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阮府,雪依然在下着,阮秀今夜卻無眠。
本以爲,離開錢塘,錢塘的一切便隨風而散。
沒想到,這王黛卻是戲劇性的成了恭王世子妃。
如今,王黛來京城了,王家大郎也在京城落腳了,想來王靛和安修之也將來到京城。
想到這裡,阮秀的拳頭就握緊了。
寧王府倒,紀家女同靖王的婚事便做罷了,明年,皇家該爲靖王另選妃了,而靖王將是未來的皇帝。
雖然她也沒底能不能成?但終須努力一把。
…………
同樣子時,趙家二房的人也沒有歇下,實在是新婚之夜,王妃暈厥,新娘子懸絲診脈,如此種種,讓人不得不無端的猜測。
趙世民皺着眉頭坐在屋裡。
一邊丫頭上了兩杯熱茶,低頭之下際,悄悄的打了兩個哈欠,實在是太夜深了。
一邊的牛氏揮手讓丫頭下去。
“老爺,你說王妃這鬧的是哪一齣啊,是真病還是假病?”牛氏也皺着眉頭道。
“王妃的心思一向難猜,便是趙昱那小子我也有些摸不透,總之咱們看着就是了。”趙二爺道。
以前他是曉得趙昱那混小子是個實足的紈絝,只是趙昱成爲世子這幾個月,卻是低調的很,老老實實的在家裡,端是讓他有些看不透。
“對了,明日新人見禮撿家裡最好的頭面出手。”趙二爺又道。
“不是說看看嗎?”牛氏有些捨不得。他們畢竟不是恭王一系,雖然當年分家,王妃沒有虧待她們。但這些年,做生意虧了一些,爲着二爺謀缺以及兩個兒子的差事,也着實花費了不少,那幾套好的頭面,她還想自個兒留着呢。
“你懂什麼,憑着世子妃新婚夜救醒王妃之事。咱們都得送重禮,不然的話叫人看笑話。”趙二爺說着頓了一下又有些神色莫名的道:“我感覺王妃還有後手。”
“後手?什麼後手?”牛氏問道。
“王妃是那樣聰明的人。若是真病還倒罷了,若是假的,卻是有些吃力不討好,這不象是王妃的行事手段。我們這些年跟王妃咱對手戲,可曾得討好沒?”趙二爺衝着自家夫人問。
牛氏自是搖頭,王妃跟成了精的狐狸似的。
“是什麼後手?”牛氏問道。
“不知道,總之看着吧。”趙二爺道。
牛氏想想也只有這樣。
總之,因着恭王妃在婚宴上暈厥,如今京城不少人都盯着恭王府。
便是四房那邊也一樣。
趙家四爺在錢塘任職,並未來參加婚禮。如今四房這邊由章氏當家。
“四奶奶,我看王妃還是防着世子和世子妃的,大郎媳婦那邊是不是提醒她不要跟世子妃走的太親近了?”蔣媽媽道。
蔣媽媽是一直跟着章氏的奶媽。以前章氏出不了頭,她自然也跟着受了不出氣,吃了不少的罪。如今章氏終於揚眉吐氣了,她也跟着得道昇天。
而以前受的罪自然也要找回來,只不過她畢竟是下人,趙珽那裡是不敢找麻煩的。
但是宋可兒這邊,一來宋可兒這婚成的有些沒臉面,再加上宋可兒在這邊勢單力薄的。因此,蔣媽媽沒少私下裡用些手段爲難宋可兒。
那打心眼裡就不想讓宋可兒借阿黛的勢。
如今見着世子妃似乎並不得王妃看重。便想借這個由頭,斷了宋可兒同世子妃的聯繫,她也就不怕宋可兒報復她了。
只是聽着蔣媽媽這話,章氏卻是皺了眉頭,說起來,她能有今日,全是錢塘公主一力支持,便是那阿黛也曾是救過她夫君的,雖說大郎不是她的兒子,但她如今膝下就一女,以後說不得也要靠大郎扶持,更須得世子和世子妃的支持。
蔣媽媽的心思章氏也是知道的,一開始蔣媽媽爲難宋可兒,那也是她默許的,畢竟宋可兒和大郎的事情實在讓她們四房有些擡不起頭來,可再怎麼也不能過火,敲打一翻也就足夠了,她還想借着宋可兒的關係搭上世子和世子妃的關係呢。
