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決策一直是巴克大公做的不假,但是大公不能換,到時候只能委屈阿克麥瑟這個前線統帥。
讓永夜軍領從上到下都費解的是,阿克麥瑟明知道這點,卻依舊兢兢業業,一絲不苟的爲金斯利家族、爲巴克大公出謀劃策,完全沒有爲自己打算的意思。
這個世界上,真的有這麼大公無私的人?
這個就只有阿克麥瑟自己清楚了。
巴克大公確實在前往兄弟港的路上。
不光在前往兄弟港的路上,乘坐的還是永夜軍領的樓船,走的雅各布江一線,一路上還有肖恩和攝政公主作陪。
巴克大公這個時候決定前往兄弟港,也是出於多方面考慮。
雙方現在雖然簽訂了條約,但是他被永夜軍領坑怕了,總感覺不放心,決定親自到兄弟港坐鎮。
到時候永夜軍領坑起他們來,總要有點分寸。
戰時和非戰時幹掉一名拜倫聯盟大公,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永夜軍領爲什麼握着狄克龍這個身經百戰的超級統帥不敢重用?
什麼沒資歷,這些都是自欺欺人的藉口。
歸根結底,還是因爲他身上揹着一樁關於拜倫聯盟大公的命案,雖然他只是被牽連進去的,但是啓用他帶來的麻煩依舊相當大。
現在僅僅是收留了他們,菲利普與帕特萊姆那裡,就三番兩次向永夜軍領提出了抗議,試圖逼迫永夜軍領將狄克龍這個禍害曼育軍領的戰爭罪犯,交給他們處理。
只是他們能對永夜軍領構成威脅的手段太少,肖恩根本不鳥他們罷了。
但是肖恩現在畢竟名義上向攝政公主效忠,並積極的向拜倫聯盟靠攏,當然要注意這一方面的影響。
不過金子到哪裡都發光。
像狄克龍這種有能耐的人,到哪裡都不會被埋沒,更別說是永夜軍領這種對實力特別推崇的新勢力。
狄克龍明面上雖然沒有掌握實權,但是暗中影響一直都在。
永夜軍領有史以來,打的最大一場戰役,絕望沼澤防守反擊戰,名義上的最高統帥是肖恩,實際上,很多命令都是出自狄克龍之手。
絕望沼澤防守反擊戰正面衝突結束,轉入政治局後,狄克龍再一次銷聲匿跡,不見蹤影,並不是被永夜軍領雪藏了,而是被派往了另一處戰場——安迪斯山脈東巒,協助永夜軍領的盟友山地肯塔納野蠻人,穩定局勢去了。
從前面傳回來的消息看,狄克龍現在混得不錯,僅用了短短數月,就贏得了斷崖氏族從上到下的尊敬,這是班希伯來用了一年都沒做到的。
班希伯來比狄克龍確實更有政治手腕,也更精通變通之術。
可越是這樣的人,越不容易贏得山地肯塔納野蠻人這種粗野種族的信任,相反狄克龍這種,你待我以誠,我十倍奉還的真性情中人,更容易贏取他們的好感。
狄克龍現在已經開始發威,大肆掃蕩整個安迪斯山脈東巒,試圖將所有的勢力整合到一張旗幟下,再與肯塔納野蠻人打擂臺。
閒話扯遠,言歸正傳。
巴克大公另一個目的,則是帶黃金甲前往兄弟港。
相比起巔峰時期,黃金甲的能量十不存一,但在關鍵時刻,畢竟能起到振奮人心的作用不是。
與克萊恩部落亡靈化士兵這樣的敵人對壘,個人戰鬥力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還是士氣。
巴克大公之所以敢上永夜軍領的樓船,走雅各布江這一線,是因爲攝政公主蘇菲麗雅也在船上,隨行作保。
否則巴克大公還真要掂量掂量是否上船。
至於攝政公主隨行,則是出於對克萊恩部落亡靈化異變的重視。
作爲一名統治者,最不喜歡的就是這種不受控制的事情,但是這種事情又不是個人意願能控制的,若是有吸取經驗的機會,當然要充分把握住。
原本勞瑞王子也要跟着湊熱鬧,被攝政公主用王都中不能無人坐鎮給否決了。
蘇菲麗雅雖然已經決定放權,全力培養勞瑞王子,不代表立刻全放手,由着他的性子胡來,那麼做只會是害了他,這個道理她還是清楚的。
進入永夜軍領控制的地段後,雅各布江兩岸的繁華景象,讓巴克大公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
這裡哪有半點蠻夷之民的氣息,那種安定富足情形,大概只有小亞細亞平原最繁華富足的地區才能見到。
若是將他們稱之爲蠻夷之民,他統治下的領地又算是什麼?
