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的事,不可揣摸!兒的身份不夠,做太子妃太過勉強。就算娘娘寵愛,她真的去了,纔是把一家人拖進苦海。若是皇次子……又兇險了些!”賈母腦子還真的不壞,對自己家的形勢看得還是比較客觀的。
在代善時,他們家就取了國公的牌子。而她二十幾年來,就沒任何封誥了,就是一個靠着兒子、媳婦奉養的孤老太太,所以現在她可不敢再說,他們是國公府邸了。
既然不是國公了,兒子的正職就五品,雖說有個伯爵的爵位,不過好像也不怎麼夠看。哦,還有一個翰林院大學士,這個是正二品,但他主要的工作還是國子監祭酒啊,他也沒打算放手,所以一個國子監祭酒這樣的芝麻官的家裡,怎麼可能會出一個皇后呢?老太太是真心的瞧不起兒子那小芝麻官啊!
“娘娘答應過我,她不會讓兒進宮的。”艾若懶得說賈政的官職組成成份,她只關心女兒的將來,喃喃的說道。
“傻子!她答應你有什麼用?誰知道上頭人心裡是怎麼想的。喜歡什麼的,都是假的,平日裡沒事時,自然喜歡,照顧,但是面對大利益時,面對她自己兒子的利益時,她給你的承諾又能算得了什麼,回頭告訴你,有她在,兒吃不了虧。她一定會照顧兒的,讓你放心。你難道能抗旨不成?”
“她該跟我明說,用不着玩這小花樣?”艾若有點生氣了。就算知道·金鈴是拗不過劉睿的,但是對她來說,至少,你該先告訴我一聲吧。
“行了,擺明了是皇家給你面子了,這麼擡高兒的身價,就是爲她將來鋪路。也是姐姐嫁了郡王,妹妹若是嫁得太低,也是沒什麼面子。唉!”賈母搖搖頭·再次靠上,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只希望不是二皇子吧!”
賈母的心思很好猜,若是二皇子,她不是嫌他身份不夠,而是太容易被以後的小皇子給當肥羊給宰了。她也是從孫子媳婦做起的人,啥事沒看過。一個爵位都能生出那麼些花花腸子,更不要說皇位了。
再說了,就算平凡人家的庶子,也不會受嫡子那支的待見。生在皇家·結果還不是上位的那個,那就不是一個人憋屈了,而是幾個家族都跟着憋屈。隨便相關的家族出一點點事,最後倒黴的就是那位。
所以賈母喜歡富貴是一回事,可是她是賈家的老祖宗,她還是愛她的子孫的。她都這把歲數了,子孫綿延纔是重點,不能爲了一時的富貴,讓一家子大小跟着倒黴不是。
“萬一是小皇子呢?”艾若其實有點肯定不會是那個二皇子了,因爲劉睿知道自己的手段·若是二皇子,她能立馬把那位老二弄死,還不讓人發現·趁着沒人知道皇家有這個打算時。但是若是劉盛,她就沒法了,中間有金鈴,有從小跟劉盛培養的感情在那兒。
所以她不會對劉盛動手的,這是她的軟肋。
“萬一是小皇子,表示聖人就是特意找個孃家不顯的太子妃,不會有外戚亂國之憂。到時,只怕珠兒、琛兒就沒什麼指望了。”老太太臉黑了·所以想想看·潑天的富貴,還是潑天的災難?
“是啊·想想現在的金家!”艾若輕嘆了一聲。好在她還沒孫子,她家現在還沒有有野心的主·所以對賈來說,她惟二的親哥哥都是憑本事吃飯的。至於說堂兄弟,族兄弟,跟她有屁的關係。
和賈母說了半天,其實艾若之前也是感受到了,南安家正當紅時,不也傳出過,他們家的女兒,也有可能跟兒一爭太子妃的寶座嗎?當時她只是一笑而過。對她來說,這就是不可能的。
而現在,當金鈴特意叫賈過去給老太爺做壽時,她就嘀咕了。當年賈還小時,常出入宮庭,那時,家裡其實也就只有賈一個孩子,之後林妹妹他們來時,宮中這種機會也就不多了。而且金鈴是很注意的,要叫賈,一般也會三人,或者四人一起叫,不會只叫賈一個人的。
這次,給老太爺過壽,擺明了是家宴,而且是很小很小的家宴,連二皇子都不參加的家宴,卻叫了賈,這就是很明白的暗示了。她若不是不敢相信金鈴會騙自己,她纔不會弄醒賈母,給自己一個確定呢。結果賈母又給了她別一種可能性,是啊,皇家還有一位二皇子。歲數也到了,到時就算給他們家一個親王妃,她們家也能在京中的勳貴之中傲視同羣了,可是這並不是她們想要的啊!
晚上賈回來已經累得不想說話了,艾若也不爲難她,讓人趕緊送她回去休息。湘雲和妙-玉看看形式不對,也忙告退了。賈和小冬瓜在書房裡讀書,根本就沒過來。艾若給兩位姑姑使了眼色,她們默默的退了出去。過了不很久,她們又回來了。
“兒睡了?”
