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氏和邵氏聽她的話,只覺得季老太爺如今的行事,越發讓人無法接受。只是女兒是他生的,他想怎麼教導,旁人是無話可說。婆媳兩人面面相覷之後,布氏想起季守業的話,他認爲季寶花的長相相當不錯,季老太爺對她的親事只怕寄望深重,要她在合適的時間,把季寶花帶出去讓人多見一見。
布氏瞧一眼惱怒神色的季寶花,在心裡暗暗嘆一聲後,她微微的笑了起來,說:“既然父親是這般認爲,那日後我們也不會多事幹涉你的衣着。這一次,算是我多事一回。只是有些話還是要跟妹子早早說清楚,日後家裡有喜事,你的衣着如果太過素淡時,請恕我不能讓你出來見人。”
季寶花的小臉泛白起來,她剛剛覺得布氏待她不錯,就這麼轉眼之間,布氏待她就冷淡下來。季寶花打心底裡相信季老太爺纔是真正一心爲她着想的人,而布氏待她只有面子情。她擡眼瞧着一身紅衣裳的季安寧,她心裡對布氏和邵氏兩人的懷疑又消退下去。季安玉季安寧和季潔清姐妹歷來穿着是喜氣洋洋,布氏和邵氏大約也只有這樣的品味。
布氏不耐煩跟一個小女孩子計較,她只是嘆息着說:“寶花,你的年紀也不少了,你讓父親教你識字吧。讀書能明理,你識字多了之後,懂得看書之後,書中自會教導你道理,那時你自會明白在這樣大喜的日子,你一身素淡的衣裳是多麼損壞名聲的做法。”
布氏輕聲問季安寧:“寧兒,你可要再去瞧一瞧你大姐姐?”季安寧輕搖頭,說:“大伯母,我跟你走。”季安寧只覺得這樣炎熱的天氣成親,實在是讓人難說滋味,一對新人相會時,第一時間就是聞到彼此身上濃濃的味道,轉面認清楚現實,就是要學會流着熱汗腳踏實地過日子。
布氏仔細瞧一眼邵氏神色,見到她微微的點頭後,她跟季寶花說:“我們去主廳,你是去二園去看新娘子,還是跟我們直接去主廳?”季寶花直接說:“我跟你們去主廳。”布氏和季寶花走在前面,邵氏和季安寧行在後面。
季安寧悄悄跟邵氏說:“大嫂,我沒有見到悅兒?”邵氏笑着說:“她外祖母和舅母來了,她在主廳陪客。”季安寧輕輕點了點,她又瞧了瞧行在前面的季寶花,低聲說:“大嫂,等到大姐姐上了花橋,我和表姐就要回田家去。”
邵氏知道季安寧在學針線活的事情,她笑着鼓勵說:“寧兒,象安繡娘這樣的技藝高超又會教導弟子的師傅不多,在熟州城裡,安繡娘要認第三,無認敢認前兩名。你有這樣的大好機會,一定要用心學習。”
季安寧想着自個天分不夠,擔心家裡人對她太抱有希望,她低聲說:“安師傅說我在這一行做不到頂尖,我要是肯學,也只能學到基礎,比一般繡娘稍稍好一些。大嫂,我不想做繡孃的活,安師傅也是因爲不願意做繡孃的行當,纔會選擇傳授教導繡藝。”
邵氏聽她的話,輕輕笑了起來,伸手安撫性的摸了摸她的頭,笑着說:“安繡娘跟你大舅母說過,說只是讓你順帶學學,不要求你專精,只是小女子總要學一些針線活。你懂得識別繡藝的好壞就行,至於你的繡活能做到什麼程度,就隨你的意。
你小小年紀不用去想太多的事,只管用心去學,不要去想學後能做什麼。”季安寧輕舒一口氣,她笑眯眯的說:“這樣就好,我剛安師傅好好學一學,安師傅可有本事,隨便什麼人的衣裳在她眼前一過,她就能分得清楚這衣裳有幾人上了手。”
邵氏有意無意的跟季安寧打聽她在田家的事,田家待季安寧親近,她自然很是歡喜的說了實情,季安寧瞧着邵氏面上漸漸堆起越多越多真摯的笑容,她笑着說:“如今我珍表姐的事情多,她要偷偷的繡自個嫁衣。我大舅和兩個表哥有空時,他們也會帶着我一塊讀書,他們說女子也要多讀書,太過愚笨的女子,會惹人討厭。”
季安寧沒有跟邵氏說得太明白,田家大舅和兩個表哥如今竟然在教她識別草藥。季安寧剛剛開始還是有所排拒,她對藥草天然有一種抗拒心理。然而田家大舅說得很是明白:“寧兒,你母親是我們田家人,家裡長輩千挑萬選還是錯眼識人。你是季家人,有父如此,你不多學一學,將來在內宅裡,誰知你會不會被人暗算。
我們這些家人不想事後知曉時,一味悔之晚矣,在此時我們能多教你一些算一些,只是你在田家學的這些事情,絕對不能再跟任何人提及。等你初學過後,你有心多學一學,到時我幫着你訪問名師教導你。”
季安寧扁着嘴聽了田家大舅的話,只是她也特別提醒他:“大舅啊,我只想學一些防人對我使壞,可不想學得太精,日後被人求上門,天天要勞累不已。”田家大舅好笑的瞧着季安寧說:“寧兒,你對自已太有信心,如果是立兒有心學這一行,我覺得他遇明師,一定會有所成。
你啊,只怕難啊,你這種得過且過的性子,我能逼着你學進去三分,你能護得了自已就行。”季安寧笑嘻嘻的瞧着田家大舅,惹得他笑起來說:“寧兒,你天資是要比你哥差那麼一些,按你的話說,是你娘在肚子裡沒有照顧好你。可我瞧你的臉皮可比你哥經得起事,不會是你在你孃的肚子裡面,你娘天天給你念厚臉皮經?”
季安寧很是得意的點了點頭,她現在把許多的不足之處,都推到她在田氏懷胎十月裡受影響大太的份上。而田家大舅聽她說得多了,他竟然有些相信起來,他也覺得田氏懷季安寧太過多思多愁,她沒有把季安寧生成傷風傷雨的性情,那是田家祖上積了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