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離去,追星慘死,眼前的一幕幕發生在流雲和畫布的眼裡,但是流雲和畫布卻看不明白冷月爲何會不出手便已離去,哪怕是犧牲昔日搭檔的姓名。流雲更不清楚,堂堂江湖排行榜第五位的殺手居然會死在一名十二三歲的小孩的手上。
流雲緊緊地擁着畫布,不知不覺地嘆了口氣。
倒是聶小倩似乎看清楚了什麼,饒有興致地道:“我們可以走了。”
不錯,是可以走了。可是,洪水洗劫了幽冥谷,洪水所過之處生機全無,走,走到哪裡去呢?
沈珏聽罷,不知不覺想起了已經不知所蹤的阿求,內心一陣唏噓,好生傷心。聶小倩言罷,卻不是往洞口走來,而是轉身往幽冥洞深處走去。
沈珏不覺驚訝,道:“聶姐姐,不是出洞的嗎?你走錯方向了。”
聶小倩笑道:“跟着我走吧,珏兒,跟着我走絕對不會走錯方向的。”
流雲、畫布的臉上佈滿了疑惑,沈珏追問道:“爲什麼你要反方向而行?”沈珏也不敢耽擱,邊跟着走邊問道。
聶小倩道:“冷月畢竟是東廠的人,他出去了難保幽冥洞還安全。冷月之所以不敢出手,是因爲忌憚你的實力,他不戰而逃,並不是因爲他突發善心,而是去尋找幫手。要知道,楊公公的身邊還有青紅二使。他們可不好對付。”
聶小倩一番話,讓流雲、畫布、沈珏三人茅塞頓開,倒是沈珏邊走還邊嘀咕道:“冷月爲何怕我?我真的很強嗎?”沈珏似乎忘記了自己是如何殺了追星的,就像昔日在幽冥林打敗令人聞風喪膽的黑白雙煞一樣!
聶小倩走在前面,輕車熟路。流雲、畫布、沈珏三人跟着聶小倩的身後,緊追慢趕。倒是聶小倩走路的時候,也不沉默,道:“此番雷闕族的青紅二使都出現了,看來魏忠賢對我族的《月光寶盒》是志在必得了。”
流雲不覺疑惑,道:“世上真的如傳說所說一樣,有天帝留下的三樣至寶嗎?”
聶小倩反問道:“你今天所見,難道還沒有打消你心中的疑惑嗎?”
流雲聽罷,長長地嘆了口氣。流雲深知今日所見到的,都是他平時從來沒有想象過的。奇怪的少年——沈珏,可以控制人心魂的幽冥谷谷主——聶小倩,再有可以呼風喚雨的傳說中雷闕族的青紅二使而常年生活在北海寒之地的黑白雙煞。這發生的一切,之前似乎只能生活在傳說中一般,此時卻實實在在地擺在流雲的眼前。
流雲想罷,道:“作爲一名殺手,我不信鬼神。此役過後,我恐怕得經常去寺廟裡面求求神拜拜佛了。”
聶小倩道:“不錯,你是得去寺廟求神拜佛了。”
畫布不解地道:“有什麼好處呢?”
聶小倩道:“你們手上可是有無數條人命的血債的,不去寺廟求神拜佛,洗清手中的罪惡,難道你們就不怕冤魂索命嗎?”
冤魂索命?流雲和畫布不免大驚,倒是一直跟在後面的沈珏卻心如止水,冷冷地道:“不怕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就算冤魂索命,指不定冤魂都鬥不過我們呢?”
沈珏年幼,不懂得誰是枉死,誰是該死,他只知道,對自己有仇的人都該死,他不會手下留情!
倒是流雲和畫布,不知不覺便心事重重。二人做殺手近十年了,經歷的任務,大大小小一百零八件,每次完成的漂漂亮亮,但不乏有枉死在劍下的人,他們的冤魂會不會真的化成厲鬼前來索命呢?
鬼神鬼神,信則有,不信則無。流雲拍着畫布的肩膀,輕聲安慰道:“放心吧,死在我們劍下的人都是該死之人!”
