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州城裡過年氣息濃厚起來,年邊上的這一日,雪變得大了起來,從大清早開始,雪成片成塊的落下來,季老太爺一行人還未曾歸家來,大早上,季守家帶人去城門口候着季老太爺一行人。】
這一日,季安寧貪圖被窩裡的暖和,故意醒來得遲。她後來不得不醒來,是因爲季老太爺一行人剛剛進了自家宅門,那動靜鬧得太過招惹人。王嫂子把季安寧抱到田氏的房裡,季樹立早已候在房間裡,他瞧見自家妹子時,立時笑着迎了上去,歡喜的跟她說:“寧兒,我和適小爺堆了雪人,一會你吃了早餐後,我帶你去瞧一瞧。”季安寧瞧着他笑眯了一雙眼,這樣的大雪,田氏一般情況下,是不會許她出房門。
果然田氏聽見季樹立的話,哄道:“立兒,你妹子年紀太小,現在吹不得冷風,你把雪人畫下來給你妹子瞧一瞧。”季安寧瞧着季樹立皺了小眉頭,他低聲嘀咕說:“母親,我畫得不好。”田氏伸手接過季安寧,把她抱到桌子邊,跟她說:“小廚房裡做了你愛吃的紅蘿蔔糊糊,你可要賞臉多喝一碗。”季安寧瞧着茶杯大小的碗,只覺得她還是能夠用一碗。季樹立湊過來,很有興趣的說:“母親,讓我來喂妹子吃糊糊。”
田氏拒了一次季樹立,這一次自然不會拒絕兒子待妹妹的殷熱勁,她笑着招呼季樹立到身邊來,把手裡小勺子遞到他的手裡。季樹立一臉興奮的神情望着季安寧,他把滿滿一小勺子的糊糊塞到季安寧張開的嘴裡,緊接着又要來第二勺子,田氏趕緊跟他說:“立兒,妹妹吃不了這麼快,要慢慢來。”季樹立緩慢下來,等到季安寧再次張開嘴時,他才把第二勺子糊糊塞過去。
一碗糊糊總算完了,季安寧立時搖頭拒絕第二碗,而季樹立一臉失望的神情瞧着她,說:“寧兒,你再用一碗吧。祖父回來了,我們要去老園用飯,我就不能給你餵飯了。”季安寧很是慶幸用不着再照顧一個小孩子的情緒,她可以慢慢的用餐。季安寧懶得跟季樹立糾結下去,她直接把頭埋進田氏的懷裡,擺明她拒絕的姿態。田氏笑瞧着這對兄妹,她嘴裡吩咐着人,去聽一聽前面的動靜,看幾時方便去給歸來的季老太爺請安。
季樹立陪着母親和妹妹一會後,便被季守家傳喚出去。房裡只餘下田氏母女和一箇中年僕婦,田氏把季安寧放在榻位上玩耍,直接示意中年僕婦坐下來說話。那婦人微笑着坐在小凳子上面,低聲跟田氏說:“我剛剛在外面打聽過,老太爺一行人會晚了三天歸來,是因爲那個小小姐年紀太小,吹不得冷風,只能緩緩趕路。”田氏輕嘆一聲,用手往外指一指,低聲說:“那個女子,你可瞧見了?”中年婦人輕搖頭,說:“老太爺護得緊,誰也沒有見,直接送到後院。小姐,那是上一輩的事,只要姑爺不發話,你就當做不知此事。”
田氏澀澀一笑說:“他有什麼話可說,他也是一樣的人,只是眼下還沒有弄出庶子女出來而已。”中年婦人立時無語起來,只得開口說:“年初二回孃家時,大爺和二爺跟姑爺說說話,指不定姑爺以後心能穩一些。”田氏輕搖頭說:“我沒有那獨佔的想法,你也不許在人前多說話。過幾年,我的身子休養過來了,我要是能再得一兒,日後,我就閉一隻眼,由着他在外面行事。那時有庶子女出來,我也能心甘情願的全認下來。”
中年婦人嘆息起來,低聲說:“小姐,凡事看着小少爺和小小姐的份,往開處去想,日子是人過出來,會一天一天好起來的。”田氏笑着點頭說:“寧兒那時不太好,我要是沒有立兒撐着,都想過寧兒要是這麼一直不好下去,季家只怕容不了她。到那一天,我就跟着她去,我們母女兩人做伴。她現在好了起來,我只覺得日子越過越有趣起來。老太爺帶了這麼一對母女回來,不知老太太心裡那道折能過嗎?”
主僕一起輕輕嘆息起來,中年婦人低聲說:“老太太大約早已經不在意這樣的事情,她眼不見心不煩。再說老太太兒孫齊全,子孫孝順,自然也不會把那些玩意兒放在眼裡。外面人不知道,以爲季家是季老太爺爲主,可內裡親近人家皆知,家裡早在十幾年前,就已經由大老爺大奶奶當家做主,大老爺跟老太太是嫡親的母子,他不護着老太太,難道還會護着那些外八路不着邊的賤妖精嗎?老太爺身邊服侍人,她們只要不傻,都能認清楚這宅院裡面是誰爲真正的主子,不敢去老太太面前瞎鬧事。”
季安寧翻滾到她們身邊來,她對季家的舊事,非常的有興趣。田氏輕輕的伸手把女兒往裡面推了推,她笑着輕嘆一聲,說:“也是,老太太要生氣,早在十幾年前老太爺在外面貪歡時,就已經氣盡了。如今她的心思也沒有用在老太爺那裡,她是一個明白人,不會讓嫡親的兒女爲她操心。”她說完這話後,想一想硬聲說:“日後我的寧兒嫁人,我一定不許她嫁給文人。”
中年婦人聽她的話,她輕笑起來,說:“小小姐的福氣大着呢,一定會讓小姐如願。”季安寧只覺得天雷滾滾,她還不到一歲,田氏已經想到她嫁人的事情。田氏低聲跟中年婦人說:“我聽人說,在十幾年前,老太爺老太太是難得一見的恩愛夫妻,後來他們之間會有妾室庶子女,只怕這當中是有別的原因,只是我嫁進來幾年時間,都沒有鬧明白,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一對恩愛夫妻分道揚鑣。”
中年婦人輕輕的笑了起來,說:“小姐,你是身處在其中,忘卻季家從前是小門小戶,頂着官家的名號,其實祖上腿上還沾着泥巴。當年夫妻恩愛,那是因爲老太爺自個沒有條件沒有本事,只能守住一妻過清貧日子。後來長子有本事撐起一個家,他自然有餘心去做一直想要做的事情。而大老爺憑着一個孝,也攔不了老太爺這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