但是玉佩在菲儀手裡的事情,是萬萬不能暴露出來的,那麼到底要如何應對?是找個理由說玉佩丟了,還是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後面安排的事情提前給做了。反正現下兵符都在手上了,贏面這樣大,何不賭一把。
如此想着,又覺得有些欠妥,兀自端坐着尋思一番,還是決定要把西風寒的諸位長老約在一起,共同商討。畢竟茲事體大,一個人終究是擔負不起這重擔。
於是派人趕去了西風寒,請幾位長老去了。
赫連世子這纔有時間注意旁的事情,猛然想起自己回京之後都沒洗漱修正便匆匆進的宮,回來以後也一直呆在屋裡想事情,現在,自己着實是有些不堪入目。
狠狠擰起了眉,額頭形成了一個淺淺的“川”字,拉開房門衝守在門外不敢亂跑的小侍從揮了揮手,指了指自己的衣裳:“打水,換衣。”
雅蘭苑的衆人是何等了解主子,都是在府裡待了許多年的老油頭了,一個個都跟精怪似的。一瞧見自家主子伸手指衣裳,小侍從立刻衝着後院高喊一聲:“一桶熱水。”
話才喊出來,那邊便應了話,赫連炫轉身走回屋子,不過喝了兩口茶,已經有兩個人扛着熱水進來。緊跟在之後的,是捧着衣裳的管家。赫連炫挑了挑眉,滿意的露出了這日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來。
之後好好休息了半日,養足了精神。
傍晚的時候,西風寒的諸位便風風火火趕了過來。一大幫子人,好似舉家出遊一般。當這羣人一個接一個走進屋子的時候,赫連炫一愣,臉色不動聲色的僵硬了一些。他伸手扶額,只覺得頭隱隱作疼。
“世子哥哥!”剛踏進門檻,右詞便直奔目標,往赫連炫身上撲去。
赫連炫一愣,微微側過身子避開了那少年熱情的擁抱。
撲了個空的右詞並不氣惱,笑眯眯的轉回身子,自己找了個凳子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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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喊二當家。”蘇青皺眉,瞪了自家兒子一眼。
“二當家。”接着跟進屋的左思倒是守了規矩,主動喊了一聲。右詞還沒來得及反抗,見自家兄弟已然叛逃,有些尷尬的氣惱。在孃親銳利的視線下,小小聲不甘不願的又打了一次招呼:“二當家。”
“多禮了,坐吧。”卻沒料到,那人竟擺了個架子,一副老太爺的模樣,輕輕鬆鬆受了衆人的禮,示意人都自己落座。
“世子哥哥變了很多。”右詞嘀咕,聲音極小,卻逃不過在場這些武藝高強的老妖怪們的耳朵。
坐在他旁邊的左思輕嘆,見孃親又瞪了過來,便湊到右詞耳邊同他咬耳朵:“今非昔比了,你別忘了世子哥哥什麼身份,不要有事沒事的瞎胡鬧。現下他既然是我們的二當家,自然是一切都要按着規矩來。否則……小心孃親罰你。”
一整段話下來,似乎卻只有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右詞悄悄擡起眼,小心翼翼去瞄坐在對面的自家孃親,見她冷冷看着自己的眼神,冷不丁打了個哆嗦。“行,我按着規矩來。”
於是總算老實了一些,安安靜靜坐在桌邊眨巴眼。
“怎的都來了?”心裡面輕嘆,赫連炫故作不甚在意的問。
“這麼大的事情,人自然是越多越好。”老頑童一拍桌子,就要大發感慨,見自家二當家臉色有泛青的趨勢,不得不逼迫自己降了音調,最後幾乎成了自言自語:“小老兒還覺得,人來的太少了呢。”
聽着老頑童的嘀咕,和他緊挨着坐的右詞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剛想接話,才擡頭,看周圍人的臉色,又想起自己要安分一些的。於是癟了嘴,擺出一張委屈的臉來,彎了腰趴在桌子上。
蘇青只覺得又可氣又好笑,只能狠狠瞪一眼兒子,滿臉尷尬。
索性屋裡的二當家並沒有在意,只是瞥了眼右詞,再不動聲色的轉回了頭。“看來諸位也是清楚我的想法了。對於這件事情,我還是想要詢問一下各位的意見。”
“這麼有趣的事情,小老兒是一定要參與的。算我一個。”老頑童急急忙忙接了話茬,一臉生怕被遺忘的焦急。
北門堂主鳳易陽微微一皺眉,思慮片刻,還是決定開口:“我總是覺得,這件事情還得從長計議,畢竟不是說反就能反的事情,我們最好還是要再商討一番纔好。”
“我們都準備這麼久了,還有什麼好商討的。不過是舉了刀槍往前衝的事情,做什麼婆婆媽媽的。”冷哼一聲,老頑童道。
鳳易陽一愣,這才側了頭認認真真去看西門堂主。“林老平日裡遇事也總是甚爲穩重,今日怎麼……忽然有些……”說到此,又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一些,尷尬的不行。
“沉不住氣。”陸羽淡淡接了話,依舊一副萬年冷淡的臉。卻也像鳳易陽一般,轉了頭去看林老。
見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老頑童咬了咬脣,伸手抓了抓後腦勺。
“你們也莫要這般看我,也不瞞諸位,這事情,小老兒確實存着些私心。想來各位也都是真心想替老幫主報仇的。但是小老兒比大家還要着急一些,很多年以前就發過誓要討回這個公道,公道不公道我是不知道,那老妖婆,卻是一定要償命的。我家棲梧走的早,她死的那樣冤枉,老兒我是恨不得越快殺進宮越好。”
“林老和棲梧……”鳳易陽一臉茫然,問出了幾個人都好奇的問題。
“哦,你們都不知曉。棲梧和老幫主走之前不多久,剛認了老頭我做乾爹。只可惜……還沒來得及給大家說這個好消息,她便跑了。誰會知曉,這一跑,竟是陰陽兩隔。”說到此,終歸又是一番唏噓,很有些傷心。
鳳易陽一愣,伸手拍了拍林老的肩膀,“棲梧泉下有知,自然是瞭解林老心意的。只望您也莫再這樣傷懷,若是棲梧知曉了,難免安心不得了。”
“哎,你說的也是。現在一想,小老兒確實太沖動了。呵呵,好了好了,大家繼續商談吧。”擺擺手,老頑童做出一副不用在意的表情來。
見人已經正常了許多,赫連炫點頭,又問了一遍:“諸位怎樣看待這件事情?”
