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酒吧裡, 我半醉半醒地在數着自己剛纔喝掉的啤酒……
一罐……兩罐……三罐……
呵,我都不知道自己已經喝了多少罐了。
回想起之前從家裡跑出來後,便整個人精神恍惚地來到清青酒吧, 原本想借着喝酒就能解決事情來着, 結果事實證明這是錯的, 難道我喝醉了就真的能解愁嗎?
她這二十多年來對我的不聞不問, 而現在的突然出現居然是爲了要去救一個她所謂的‘唯一’的女兒纔來找上門, 如果不是因爲這件事,估計她早已把我的存在忘得一乾二淨了。
這麼不爭的事實擺在我的面前,這叫我如何接受?我接受不了!我真的接受不了!換作其他的人他們能接受這個爲了乘一時之快而採取報復手段又刻意隱瞞真相的母親嗎?!
一想到這, 我又猛地拿起一罐,倒入口中。
“呃?沒酒啦?酒……酒保, 再……再給我拿……兩罐!”我的舌頭像打結似的, 說起話來都不大利索了, 而且還感到一陣暈眩。
“還喝?沒有啦!”酒保沒好氣地迴應道。
“怎麼沒?剛纔我還看到你賣給其他人呢?怎麼?是嫌我沒錢嗎?我……我有錢……”說完,我便把手伸入口袋裡摸索了一遍, 呃?錢呢?錢去哪了?
而酒保正一臉鄙夷地盯着我看。
我不好意思地擠出一抹笑容。
“這個……不好意思,臨時出門,忘了帶錢了……”我頓時像打了霜的茄子似的,說話越來越沒低氣了。
“我說小姐,你別爲難我好不好, 我也是打工的, 你這樣讓我很難做耶。我可不想被老闆咔嚓掉哈。”酒保沒好氣地說道, 隨即把手指伸到脖子上輕輕一劃。
“啊!”我不由得吐了一下口水, 突然腦海靈光一閃。對哦, 我可以打電話叫小燕過來的……
呃,不對, 剛纔摸錢時也沒有摸到手機,哎呀,真的是,今天怎麼這麼倒黴啊,都怪自己太沖動了,出門都沒能拿些錢啊或手機的,哎,這下可怎麼辦纔好啊?
“真是……對不起,我的手機也忘了帶了,不如……你借你這裡的電話給我打一下吧,我叫個朋友送錢過來。”
酒保立即把電話從櫃檯裡面拿了出來。
我連忙抓起話筒,似乎有點看不清,爲了能使自己清醒些,於是我晃了晃腦袋,待看清後便撥打起小燕的電話。
可對方的電話卻一直處於通話的狀態,這可怎麼辦纔好?我又不可能打鄰的電話吧,如果被他知道我現在這個樣子,都不知道他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我呢。
這個小燕也真是的,在關鍵的時刻居然這麼難找。我一面低聲埋怨着,一面不停地在撥打着小燕的手機。
可酒保卻突然用手指按住了電話,一臉嘲弄道:“小姐,你已經打了很多次了,是不是找不到?如果是的話,那就沒辦法了,我只好去叫保安了。”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低沉的嗓音:“等一下,她欠多少。”
我連忙扭頭一看,呃,貌似有點眼熟,但……他是誰呀?我不由得晃了晃腦袋。
“你幫她給嗎?好,我算一下。”酒保拿着單子飛快地計算機裡按了一下,“總共是一百一十五塊。”
“什麼?我……我有喝這麼多……”聽到了他報的價格,我不禁咋了咋舌,但隨後看到桌面上那一瓶瓶的空罐子,我不吱聲了,只能啞然地看着那個幫我出錢的男人。
他付過錢後,便一把攙扶着我。
可我卻連忙甩開他的手,腳步有些踉蹌,一個不穩差點就跌倒,還好他眼明手快地及時拉住了我,我不由得盯住了他的手,他似乎意識到我的目光,於是便立即鬆開手。
我醉眼迷離地瞥了他一眼。隨後彎下腰身,有點口齒不清地說:“謝謝你……幫我付……付了錢,謝謝!”