大郎出了這事情,怕是難有出息了,可她還有云錦,這馬上也要到說親的年紀,若是能有世子和世子妃出馬,那說不定雲錦還會另有機緣也不好說。
所謂急難之中見人心,這時候她不支持世子妃什麼時候支持。
至於王妃那裡,到底是分了家的,再怎麼也就這樣,更何況世子妃今天可是救了王妃的,她便是對阿黛好,王妃又能說什麼呢。
總之,不管裡外,她都佔着理。
“蔣媽媽,這話莫要再讓我聽到,世子妃於老爺有着救命之恩,世子妃於大郎媳婦兒更有同鄉之誼,更何況世子妃今夜又救了王妃,於趙家有大恩。以後大郎媳婦那裡,你還須得禮敬有加,說不得以後這個家還是大郎當家,莫斷了自己的後路。”章氏這話說的極是嚴厲。
蔣媽媽同章氏是共過苦難的,若非不得已,章氏是不會這以嚴厲的跟蔣媽媽說話,但蔣媽媽這回卻是私心太過了點,過去受的罪倒底跟宋可兒是沒有關係的,沒必要把路走絕。
“是媽媽我錯了。”蔣媽媽難得聽章氏這樣的口氣跟她說話,便也知道這是章氏最後的底限,倒是嚇了一跳,跪了下來,章氏扶起她,並未讓她跪下。
“去我的嫁妝裡把我最值錢的頭面拿出來,明日認親好出手。”章氏又道。
“唉。”蔣媽媽應了聲,連忙下去,還心思百轉的想着怎麼跟宋可兒緩和一下關係。
如此,各家心思且不表。
阿黛的入夢裡。
一座小院,頗有些精緻的屋舍,舍前種着桃樹,桃樹前有一口井,井上蓋着井蓋。
一個年輕的婦人坐在井邊正畫着桃花。
那畫中桃花有着說不出的仙逸之姿。
不遠處,一個僕人正帶着一個小男孩做着藏寶的遊戲。
“宮叔,宮叔,我把寶貝藏在這裡,你來找。”小男孩將手上一堆瓦片埋在桃樹下,衝着那僕人笑的一臉開懷。
“哈,你都跟我說了,那我不是一下就找到了嗎?來,我們分開藏,過幾天再來找。”那宮叔開懷的笑道。
“好的,宮叔,我們分開藏。”小男孩點頭。
然後捧着那一堆堆的瓦片悄然的埋在屋前門後。
之後,歲月流轉,桃樹幾度花開花落,年輕的婦人已故,小男孩也已無蹤,精緻的屋舍長滿了青苔和爬牆虎,屋前屋後,荒草及膝,那蓋着井蓋的古井已長滿了青苔和菊菊菜。
整個院落再無一絲人氣。
唯那屋前的桃樹依然花開花落,在一邊荒涼之中,唯顯得桃花更豔。
阿黛夢中正欣賞着桃花。
桃花掉零,小屋變成大宅,只是宅門冷清,一個白髮老婦,坐在門坎上,擡起昏黃的眼睛,看着夕陽落下。
夢境再度變化。
邊荒塞外,漫天黃沙。
駝隊駝着貨物緩步而行,突然的,不遠處,頭扎紅巾的馬賊急馳而來,手中彎刀一揮,立刻的,血染黃沙,屍橫遍地。
得逞後,馬賊匪首猙獰大笑。
阿黛猛的驚醒,天微亮。
她的心還嘣嘣直跳,夢中商隊的旗上是一個斗大的王字,阿黛有一種感覺,那應該是京城王家曾經的商隊,被馬賊給害了。
再想着那場面,手便握緊了拳頭。
好一會兒,阿黛才平息了那心情,又想起夢中的年輕婦人,小男孩。
年輕婦人的面貌有些於老夫人的影子,而那小男孩,那五官又極似曾經的趙拓,想來夢中所見的該是月華夫人和趙拓小時候了。
而那白髮老婦,竟好似是恭王妃。
這一場大夢,怕是前世今生糾纏在了一起,端讓人起了世事蒼桑之感。
“夫人,醒了。”門外,杏兒聽到屋裡的響動便進來了
而一邊軟榻上的趙昱已不見蹤影了,窗外,拳頭破風的聲音傳來,阿黛披衣起牀,就看到趙昱一身勁裝的在院外打着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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