“事情還是有商量的餘地,何況我們確實已經等了太久。只是這事情怕是還需要一些時日,要再好好斟酌一番,準備妥當了,再施以行動。”陸羽說了自己的想法,話畢,就擡眼去看赫連炫。
沉吟稍時,赫連炫又轉頭去看蘇青,“蘇姨怎麼看?”
“陸先生很有一番見地。只是蘇青卻不太贊成現在就行動。這件事情我們的確已經等待了太久,但也正因爲如此,我們根本容不得一絲失敗的可能性。這樣匆忙行動,與我們最開始的想法實在有些違背。”蘇青思索了一番,也發表了意見。
“我也認爲,還是再等一等的好。這時候忽然行動,許多人都要臨時被告之,難免會沉不住氣。”見赫連世子視線轉移過來,甄夫人主動開了口。
赫連炫點點頭,卻並沒有急着總結。他先收了視線,喝了口茶,又沉默了一會兒,把目光落到了左思身上。“你是怎麼想的?”
左思詫異,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張口詢問:“我?”
赫連炫又點頭,肯定到:“恩,就是你。”
左思並沒有想到主子竟然會詢問自己一個小孩子的意見,恍神了一會兒,卻很快反應了過來。畢竟是在西風寒長大的孩子,見得世面也不少,只消片刻便總結出自己的想法。
他不看其他的人,眼睛只盯着赫連炫,很認真的問:“二當家,您可否告知,爲何忽然想要提前行動?”
赫連炫一驚,完全沒想到這孩子能把重點一針見血的問出來。實際上,事情的原因他也只是提前讓人透露給了陸羽,倒不曾料到這樣一個孩子也能想起問題所在。
心裡面暗暗讚歎了一句,勾了嘴角露出個溫柔的笑意來:“小思可有興趣猜上一猜?”
“能讓這樣穩重的二當家臨時起意的事情,怕是和我主子脫不了關係。叫我猜的話,應該是主子出了什麼不小的狀況,二當家暫時用自己現在的身份又還解決不下來。如此說來,要麼就是主子要被哪家的公子甚至是皇上強奪去做妻妾,要麼就是主子辦事情出了什麼差錯,或者被人捉到了把柄,現在可能性命不保。”
左思分析的頭頭是道,把周遭幾個人說的一愣一愣的。且不說一臉不可置信的右詞和笑的詭異的老頑童,也不管依舊淡定好似早能料到此的陸羽和鳳易陽,甄夫人一臉欣喜,對於這孩子的敏銳很是感到高興。
倒只有蘇青,瞅着自家兒子沉默半晌,只把人看的心裡發毛正不知是哪裡說錯了話惹的母親不高興。她又忽然露出了笑臉,輕輕點了點頭,張了口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了兩個字:“不錯”。
一直盯着母親看的左思幾乎要尖叫起來,忽然覺得特別感動。長到這般大年紀,記憶裡從來沒有被母親讚揚過的回憶,這是第一次,如此肯定的,被明明白白誇了聲好。
那樣充斥滿內心的滿足和激動,全身都在往外散發歡喜,幾乎要把一旁正嫉妒着的右詞給淹沒。
“剛到西風寒的時候,我就常聽人說左思是如何聰明。只是相處的想來不太多,我也只覺得這孩子有些腦子,卻不如大家說的那般神乎。只是這會兒,我卻不得不承認,原來還真如諸位所說,蘇左思是個充滿智慧的小傢伙。”赫連炫輕笑,伸手摸了摸左思的腦袋。
左思的臉不免紅了一層,也不知曉是羞的還是激動的。終究還是個十幾歲的小孩子,在這些修煉成精的怪人面前,還始終有些喜怒形於色的狀態,一下子逗的大家笑了個歡快。
右詞嘟了嘴,悶悶不樂的趴着不說話。卻忍不住偷眼去瞧,心裡面羨慕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