話音剛落,我便轉身想走出去,可誰知他湊到我面前,一字一頓地說:“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呃?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奇怪啊?是……是怕我不還錢……給你?那好……你等着。”說完,我又倒回去跟酒保拿了一張小紙和一隻筆。因爲頭有點暈,所以寫在紙上的手機號碼有點歪歪扭扭的。
寫完後,我便把紙條塞到他的手中。
“拿……拿好,我……走了。”我向他擺了擺手便搖搖晃晃地向前走。
可沒走幾步,他便伸手攔住了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其實我……”他一面吞吞吐吐地說,一面用手撓了撓後腦勺,不好意思地微微低下了頭。
“我……什麼我?結巴啊?”我嗤之以鼻地對他拋了個白眼。
“我……你走錯方向了,還是等我來扶你吧。”
“呃?你……幹嘛對我這麼好?我……我們認識?”我半眯着眼對他上下打量了一遍,還是覺得有點眼熟,但一時卻想不起貌似在哪見過……
聽到我這麼一說,他顯然感到很詫異。
“你不記得了?我是樑民啊。”
“樑民?”我在大腦裡搜索了一遍過後,終於才恍然道:“哦,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那個樑民。是那個‘魚尾文’的朋友,對吧。”
他微笑地點了點頭,隨即面頰兩邊露出那迷人的酒窩。
哼,既然他是‘魚尾文’的朋友,那也就是說,他們都是一丘之貉,不是個‘東西’。於是,在我對他擠出一抹假笑過後便沒有理會他,而是繼續地向大門口走去。
看到我突然轉變了態度,他不禁感到一陣疑惑。於是上前問道:“怎麼了?”
“請不要再跟着我好不好?”我沒好氣地對他擺了擺手。
當走出了大門,一陣微風輕輕地吹拂在我臉上,頓時令我清醒了不少。
“我送你回去吧!”他仍舊不死心地湊上前。
這個人的臉皮咋這麼厚啊?我這麼明確地拒絕了,他怎麼還衝過來啊?不會是有什麼企圖吧?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就在這時,我身後傳來小燕的叫喚:“曉……曉榆!”
我連忙停下腳步,緩緩地轉過身,只見小燕氣喘吁吁地向我跑來。
“小燕?”
“呼,我的大小姐,終於找到你了,快……快跟我去醫院吧。”
“啊?醫院?”我心裡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呀,別管了,我們快走吧!”她一臉焦急地催促道。
“坐我的車吧,我送你們去。”他突然衝在我們面前,自告奮勇地說道。
頓時小燕和我都被他嚇了一跳。
“好吧。”現在這種狀況我只有妥協了,只是希望小燕沒有認出他來。於是我不由分說地拉着小燕鑽進他的車內。
片刻後,我們來到了醫院。
隨即我和小燕便一路小跑地來到了住院部的大樓,當進入電梯的那會,我身體裡的那根弦繃得緊緊的,頭也開始隱隱作痛起來,我不安地望着電梯上閃動着的數字,心也跟着不安地跳動起來。
“咔!”這時門開了,我跟隨着小燕來到了一字形的走廊。遠遠便看到急救室外的燈正亮着……
而老爸則一個人孤獨地坐在長椅上,雙手插入頭髮內把頭埋得低低的。
我飛快地衝到老爸面前,眼圈不由得發紅,聲音哽咽地說道:“老爸……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跑出去,對不起……對不起……”
老爸微微地擡起頭,用佈滿紅絲的眼睛看着我,“曉榆,你老媽是舊病復發,不關你的事,你就別自責了。”
在我看來,老爸臉上的疲憊彷彿令他一夕忽老。看在眼裡,痛在心裡,這讓我感到更加的內疚與自責。
“不,老爸!這都是我的錯,如果我不是意氣用事的話,老媽就不會出去找我,更加不會在路上舊病復發,這……這全怨我!”我眼中的淚水不由得噴薄而出,泣不成聲地跪坐在地上。
此時此景,小燕也禁不住地流下了眼淚。
頓時走廊內瀰漫着一種濃濃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