畫布支支吾吾地道:“我知道,但是這麼多年, 我真的很擔心有人是被誤殺的。”
流雲道:“就算是誤殺,也不干我們事。”流雲早就有點害怕了,但是流雲不想畫布爲此擔心,才勉強着騙自己和畫布的話。
聶小倩笑道:“鬼神這東西,也不必過於在意。就算冤魂化成厲鬼,想要來向你們索命,在幽冥谷內,也得給你們讓道。”
流雲和畫布一聽,對聶小倩的話不敢苟同,但也無法找到充足的證據予以反駁,只得二人相擁着慢慢地隨着聶小倩走。
聶小倩走一會兒便回頭看看走在最後面的沈珏,嘴裡不時的催着沈珏,倒是沈珏嘴裡嘀咕着,很大的不情願。
聶小倩知道沈珏一定還不明白自己的用心,但也不想做過多的解釋,只是往前走。幽冥洞府深壑無比,有洞口直入,根本就看不到盡頭。好在幽冥洞兩壁掛滿了油燈,聶小倩又對幽冥洞十分的瞭解,走在最前面,每到一處便點亮了油燈,即便是深壑的洞府,也依舊光亮如斯。
流雲不覺問道:“聶谷主,不知道你剛纔看清楚了沈少主的出手沒有?你知道他是怎麼打敗追星的嗎?”這不光是困擾着流雲心中的問題,也是困擾着畫布心中的問題。
聶小倩道:“珏兒乃是人道的唯一傳人,自然有不同凡人之處。具體我也說不清楚,是時候帶珏兒去解開他的身世之謎了。”
沈珏聽罷,遠遠地問道:“什麼?我的身世之謎?難道我的身上還藏着什麼秘密嗎?”沈珏向來對這些非常的關心,當聽到自己的身上還藏有秘密的時候,不免大驚,快步奔着聶小倩走去。
聶小倩道:“具體我也不知道。當年我曾經聽你爺爺說過,你出生的時候是帶着血如意出生的,身上藏着一個很大的秘密。”
十二年前,沈珏出生的時候,原本碧空萬里的天空突然之間烏雲密佈,瞬間便被紫色祥雲所覆蓋。時已年過花甲的沈翠山早前對星象五行的詭怪學說頗有研究。知道天現紫色祥雲,必是大吉之兆,又逢兒媳臨盤,想必是天上神仙轉世。
沈翠山不敢怠慢,拉着沈雲,帶着沈家大大小小在院內擺設祭壇,跪拜上蒼,只等神仙轉世。沈翠山乃是人道掌門,自幼便已通靈。祭壇一擺,頓時風雲變色、雷雨交加。沈翠山掐指一算,知道是何原因,笑道:“妙,妙極了。”
於是乎,時光恍惚靜止。沈翠山元神出竅,夾着祥雲,直奔九霄之外。遇到一赤耳大神仙押着一名清秀的白面書生過來。
沈翠山曾經去過幾次天界,也認得出這名赤耳大神乃是有名的赤腳大仙。沈翠山迎上前去,問道:“大仙,你這是要去哪裡?”
赤腳大仙知道此人便是人道宗主沈翠山,心知人道在上古天界之主天帝心中的地位。不甘怠慢沈翠山,道:“帶着這廝前去投胎轉世。”
沈翠山這才仔細觀察眼前白麪秀氣書生的模樣,只是覺得面熟,卻又不記得在何處見過,不免好奇地問道:“他犯了何事,要被貶去凡間盡享輪迴之苦呢?”
赤腳大仙道:“這廝乃是玉帝身邊的書童,此前一直做着幫遇到研磨洗硯臺的差事。不久前, 書童好奇翻閱玉帝的天書,不覺泄露天機。玉帝得知後,大怒,本想將他拿到斬神臺斬了便是。衆仙家念其千年修煉,又侍奉玉帝多年,勞苦功高,爲這廝求情。玉帝這才饒恕了他,便將他貶入凡間,享千年輪迴。”
沈翠山聽罷,大驚,算了算時辰,不覺已是孫兒出世之時。沈翠山擔憂孫兒出生後無辜遭受千年輪迴之苦,便問道:“這是他的第一世嗎?”
赤腳大仙道:“非也,非也。這是本來已經到了最後一世,本可位列仙班。卻不料剛一回天庭後,還是和玉帝過不去。玉帝本性仁愛,不想喝這廝一般計較。掐指一算,知道這廝應當還有一世爲輪迴,便遣我將這廝押回人間,投胎轉世。”
沈翠山聽罷甚喜,便欲告辭赤腳大仙,赤腳大仙喝住沈翠山,道:“沈宗主,你此番來天庭可有玉帝邀請函?”
邀請函?沈翠山大驚,凡間之人,若是想要光臨仙境,無論出生如何,都得有玉帝批覆的邀請函方可。沈翠山因爲一時心急,忘記了這茬事,不免冷汗淋漓。
赤腳大仙道:“你快快下凡間去吧,就當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還有,我跟你說的這些,萬萬不可和外人提及。”
沈翠山維維承諾,嘴裡唸唸有詞,遁入凡間而去。
沈翠山走後,赤腳大仙嘴裡頭也是念念有詞,掐指算了起來,良久笑道:“原來如此,想必這就是因果循環、命理命數啊!”
赤腳大仙對着手中的白面書生,道:“小珏,這是你的最後一世了,還望你能夠順利度過這一世的輪迴。”從懷中取出一枚玉佩,道:“這是我天界至寶血如意,我便贈與你,危急時刻他可保你一世平安。”
仙童小珏謝道:“大仙提攜之恩,小珏沒齒難忘。”
言過之後,在赤腳大仙的幫助下,順利遁入凡間。凡間所見之紫色祥雲也立刻散去,之後不久便聽到嬰兒啼哭的聲音。
沈翠山大喜道:“來了,來了——”
當見到孫兒隨身攜帶的血如意後,便知道這血如意並非凡間之物,也明白赤腳大仙的用意。於是乎,給孫兒起名一個“珏”字,已應上天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