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安靜極了,聽不見什麼聲音。這聲成全說的那樣真切,真切到安然以爲自己成了阻礙兩人幸福的禍首。安然沒有看着趙雲,只是盯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她眸子閃着光亮,這這黑夜褶褶生輝,讓人移不開眼。
所有的一切,恍如一夢,安然的手腳有些冰涼,她甚至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匈奴,又回到了那個男人的身邊,孤獨的彷彿整個世界都只剩下她一個人。安然想開口說話,想開口說:“好,我成全你們。”
她本來不就是這樣打算的嗎?讓趙雲再娶一房,馬雲祿是個乾淨的女孩,這樣多好。無論有多好,安然都說不出話,那些話堵在胸腔裡,似乎能抽盡她的呼吸。君安看着孃親蒼白的臉,突然將諸葛亮桌上的酒杯舉起,猛地砸在了馬雲祿的身後,啪的一聲,酒水四濺,衆人都回過神來,君安站了起來,慢慢走向馬雲祿:
“想成我二孃,你還不夠資格!”
說完,走到安然身邊輕笑:“孃親,我們回家,不要理這些人!”安然看着君安,惶然的心頓時平靜下來,她微微揚起了脣角:“你們的事你們自己做主好了。”
她說的是你們。趙雲心下一痛,安然沒有看他,牽着君安想要轉身朝院外走去,趙雲忽的伸手拉住了她:
“安然……”
安然想要甩開他的手,明明給不了趙雲什麼,竟也開始後怕趙雲真將別的女子娶回家,她是自私的,縱然再愛情面前自私是常有的事,但是,她怎能毀了趙雲一輩子?
這樣想來,手便不由自主的甩開了。觸及到冰冷的空氣,連帶着四周沉寂都默然下去,安然端着琵琶朝前走去,一直都不曾回頭。
趙雲看着馬雲祿淚兒盈盈的看着她,他上前扶起了她,還未說話,馬雲祿伸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子龍,明日我們便成親,可好?”
她就是這般的女子,率直的真誠的。趙雲卻伸手推開了她,馬雲
祿一愣,喃喃自語:“子龍,你不願?”
趙雲低眸看了她一眼:
“我幾時說過要娶你?”說完,他看向在場的衆人:“我趙雲今日起誓,這一世只會司馬安然一人,如若違誓……”
話音未完,馬雲祿抽着鞭子便朝他打去,她的鞭子帶着倒刺,一鞭下去將趙雲胸前的衣裳打碎開去:
“趙雲,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喜歡你,誰人不知,你竟要這般羞辱與我?”趙雲輕笑,雙手背與身後,沒有看馬雲祿,依舊說道:“如有違誓,死無全屍。”
他轉身朝院外走去,挺得筆直的脊樑越發讓人移不開眼,馬超冷哼一聲:“雲祿,還不退下!”馬雲祿伸出鞭子朝着自己的桌子打去,那桌子轟的一聲向四周炸開,馬雲祿轉身朝外面跑去。
馬超見劉備皺了皺眉頭,慌忙上前作拽:“妹妹年歲尚小,不知輕重,枉主公贖罪。”劉備揮了揮手:
“罷了,畢竟年輕,你作爲兄長有時該勸勸她,以後畢竟是要嫁人的。”馬超聽着這話,點了點頭:“謝主公提點。”
趙雲歸家時,院子裡靜悄悄的,這寂靜難免有些壓抑,他氣,他氣她,事到如今還不能明白他的心意,可是他又怎會生她的氣?他只怕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愛她還不夠。房屋裡息着燭火,倒是久不住人的西面屋子是亮着燭火的。他心一涼,便朝着屋子裡走去。
只見昏暗的燭火下,安然的髮絲披散在身後,她瘦弱的肩膀連裡衣都是鬆垮垮的耷拉在身上,她停住了針,託着那方帕子,神色怔怔的。
“不進去嗎?”趙雲回過神來,見君安站在他的身旁,神色靜默的看着房裡,趙雲搖了搖頭:
“今日,便不進去了,她有心躲我,我去,徒惹她不快。”君安冷笑一聲:“你莫不是真想娶那馬雲祿?”君安的個頭只到趙雲的腰身,話語從這八歲的孩童的嘴裡說出,竟添了一陣涼意。
“
你若真心愛她,怎會捨得讓一個人?終是她看錯了你。”
說着君安便朝着月清房裡走去,他其實是喜歡一個人睡得,既然自己陪着兩個老人會讓他們覺得安心的話,他是毫不猶豫去做的。
趙雲看着君安的身影,不覺苦笑,這孩子拐彎抹角的功夫真是與他……父親有的一拼,腦中不自覺閃出諸葛亮說話的神色,這孩子這般不簡單。
他伸手輕輕的推開了門,安然驀地擡頭,她的眼神有些空洞,待回過神來,便止不住的咳嗽起來,趙雲這在發現她只穿着鞋子,不曾穿襦襪,他慌忙上前想要抱起她:“你這樣會着涼的。”
安然平了咳嗽,神色懨懨的:“你如何來了?”
安然說着,便不再看他,只將線奩拿了起來,趙雲看見她奩裡的一方帕子,細細看去見是繡着蝶戀花,心口微動,安然見他神色,慌忙將線奩端了起來:
“這繡帕便是給妹妹的。”
妹妹?趙雲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安然自顧說着:“今夜,你便住在那屋吧,等妹妹過門了,你與她就住在一起……”安然臉色平靜,說出的話也是淡淡的,她垂着眼眸,立起身來,長髮有些肆意的撫過趙雲的手心。
他忽的伸手,便將那帕子奪了過來,一瞬間,便將帕子撕得粉碎。安然見狀,慌忙退後兩步:“你這是做什麼!”趙雲伸手便將安然摟進了懷裡,安然的身子冰涼涼的,微微顫抖着:
“你放開我。”
“不放,我永遠都不放!”安然聽不見她的話,卻知道他此刻的堅定,手中的線奩嘭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咬着脣不說話,生怕只要微微動脣,眼淚便會止不住的流下。
趙雲將她抱在懷中許久,他看着她倔強的面容心口莫名其妙的心疼起來,他低下頭吻住了她的脣,安然的手微微的推着他,心口卻是難過的厲害,她轉開頭,躲開他的吻:
“子龍,我不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