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井閉上眼,擡起頭,對着天花板深呼吸一口氣,過了幾分鐘,他平靜下來,緩緩的說道:“仁美,健一受傷你是什麼感受?害怕,害怕健一死掉。然後是傷心,因爲健一的傷就好像傷在你心上。再是擔心,下一次會是什麼時候。對不對?”
我咬着嘴脣,努力睜大眼睛不讓眼淚掉下來。
“你只想着健一,想着梨乃,你的家人,可是現在呢,現在你有我了,你是不是也應該把我考慮進去?”
三井的口氣變的柔軟起來:“仁美,如果有一天是你,躺在那裡,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麼辦?”
我的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
“我想你應該明白,這種時候,都會寧可受傷的那個是自己,也好過無能爲力內心的煎熬。”三井走過來,把我抱在懷裡:“所以,忍耐不是受欺負,而是爲了讓愛護自己的人少一分擔心。懂了嗎?”
我靠在三井的懷裡,他身上的味道被我吸入體內,我流着眼淚,三井,我不會放開你的。轉念突然又想到昨天真澄猜測三井以前的事,頓時又沒安全感,哇哇大哭起來:“你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過。”
“????”三井一頭問號,完全不懂我的思維跳躍性爲何如此之大。
“真澄說你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過。”真澄沒有這麼說,我在想象裡卻已經當成事實般傷心。
“這和剛纔我說的有聯繫嗎?你是不是沒聽進去我剛纔說的話?”三井有些生氣了。
“那你就是承認你和別人在一起過了。”我更傷心了,繼續大哭。
“什麼跟什麼”三井很無奈:“我什麼時候和別的人在一起過了。真澄爲什麼要這麼說。”
“因爲你沒有和我一起去溫泉。”我抽抽嗒嗒的說道。
“沒去溫泉?我是去辦事啊。我這兩天都在幫鐵男解決事情。我剛纔告訴你了啊。”三井理解不了女人的邏輯。
“她們不相信我們沒什麼,那我想到你和別人在一起,我不開心啊。”
“………”三井有點艱難的在消化我毫無聯繫的話:“你的意思是,我們沒發生什麼,她們覺得很奇怪,因爲按常理說以前都應該有過經驗,所以就推理出我以前肯定和別人在一起過。”
我點點頭。
“什麼亂七八糟的邏輯。莫名其妙。”三井把我丟開,自己坐下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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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貼在他邊上坐下來,眼淚汪汪的看着他,期待他回答。
“你這麼愛哭,又那麼暴躁,你不會精神分裂嗎?”三井搖搖頭,他更關心現實的問題:“算了,我寧可你多哭一點,也比暴躁打架強。這樣說來,搞不好我都打不過你。”三井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似乎在想萬一打不過我怎麼辦。
我拉了拉他的胳膊,依然眼淚汪汪的看着他。
“怎麼了?”三井扭頭看着我
“你說啊。”
“說什麼?”三井完全摸不着頭腦。
“你和誰在一起過,我認識嗎?”
三井有點抓狂:“啊,和女人溝通真是困難,我在說這個,你在想那個。”三井抓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又深呼吸了一口讓自己平靜下來。
“仁美,我只說一遍,你不要再問,我沒和任何人在一起過,我是個很傳統的男人。”三井說這話的時候臉好像稍微紅了,似乎不太好意思。
過了一會,三井似乎覺得不太對勁,開始發脾氣了:“啊,真受不了,你果然是個僞裝的女人,哪有女人盤問男人過去的經歷的。即使有,哪有女人會在乎的。”
“我在乎啊。”我眨着真誠的眼睛看着三井:“因爲你是我初戀啊,我之前沒有誰可以比較。所以我會想你如果有,會是什麼樣的,你喜歡她什麼,和我有什麼不同,你喜歡她多一些還是我多一些,我想到就很不開心。”
“但是我沒有嘛!”三井有些氣急敗壞。
“哦,沒有就算了嘛。人總有猜錯的時候。”我心情好轉,淡定的轉過身對着茶几,打開電視。正在播綜藝節目,我哈哈笑起來。
三井張着嘴,側着身子難以置信的看着我:“仁美,你是不是瘋了。”
我看都不看他,盯着電視說道:“想和女人講道理的男人才是瘋了。”
三井說不出話來,都快氣的頭頂冒煙了….
半個月不愉快的寒假終於結束了,我舒了一口氣,但我和三井卻處在彆彆扭扭的矛盾中,那天他的話始終紮在我心上,讓我耿耿於懷。
三井比我早到學校,看見我進教室了只是玩着手中的筆,毫無表情的看着我,我把包放在桌上,一邊解圍巾一邊衝他哼了一聲,轉身坐下。真澄發現了狀況,在一邊轉着眼珠子看着我和三井的動靜。
上課的時候,我儘量集中精神聽課不去想吵架的事,三井在後面不斷的按着圓珠筆嗒嗒作響,讓我心煩意亂,我呼的轉身從他手裡抽過圓珠筆扔出窗外。
三井怒了,衝着我的背後低聲吼道:“仁美,你又發什麼瘋!”
我轉身朝他扔去一本書,大聲道:“你才發瘋!”
三井沒躲開,書正砸到他臉上,他把書扔開:“仁美,你別沒完沒了!”