金斯利家族確實以豪富著稱天下,可那是吸了整個軍領鮮血,纔將他們養起來的,不說那些整天蹲在暗無天日礦洞中的礦奴。
就算是底層領民,也過的相當艱難,辛辛苦苦的勞作一年,大部分都會被控制着糧食渠道的金斯利家族剝削走了、
蘭斯洛特王室用糧食卡金絲利家族的脖子,金斯利家族則用糧食卡自家領地領民的脖子。
蘭斯洛特王室賣給金斯利家族的是高價糧,金斯利家族出售給自家領民的就是黑心價糧。
永夜軍領的普通領民都是一副富足模樣,這個領地統治者又得富足成什麼樣?
一場絕望沼澤戰役,將金斯利家族多年的積累掏的一乾二淨,整個軍領現在都得勒緊褲腰帶。
他們對手的領地卻波瀾無驚,毫無所覺的樣子,他們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不比不知道,一比嚇一跳。
要是早看到眼前這種景象,他還會選擇跟永夜軍領開戰嗎?
巴克大公忍不住在心中問自己。
這一次他出現了猶豫,一時很難給出答案。
雖然心中波瀾涌動,巴克大公臉上卻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反倒是攝政公主蘇菲麗雅顯的一驚一乍,對着肖恩連連追問道:“你們究竟是怎麼做到這一點的?”
相比起巴克大公,蘇菲麗雅又是另一種感受。
在雅各布江複流前,她曾經來過這裡,知道這裡是一副怎樣景象,短短几年功夫,這裡發生的變化之大,讓她幾乎懷疑走錯了地方。
曾經的農田變成了江道,山脈變成了梯田,一望無際的地上內陸湖變成了巨大盆地,無數村鎮鑲嵌其上。
整個畫風發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只是這幅畫卷實在太大,是一座縱橫五、六百公里的領地,身爲統治者,她非常清楚這其中的難度。
“這並不是某一個人的功勞,而是整個永夜軍領數百萬軍民萬衆一心的結果。”肖恩一臉謙虛。
攝政公主臉上掩飾不住的驚訝和巴克大公雙目中異常波動,就是對肖恩最好讚賞,心中那種甜蜜滋味就不用提了,跟泡進蜜罐中似的。
畢竟這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勢力創造的輝煌。
眼下這種輝煌並不是巔峰,而是一個開始,一旦解決了兄弟港這個麻煩,沒有了束縛的永夜軍領,將會以讓他們望塵莫及速度狂奔。
“這叫什麼?”攝政公主指着梯田旁那一列列巨大的水車問道。
“這是水車自動灌溉系統,一旦打造好,就能讓一座山脈兩側土地都變成良田,你們看到的只是一部分,山巔上面還有輸水管道,順着山樑走,將它們輸送到最缺水的地方去。”肖恩並沒有因爲守着巴克大公藏着掖着。
永夜軍領在雅各布江兩岸的東西,基本上沒有需要保密的。
在建設之處,永夜軍領就規劃好了一切,所有兵工廠、造船廠這種比較敏感的行業和製造廠,都在大山更深處。
這麼做的主要原因有兩個。
一是出於戰略縱深考慮,放在雅各布江固然便利,但是一旦雙子城或者死神水道失守,它們十分容易受到致命打擊,還不如一開始就埋藏的深一些。
二是永夜軍領能封鎖雅各布江和朵瑙河一時,卻不能封鎖一輩子,隨着軍領的高速發展,與外界的經濟往來越來越密切,開放雅各布江到朵瑙江這條水上航線,那是早晚的事情,
與其到時候費時費力的搬遷,還不如一開始就做好規劃佈局,節省人力物力。
肖恩前腳剛跟蘇菲麗雅介紹完,後腳便跟巴克大公推銷了起來,“大公閣下領地中,也多爲勾連縱橫的丘陵,同樣也適合建造這種灌溉系統,將那些山地開墾成良田,若是大公以後有需要,可以聯繫我們,我們用最優惠的價格承接建造任務。”
“多謝男爵閣下的好意,我會認真考慮這個提議的。”巴克大公敷衍的回答。
對肖恩的商人本質,這一刻巴克大公有了更深刻認識,什麼事情到了這個傢伙的嘴中,都能變成一筆買賣。
但是不得不承認,永夜軍領的這套水車自動灌溉系統,確實相當有創意,能夠生生讓山脈變成良田,卡爾特軍領也確實需要這樣的工具。
但是他現在已經見過了,無非就是將無數水車組合在一起,自家領地中就有工匠會打造,爲什麼非得往永夜軍領手中送錢?
