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氏聽着季樹立的腳步聲音遠去,她轉頭嗔怨的瞅着季守業,說:“你就容不得我多和立兒好好的說上幾句話嗎?”季守業瞧着她立時好笑起來,說:“這些日子,你每日瞅着他,你翻來覆去問的都是那麼幾句話。
他現在還在你的身邊,你想多瞅瞅他,你只管看,你可不要再尋機會纏着他問,你這樣做下去,遲早會影響他的心情。男兒志在遠方,你可不要伸手去扯了他的腳步。”布氏沉吟下來,她眼裡很是不捨得神情,她嘆息道:“我老了,心裡越更受不得分離的苦。”
季守業瞅着她面上的神情,他輕聲勸慰起來,說:“不管怎麼樣,我總會伴你到老,孩子們就由着他們去吧,何況我們身邊還有老大一家在。”布氏輕輕嘆了嘆,說:“大爺,母親的身體不太好,你有空和二弟常去陪陪她吧。”
季守業輕輕的點了點頭,說:“過年時,我想把親友輩走動的事情,從今年開始慢慢的交到正兒的手裡去。我恰巧在家裡有空和母親在一處說說話,我們陪着她,她心情愉快了,想來身子骨頭就會恢復得過來。”
布氏一臉肯定神情瞧着季守業,她信他說的話,季家的日子,眼看着一天比一天要好起來,季老太太自然會跟着好起來。她低聲提醒說:“父親那一邊,大爺還要由你去說說話。”季守業冷笑着起來,說:“他曾經爲官多年的人,他在利益方面,一向極其能掂得出輕重。”
布氏瞧着季守業的神色,想到季老太爺派人來說的話,她的心情很是不好起來,這樣一位老太爺,你就是有心敬着他,他鬧出來那些事情,都讓你對他無法心懷敬意。布氏低聲說:“父親那邊讓人來說。就着家裡人來得算整齊,我們季家在熟州城裡修家譜的事情。
他說不能耽誤下去,就在這一年大過年的日子,要把家譜立了起來。順帶把那一位姨娘的身份提爲他的貴妾。”季守業冷冷的笑了起來,說:“季家如何在熟州城裡站穩下來,他老人家是糊塗了。他習慣掩耳盜鈴的過日子,就誤以爲世上所有的人,都如他一般混着度日。”
“不行。他在世一日,我們修家譜的事情,就往拖延一日。我們這一支老家族裡遷出來,絕對不能以他來開頭壞了季家的家風名聲。”季守業語氣冷硬堅定,別的方面,他都能遷就季老太爺,他是他的父親,他欠他生恩養恩。
可是在季家另行修家譜這般的大事上面,他祖父祖母活着時,他們是捨不得離了族裡的人。那他們自然是舍不下離了他父親這個嫡親的兒子。季守業轉頭跟一臉爲難神情的布氏說:“我的祖父祖母是舍不下父親的,他爲人子,他的名字應該留在家族的家譜上盡孝。”
布氏溫順的點了點頭,不管季守業用什麼藉口推辭季老太爺的提議,她心裡都有明白他在真正的大事面前還是不會心軟。季守業默然坐在房裡思索起來,布氏屏氣凝神的安坐在一旁,每當季守業有大決定時,他就會如眼前的神色這般的莊嚴。
布氏默然想起年前田氏的來信,那信裡明說着,等到她生下孩子休養四十天之後。她會帶着孩子回來好好的休養身子。布氏是爲人母的人,她心裡暗想着田氏大約也是想趁着長子長女的親事不曾定下來,他們之間還來得及多多相處親近得過來。
布氏心裡略略有些酸意,可是她卻明白嫡親母子女之情意。自然是超過她和季樹立兄妹的情意。她心裡暗下決定,這一次不管季守業如何哄勸,田氏所生孩子如何的天姿出衆,她都不會再把人帶着身邊培養。
布氏想起離家多年的次子季樹昌,她的眼裡隱隱有了薄薄的淚意。他每年都有書信常來往,可是每年都因有事無法歸來。季守業想透許多的事情。心裡暗下了決定,他擡眼瞧見布氏的眼裡的淚光,他在心裡暗歎一聲說:“你這般掛念孩子的模樣,昌兒縱然在外面都不得安心。”
布氏伸手抹一把眼角,她澀然笑瞧着他,說:“他如何不會放心,我讓他送孩子過來,讓我們瞧一瞧,他都沒有準信過來。碧兒也給他嫁在那邊,那孩子夫家距離家裡人這麼遠,將來如何照顧得到?”
季守業瞧着布氏的神情,有些話,他實在說不出口來,只能安慰她說:“昌兒說了,碧兒嫁得好,夫家爲人寬厚,日後,只要有機會,碧兒就會帶着孫女婿和孩子來看你。”布氏瞧着季守業的神色,輕輕點頭說:“好,下一次,我寫信跟昌兒說明,我想見碧兒一家人。”
季守業知道布氏不是一個胡亂蠻纏的人,只是在過年時期,她想念孃家人。季守業瞧着布氏的神情,說:“夏天時,讓正兒和適兒父子陪你回去一趟,你去見一見兄弟家人晚輩。”布氏緩緩搖頭說:“不去了,父親母親都不在了。”
夫妻兩人的話,有些說不下去了,季守業有些着急起來,他心裡暗想着把女兒嫁遠了一些,要是女兒在近處,她正好藉着過年的日子,母女兩人可以在一處說說話。外面通報邵氏來時,季守業暗舒一口氣,有大兒媳婦過來陪着布氏,他們婆媳一向親近如母女。
季守業藉機出門去尋季守成說話,他行在門邊時,他衝着邵氏點一點頭,說:“我會和你二叔在書房裡用餐,你在這裡陪着你母親用餐吧。”邵氏張了張嘴,見到季守業快快的走了出去,她瞧着房裡的布氏,問:“母親,可是今天來的客人不妥?”
布氏招手示意邵氏坐下來,說:“是別的事情,你祖父提及修家譜的事情,大約讓你父親心裡有些不喜吧。”邵氏跟着皺了皺眉頭,季家要在熟州城裡另行修家譜,季樹正早與她提過這樁季家大事,季家是不會再走回頭路,那他們這一支就要從族譜中修出來。
當年季家族人在他們一家人遷來熟州城,就有心想把他們這一支遷出來,只是那時季老太爺在那邊爲官,他官職不大,可到底還是能管些事情,季家族人不想把他得罪得狠了。再加季守業兄弟瞧着也是能幹人,族裡的人,就暫時歇了心思。
只是族老們還是私下裡面與季守業提了提家譜的事情,邵氏聽季樹正說過,季守業應承過會分支出來,只是幾時修家譜的事情,暫時等一些年。如今布氏這麼提起來,她心裡暗自着急起來,她爲後代兒孫們着想,她都不想立家譜的人是季老太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