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縱有疑律想要入宮查探均被這個所謂“口喻”給打發了,見不到宣王衆人心中的疑律只會更加見漲,但朝中三股勢力相絞誰也怕做這出頭之鳥,要麼站在一邊不聲不響,要麼擇隊而站爲皇權賭上一賭,這宣王到底如何也就沒人顧得上了。這數月來宣王也不知在陰山遭了多少罪,是怎麼頑強的活下來的,但幸好還活着,活着就能壓住這幾股勢力,否則康豐城中早就拼出個子醜寅卯來,哪還用如此虎視眈眈着。思及此甯越的臉色平淡,下齶上露出一片鐵青之色半晌又溫然道:“幾月不見,沒想到五公子與輔國公也開始處理國事了。天驕之名果非輕至啊。”
“哪裡哪裡,實在是陛下重託,我也是實難推諉,這纔不得不爲之,挑這國之重擔啊。”姬真整了整衣服,言下之意我輔國公的身份就是用來在危難之時輔國的,你甯越在這兒冷嘲熱諷有何用。
甯越不理姬真轉身對着易重,眉毛一挑眼中露出的已全是威煞,“易重,如此監國要事,豈會只有口喻,該不會是你捏造的吧?”易重猛然跪下這捏造的罪名可是不小,也就只有這丞相敢如此喝他了,平時哪個不是得看他三分臉色行事的,“丞相大人明查,老奴膽小,沒長個三頭六臂哪敢憑空攬個這種掉腦袋的罪名!再說太后……”
“何必明查,我只需見了陛下便能知你是否有罪,你若想證明清白便讓我進去,你若要阻我,我便可當場治你捏造之罪,你口說無憑,實也不冤。”甯越臉上笑意款款話底卻全是逼迫之意。姬真看了他一眼忽哈哈大笑起來。半晌笑罷才冷然道,“放肆,我敬你是一國之相,以禮相待,料不想你對這宮中之事也要越權管上一管,你置五公子涇末於何地?”
甯越看了眼涇末,這涇末年少的時候很受宣王的寵愛。每次出巡都必將其帶在身邊。而且這位公子“詩文翰墨,皆工敏清新”,“精於騎射,發必命中,馳驟如飛”。典型的文武全才,他甚至曾經單獨獵得過一頭老虎。宣王亦曾派他去皇山皇陵代父祭天,這於整個北燕都是非常慎重的事情,當時許多人認爲五公子涇末前途不可限量。可惜當年宣王欲立太子之時,正逢陳相叛國出事受了牽連被耽擱下來。但因爲宣王龐良貴妃,因此對涇末也一直器重有加,但也因爲宣王從小的寵溺,養成了他暴戾的性格,飛揚跋扈,奢侈驕橫。
當年陳相被冤,朝中一有相傳是灃良使壞,但又有一說是甯越利用了灃良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自此後涇末便從未跟甯越有過好臉色,甚至未曾說過話,想來是不屑。
此時涇末冷噤一聲,雙方強硬態勢明顯“戰火”一觸即發。蘇長寧在一邊靜觀其變,這永福宮前侍衛林立陰鬱,刀尖光影閃着殺氣只讓蘇長寧覺得陰慘。
甯越情知今天必然會現不願所現之事,所謂“宴無好宴、會無好會”便是如此,不由語氣淡淡語意卻重,“帝王若有因不能理政,按照祖訓宮戒,該由太子代理一切,僅憑一個太監口喻你們就敢越俎代庖,又置太子於何地?”
“呵呵,這麼說,今日永福宮,你要硬闖囉?”涇末看了看四周終於忍不住嗆聲,這宮中侍衛雖說比不上三十萬大軍,但好歹受己之命能隨手就用,那三十大軍雖說厲害但也遠水解不了近渴,現在比得是速度。
“我若執意要進,公子會如何?”
“殺。”涇末姿態強硬,生生擠出一個字來。
甯越也看看四周,這永福宮附近明裡暗裡可謂冠蓋雲集,“康豐城中、人才濟濟”絕非是他人對康豐的高擡之語。甯越輕嘆一聲,雖然千算百算都逃不過這一步但未免還是來得有些早,他向桑菩示意,桑菩上前一步遞過一把劍,那劍鞘通體黑色渾然無跡的長劍讓人感到的不是它的鋒利,而是它的寬厚和慈祥,涇末和姬真一見之下大吃一驚,僅憑劍鞘上刻着“龍魂”二字,便可得知其裡劍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是一把無堅不摧而又不帶絲毫殺氣的兵器,這是從天祁王朝就流傳下來的現爲宣王所御用的寶劍。
甯越持着尚方寶劍在手,看着這三人面色尷尬,他徐徐抽出劍來在易重的面前一指:“昏君氣沮,奸臣授首,僅憑此劍,宰一個太監足足有餘了吧。”易重臉色如死灰,政治政治,他這條老命怕是要死在這政治之下了,一時間叩首叩得如同小雞啄米,大喊饒命。
“難道你們想要以下犯上?”似是受了提醒,見劍如見人,“臣不敢……”涇末和姬真醒悟過來,一邊喊着不敢一邊心有不甘的下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時一個魁偉高大的中年男人過來,濃眉虎目,相貌堂堂,眉宇間微有一絲輕浮之色。此人正是闕連安。甯越並未打算跟他過多糾纏,命了蘇長寧、桑菩和池晏在外候着,隻身入了永福宮。
姬真丟了一個輕鄙眼神給蘇長寧,他也不笨,無需說他已猜出面前所站之人乃昨日的“丞相夫人”,這丞相夫人作爲“孃親”與寧棠全無交流唯一的抱抱也抱得無可奈何,怕是這丞相夫人的身份也是假的,真實身份未得而知,姬真又丟了個眼神給闕連安,示意此人不可輕視。
姬真涇末跟闕連安已移步他處輕語交談,半個時辰之後宮中侍衛開始換值,蘇長寧一看原本緊崩的心更是懸在半空,暗叫不好,再看池晏跟桑菩也都神色大變,定然也是看出了其中玄妙,手都不約而同按向腰間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