“是!”姑姑很溫婉的輕輕一俯首。
“行了賈這麼多年了,我和老爺什麼性子,你們也知道,給個痛快話是我猜的嗎?”艾若當時覺得金鈴給賈選的人很好,是所有姑姑中間最溫婉,最有風度的,覺得以賈那爆炭的脾氣,有這樣兩位和風細雨般的人,最合適不過了。現在她就覺得,這兩是不是有點太面了。
“是!”說話的是賈屋裡主要負責人寧姑姑。她曾經是金鈴宮中的針線女官,原本她的手藝就是宮中針線房裡最好的,但是性子軟和了些,不過她不是面,而是懶得爭,於是自己藏拙,到了王府。後來又跟着金鈴回了宮中,不過她還是不願回針線處,就成了皇后身邊的管事女官·後來才轉到了賈家,跟隨着賈。不然,賈也不可能真的這麼小就學得這麼多,那是因爲耳濡目染,也是因爲寧姑姑品味夠高。
“娘娘今天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姑娘表現得極好。太上皇,太上皇貴妃,聖人,娘娘都極喜歡姑娘。給了不少的賞賜。”寧姑姑還是沒擡頭·不溫不火的慢慢的回着話艾若想哭了,這位爲什麼不能跟剛剛那樣,乾脆一點回答自己呢?看了賈政一眼,賈政對她笑了笑,想想,放下手中的書,清清嗓子。
“我們能做什麼?”
“等!”寧姑姑終於擡頭了,好一會兒,才無奈的嘆息了一聲。
是啊,他們就只能等了·你們家的女兒不能嫁了,等着皇傢什麼時候高興了,給一個聖旨。
“會改變嗎?”
“世事無常!”邊上一直安靜的黃姑姑終於開口說道。
艾若忙看向了她,終於有人肯說話了嗎?但是黃姑姑說完這句,又跟據了嘴的葫蘆,不再開口了。
“兒猜到了嗎?”賈政明白‘世事無常,是什麼意思,好一會兒才苦澀的說道。
“是!”寧姑姑也有不忍之色。
“她怎麼說?”
“什麼也沒說,原本想着回來會問奴婢,沒想到姑娘什麼也沒問。”寧姑姑總算說長了一點。
“爲什麼?”艾若撐着額頭,輕輕的問道·她不是問寧姑姑她們,她知道,她們給不了她答案·她只是自己覺得傷心,她難不成還是得把一個女兒送進那見不得人的地方?
“請兩位好好開導於她吧!該有的課程,也開始吧!”賈政看了艾若一眼,好一會兒,才緩緩的拜託着。
寧姑姑和黃姑姑在賈家這麼多年,她們很清楚賈家對女兒的期望,他們是想往好了教,往嚴了教。但是·他們卻從來沒按宮中的法則來教·這是她們進府第一天,賈政夫婦對他們所有人的囑咐·他們就想教出一個平凡的貴女,過平凡安逸的人生·而不是想培養出一個權勢沖天的女子。
現在賈政這麼說了,表示,他已經接受了,既然已經無從阻止了,那麼,該有的課程,也就該開始了。
“奴婢有個不情之請。”寧姑姑遲疑了一下。
“請說。”
“能否請林姑娘回來住幾年?”寧姑姑輕輕的說道。
“林姑娘?”
“是,林姑娘身邊的白姑姑,是娘娘身邊得力的人。”寧姑姑點到爲止。
“知道了!”賈政點頭,白姑姑當年是自請出宮的,她看太多了,出宮是自保,但手段卻不缺。寧黃兩位也不缺手段,但氣勢不夠,所以最終她們選擇了獨善其身。現在如果要真的按着常規來教的話,她們只能請白姑姑了。但白姑姑是林華的人,調林華的人回來幫忙,太打眼了,怎麼解釋?但接林華回來住,就不同了。
寧黃二位施了一禮,靜靜的退了出去。
“怎麼辦?”艾若真的哭了,剛剛當着兩位姑姑的面,她忍住了,但現在只有他們夫婦時,她對着丈夫,還是忍不住淚流滿面。賈政也是,賈是惟一一直在他們身邊的孩子,他捧在手心裡的小疙瘩。艾若對她板個臉,他都會心疼得要命的眼珠子。
現在告訴他,他們的寶貝要進那個見不得人的地方,以後想再見都難的地方,怎麼叫 他不傷心難過。可是看到艾若這樣,他又只能忍住,他其實很少看妻子哭的。上一次,還是小吃貨死時,但那是痛心,那是撕心裂肺。而這一次,她真的感到無力了,她毫無辦法第一次在自己面前表現了她的軟弱。
“讓她做到最好,皇后娘娘不是常出宮嗎?”賈政抹了一下淚,堅定的說道。
艾若擡起頭,看着賈政,要做就做最大的那個,像現在的金鈴,得到劉睿的愛重,於是她在有限的空間裡,得到了最大的自由度。
是,如果不能改變,她就讓賈變成最強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