按照對方貪婪性子,肖恩口中的最優惠價格,也是狠狠從金斯利家族身上吸一口血的。
“我等大公閣下的好消息。”肖恩笑了笑,並沒緊纏不放。
巴克大公的心思可瞞不過他。
只是這個世上有句成語叫眼高手低。
永夜軍領的水車自動灌溉系統,看起來好像是一堆水車排起來就算完事。
但是等他們真正動工建設的時候,就會發現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
裡面涉及到地理規劃學、地質學、水力學等等。
要是規劃不好,等辛辛苦苦建造好,結果沒幾天,便引發大規模山體塌方,那可就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永夜軍領一開始也是在這上面吃足了苦頭,不僅浪費了大量人力物力,甚至出現了不小的安全事故,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差點被一擼到底。
等巴克大公發現自己建造,所需要花費的人力物力,遠遠高過僱傭永夜軍領所需的花費後,就知道該如何選擇了。
“那又是什麼?”蘇菲麗雅指着迎面而來的巨大建築問道。
這座建築是她進入永夜軍領領地後,見過的最宏偉、最肅穆的單體建築,整座山體都被改造成了建築的一部分。
最獨特的是,這座山正處於雕琢狀態,雖然只出現了一個模糊輪廓,但可以確定,這座山最終目標應該是變成一座人形雕像。
在永夜軍領的人形雕像,以誰爲藍本,根本無需多說,除了他的一手創立者,誰還有這個資格?
“那是英魂殿,安置對永夜軍領有戰功的將士屍骨地方。”肖恩神情肅穆的回答道。
蘇菲麗雅的神情也情不自禁的跟着嚴肅起來,由衷讚賞道:“英魂殿,好名字,好地方,你們能走到今天,並非巧合。”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這個道理是通用的。
永夜軍領的民生、經濟、軍事、祭祀……可謂是樣樣都立起來了,這樣的勢力又怎麼會不崛起?
除了讚賞之外,蘇菲麗雅內心還有着掩飾不住的激動。
不要忘記了,她的關係已經與肖恩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她能夠成爲這片領地女主人的可能性很大很大。
大到只需要她點點頭。
沒錯,她與肖恩之間確實阻礙重重。
若是她現在對外公佈兩人關係,將會有無數跳樑小醜跳出來,上躥下跳的攻訐她。
但是這種攻訐,無非出於利益。
要是她捨棄了攝政公主身份和相應封地,所有的反對不僅偃旗息鼓,甚至很可能出現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夾道恭送。
按照永夜軍領現在的發展勢頭,只要將絕望沼澤那邊穩定下來,有了穩定糧食產出,到時候對她封地的依賴,將會越來越小。
最最重要的是,永夜軍領是一個全新勢力,這裡既沒有聖以太教廷,又沒有盤根錯節的貴族勢力,實行的政策是比自己當初新政還要超前的全新政策。
一旦成爲這片領地的女主人,這一切不就都屬於自己的了?
自己以前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一點呢?
要是早想到的話,按照她的秉性,絕對不會等到肖恩看清本心,她早就主動出擊了。
像她這種女強人,嫁給愛情的機率,微乎其微。
要是肖恩沒有永夜軍領在後面撐腰,只是一名普通男爵,他就真的變成一廂情願故事中的農夫兒子,迎娶公主的想法,就是不折不扣的笑話。
就像蘇菲麗雅提出來的那個問題一樣,當雙方連接近的機會都沒有,又何來的相互吸引?何來的愛情?
當然了,這只是最後的選擇,自凡是有一絲可能,蘇菲麗雅也不會輕易的捨棄自己的領地,若是這麼做了,豈不是代表自己認軟服輸了?讓那些混蛋稱心如意?
她不僅不會輕易放手,相反還可以利用此做點什麼。
肖恩一臉的莫名其妙,因爲他明顯感覺出蘇菲麗雅望向自己的眼眸深處,有着一絲只有他才明白的細微變化,那是情濃深處的春意,要不是還有外人在場,只怕已經勾動天雷地火,一發不可收拾了。
他可不知道蘇菲麗雅心中竟然生出這麼多波瀾,對兩人的關係,生出了更進一步的推進作用。
“僥倖,僥倖而已。”肖恩謙虛的模樣,讓一旁的巴克大公生出踹他一腳的衝動。
謙虛大了就是虛僞,他們的僥倖可是站在金斯利家族的屍骨上。
雅各布江與朵瑙河一線的便利性,讓巴克大公感觸良多。
在地理上,永夜軍領確實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
守,他們可以憑藉安迪斯盆地自成小天地,固若金湯。
攻,雅各布江西進,朵瑙河南下,暢通無阻。
難怪當年曾經統治整個阿沙恩大陸的古安迪斯帝國將自己的老巢放在這裡。
也難怪攝政公主蘇菲麗雅鐵了心站永夜軍領一邊,她從永夜軍領身上看到更深遠意義。
這種認知,讓巴克大公顯的更憂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