全班同學都回頭看着我們,老師拿尺啪啪啪的敲着講臺:“神宮仁美,三井壽,你們兩個給我站到走廊去。”
這還是我來到川崎以後第一次被罰站,我和三井壽並排站在走廊裡,各自生着氣。一句話也不說。
下午放學三井壽頭也不回的走了,我一個人悶悶不樂的回到家中,想來想去給梨乃打了電話
“姐姐,你終於想起我了呀。”梨乃拖着長音說道。
“別提了。健一怎麼樣了,我給新宿的公寓打了電話,沒人接。”
“哦,他已經回家來了,沒什麼事,別操心了,我會照顧他的。”梨乃一副大人的口氣。
“你也快開學了,好好準備一下吧,不要一天到晚纏着健一,他還要做事。”
“姐姐你真是沒人性,哥哥傷還沒好呢,三井哥比你體貼多了,他還知道讓哥哥好好多休息一陣子呢。”梨乃在那頭不滿的叫道。
“三井給你打電話了?”我最近是做什麼了,大家對我都不滿。
“不是我,三井哥前兩天給哥哥打的電話,說你這幾天有點忙,替你問候一下哥哥的傷勢。”
“哦,哦…….”我握着話筒,三井給健一打電話,這是什麼情況。
“你在說什麼,你聽起來不太高興。”梨乃觸覺敏感。
“…….恩,這兩天和三井吵架了。”
“那你還不給三井哥道歉去?”
“…..梨乃!爲什麼是我道歉?”
“因爲我覺得錯肯定不會在三井哥啊。”梨乃毫不猶豫的回答。
“好,好,你早點睡覺吧,告訴健一好好養身體,如果有什麼情況就打電話給我,我週末回東京。”我決定結束這讓人生氣的對話。
三井,你好樣的,居然拉攏敵方盟友。我坐在客廳,不斷的變換着電視頻道,卻一點都沒看進去,三井給健一打電話了,爲什麼?
我不由自主的反覆回想他吵架時說不希望我像健一一樣,這話像根刺一樣紮在心裡,他是不是和其他人一樣,介意我家的背景,他是不是也和從前我認識的人一樣,開始好好的,知道我家是黑社會,就立刻避開我。雖然我經歷過太多這種事讓我幾乎麻木,但這次不一樣了。
我趴在茶几上,胡思亂想,胸口劇烈的起伏着,眼淚洶涌而出,我喜歡他,比非常還要多的多,如果沒有他,怎麼辦呢?我今天不應該跟他發脾氣,但是面對和家裡有關的事情,我很難控制住情緒。他會不會真的就這樣不理我了。
我越想越難過,開始嗚嗚的哭起來,完全沉浸在自我假設的世界裡,感覺再也沒有比今天更糟糕的時候了。
第二天起牀發現眼睛紅腫的厲害,進教室的時候我只好低着頭,看也沒看三井就坐下了。中午吃飯的時候,里美拿着手帕沾了點涼水給我敷在眼睛上:“你們還沒和好呢?”
我閉着眼睛搖搖頭。
真澄笑道:“小兩口吵架是情趣,吵完更膩歪了。”
我在心中苦笑,我們這次吵架和情趣八竿子打不着,會不會和好我都不知道。雖然內心很忐忑,但是卻沒辦法主動和三井說話。
“仁美,你們倆還都挺有脾氣的,昨天正上課呢就吵起來。”
“是啊,精彩啊,不是老師阻止,我看得打起來。”
“可是仁美啊,看起來很溫柔,不像有這麼大脾氣的人嘛。”
“哈哈,三井上當了。”
“管他,三井自己還是不良少年呢。”
里美和真澄在我邊上一唱一和,我忍不住說:“你們覺得三井應該喜歡什麼樣的?”
“你不是說他以前沒談過戀愛麼,那不就喜歡你這樣的落。”里美取下手帕:“眼睛好多了。”
“可是他現在會不會覺得我脾氣不好?”
“覺得不好就算了,他要喜歡你,你什麼樣他都會喜歡。”
“也不能這麼說,昨天仁美朝三井臉上砸了本書,我看三井真的生氣了,當着這麼多人呢。”真澄一本正經的說道。
“仁美,你爲什麼發這麼大脾氣呢,三井怎麼了?”
“沒什麼,就是些小事吵起來了。”我搖搖頭。我可不想告訴她們因爲我家是黑社會,我會空手道還把三井打倒在地上,家裡還躺着個受了槍傷的哥哥,在此之前我在東京打過N次架。
川崎是川崎,東京是東京,我喜歡川崎,這裡我可以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
我和三井一整天沒有說過一句話,放學的時候,三井站起來,在背後拿書敲了敲我的腦袋,我惱火的回頭看着他,他衝我揚了揚下巴,很拽的說道:“收拾東西,跟我走。”
“去哪?”我擡着眼看他,口氣也不太好。你叫我走我就走,太沒面子了吧。
“要你收你就快點收。”三井不耐煩的說道。
“仁美你快收拾東西走吧,今天天氣不太好,一會又該下雪了。”真澄在一邊打着圓場,生怕我們又碰出火花。
好吧,爲了和平,我暫時忍忍。我收拾好東西跟着三井走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