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墮落之殤

這是天界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場戰役,熾天使路西斐爾振翅一呼,居然有三分之一的天使加入了反叛的隊伍。

天界陷入一片混亂。

這是一個男人依照神的指示卻揹負傲慢不忠罪名而起的墮落之戰,當路西斐爾將長劍晨耀之星高高舉起,他便已經知道自己註定無法回頭。

米迦勒一夜之間消瘦許多,烏利爾幾次欲言又止,事到如今,說什麼都已經沒用了,他看着米迦勒爬起身子,細細整理自己的鎧甲,那種平靜讓他心如刀割。

米迦勒靜靜的穿戴好一切,他的手中,依然緊緊握着那塊金色的石頭。哀,莫大於心死。昨日種種依然在眼前,所愛的那個人,卻已經將自己拋諸不顧。他的眼裡沒有淚,因爲,淚流在了心裡。

那片混亂的戰爭中,米迦勒在毫不留情的廝殺。

他已經將生死拋諸腦後,他的勇敢來自於他的無所畏懼。血在面前濺開,那片紅,讓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場屠殺。

他那金色的眼睛充血,面前的一切都變得如此黑暗,他能夠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他覺得自己就要崩潰時,面前出現了一個人,那個人,他那巨大潔白的六翼已經沾滿了鮮血,他在那片紅色中站立,怔怔的望着自己。

米迦勒停住了,“啪——”的一聲,一塊金色的石頭狠狠的砸在了路西斐爾的胸口。

“我恨你——恨你——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原諒你——”米迦勒瘋了般大叫着返身而去,他依然無法面對那張臉,在那個男人面前,他選擇了逃跑。

路西斐爾從地上撿起石頭,那狠狠砸來的石頭和米迦勒說出的話,如同一把利劍刺穿他的心臟。那是種無法言明的痛苦,路西斐爾感到自己的世界崩塌了,可是,已經無法回頭了。

這場戰役持續了三天。

當米迦勒那刺出的長劍穿透了路西斐爾胸口的那一剎,路西斐爾的臉上露出了笑容。他終於明白了,爲何艾薇兒能夠不顧一切的撲向自己的長劍。原來,能夠不顧一切的去愛一個人,就算是失去生命,都值得。

米迦勒的雙手顫抖着,他不明白爲何路西斐爾能夠躲開,卻依然撲向自己手中的劍。當路西斐爾推開他,向着黑暗墮去時,他撲過去,抓住了黑暗邊緣的愛人。

“告訴我,爲何棄我而去。爲什麼要背叛神。”

“因爲神居然要我向比我低等的生物卑躬屈膝,我爲何要對比我晚出現的事物參拜。我路西斐爾,以我的永生宣誓,生生世世墮落在寂火深淵中,對抗神對於我們的不公。寧在地獄稱王,也不在天堂爲僕。”

不,不是的,你不是這樣的人,米迦勒搖着頭,淚水紛亂落下。

“這些對你,這麼重要?”

“是——”

“就算是爲了我。”

“就算是爲了你,也不行。”

米迦勒絕望的閉上了雙眼:“我以我的鮮血起誓,從今開始,如我耳中再聽見路西斐爾的名字,如我心中再爲他流淚痛苦,我的雙眼便會流出鮮血,請求神抽離我對他的一切記憶,如果,我再爲這個男人傷心,就讓我永生永世墮落凡塵,受盡所有苦難。”

那是一份以血而發的誓言,米迦勒的眼中,漸漸溢出了血淚。一滴,一滴,落入了身下這個男人的眼中,路西斐爾那雙清澈的藍眸霎時化爲紅瞳。路西斐爾的手中,緊緊握着那兩塊石頭,他深深的望着眼前的愛人,想將他的模樣刻入自己的心中。然後,他的雙眼閉上了,他狠狠掙開了米迦勒的手,向着那九天之外墮去了。

米迦勒絕望的趴在那片黑暗的邊緣,他的眼中,血淚不斷溢下,他感到自己無法呼吸,心,如同被撕裂般疼痛。一雙手撫在了他的發間,多麼強烈的光芒啊,米迦勒的雙眼閉上了,他的抽泣停止了,然後,他沉沉的睡去了……

數萬個光年過去了,天界似乎沒有什麼大的變化。新的熾天使早已形成,米迦勒作爲天使軍團的首領,受到神的寵愛與重視,與他並列的三大天使分別爲加百列,拉斐爾和烏利爾。米迦勒是神身邊的首席戰士,他果敢勇猛,心地善良,但是脾氣卻十分暴躁,私底下,大家都稱他爲暴力天使。他的樣子是那麼美麗,他從身邊走過,人們會不自覺的低下頭去,但是,當他爲什麼事發火的時候,身邊幾乎是看不見一個人的。

烏利爾依然每天呆在米迦勒身邊,每當米迦勒呆呆的不知想什麼的時候,他的心裡便有點惶恐,他在想什麼?他對那個人,應該已了無記憶,那個名字,在天空之城是禁忌,所以,自己是否不用那麼擔心。可是,心中就是壓抑不了那種擔憂,如果有一天,米迦勒記起了一切,他會怎麼做?

拉斐爾冷眼看着這一切,那場戰役發生的時候,他還小,沒有參加,但是,路西斐爾墮落了,那是一個不爭的事實,神禁忌了這個名字,但是,這個名字曾深深刻在自己的心中,那個墮落的男人,跟這個失去記憶的人,他們,曾經是自己最爲喜愛的兩個人,他們,曾經深愛彼此,是什麼原因,可以讓一個人不顧一切墮落,而另一個,卻將愛人全然忘記。

拉斐爾拉着米迦勒偷偷跑到昂里斯,現在的昂里斯早已不是當年的模樣,往昔的一切都已無可追溯,拉斐爾有絲遺憾。

“那裡有好吃的,你等着我。”雖然身爲熾天使,拉斐爾依然是少年性情,他無論走到哪,都能將快樂帶給大家。

米迦勒從來不願去人多的地方,他遠遠的站在廣場邊,看着遠方的無水湖。

“我代表光明消滅你——”

“我代表黑暗懲罰你——”身邊,兩個孩子在打鬧。看着兩個胖嘟嘟的孩子,米迦勒不禁抿嘴一笑。

“米迦勒,我路西斐爾一定會報仇的——”這是孩子口中的臺詞。

可是,那個名字,卻讓米迦勒心中猛的一緊。他回過頭,奔到了兩個孩子面前:“你們剛剛說什麼?誰要報仇?”

“路西斐爾啊,大魔王路西斐爾啊。”

“啪——”拉斐爾手中的東西掉在了地上。他愣愣的看着米迦勒,孩子早已經跑開了,但是,米迦勒卻呆住了。他擡起頭,望着拉斐爾:“拉斐爾,我是不是忘記了什麼?爲什麼,我剛纔聽到那個名字,覺得心裡好痛。路西斐爾,這名字爲何如此熟悉,彷彿,他曾刻在我的心裡,可是,如果他如此重要,我又怎會忘記?”米迦勒怔怔的望着拉斐爾,然後,他發覺有什麼從眼中落下。拉斐爾的心沉了下來,那個傳說果然是真的,如果讓米迦勒聽到那個天空之城禁忌的名字,他的雙眼便會泣血。

米迦勒楞楞的看着自己的手,從眼中落下的,是血淚。

“不要再想了,米迦勒——”拉斐爾奔過來抓住了米迦勒的手,他伸手去拭米迦勒的淚水,可是,那淚水如同不受控制般落下,血淚越流越多,拉斐爾的心裡一陣恐慌,米迦勒在懷中漸漸倒下了。

“路西斐爾,路西斐爾——”米迦勒的口中喃喃念着。拉斐爾額頭冷汗冒出,他手足無措,心中慌亂到了極點:“米迦勒,不要再想了,求你,不要再想了。他已經墮落了,你親手將他刺傷,使他墮入寂火深淵之中了。”脫口而出的話,讓拉斐爾自己都懵住了。

完啦!拉斐爾握住自己的嘴,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米迦勒感到心被撕裂,他發覺眼前一片黑暗,看不清方向,他伸出的雙手,似乎想抓住什麼人,然而,那雙手已經不在了。

神靜靜的站在米迦勒的身邊。米迦勒依然在沉睡之中。拉斐爾耷拉着腦袋,在一旁絞動着手指。

“依照米迦勒的個性,他醒來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神長嘆一聲,望向了拉斐爾。

“不是我,路西斐爾的名字,是在昂里斯聽到的,那裡的人,已經將他醜化成爲魔王了,米迦勒是不小心聽到的。”拉斐爾一臉無辜。

“如果,米迦勒選擇追尋自己的記憶,我又該如何呢。”神嘆息着離去了。拉斐爾望着昏睡中的米迦勒,不禁頭疼起來。自己是希望米迦勒能記起路西斐爾,記起曾經的一切的,但是,那落下的血淚,讓他震撼了,究竟是一份什麼樣的感情,能讓人如此刻骨銘心。

“你決定了?”

“是——”米迦勒堅決的神情,令神閉上了雙眼。

“你的心,被蒙上了塵垢,我便給予你十世輪迴去追尋自己的記憶,如果,你追尋到自己的記憶,卻依然糾纏其間,你便會再次墮入輪迴之中,如果,你執迷不悟,就會生生世世深陷在那無法掙脫的泥沼,米迦勒,你依然選擇去追尋嗎?”

“是——”米迦勒那美麗的臉龐掛着無比的堅定。

“你去吧。”神伸出手去,將米迦勒的天使之力從身體抽離。

米迦勒從那高高的九天之上一躍而下,向着自己所追尋的記憶義無反顧的撲去。

這已經是多少個數不清的日子了。

路西斐爾靜靜的呆在河畔,頭頂,是曾經光明的所在,自己已經在這樣的黑夜中呆了多久了?身旁傳來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在這樣的黑夜,還有誰來到這條河邊?

路西斐爾擡起頭,那是一個牽着馬的孩子。黑暗中看不清模樣。看見黑暗中坐着一個人,孩子似乎吃了一驚,他不客氣的昂起頭,道:“喂,這麼黑的夜裡坐在這,想嚇死人呢。”

路西斐爾不禁啞然,這孩子,說話真霸道。他搖搖頭,不去理睬。孩子似乎很好奇,他走過來,走到路西斐爾身邊蹲下。路西斐爾突然感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這種氣息,曾經離自己那麼近,曾經跟自己如此親密。他的心慌亂起來,身邊的孩子緩緩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那是,一張稚氣的臉,卻讓自己何其震撼。

“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米迦勒,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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