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相對封閉的自然環境下,臺灣島上的土人當然不可能接受過任何形式的正規軍事訓練,他們的戰鬥技能僅僅只是來自於日常狩獵,和偶爾與其他部落的戰士所爆發的小規模衝突,跟職業軍隊以殺人爲目的的作戰技能完全不可同日而語。過去被十八芝移民到苗栗的漢人多是缺乏組織的農民,土人們倒是能憑藉武勇在對抗中佔據上風,但要以捕獵野獸的戰鬥技巧和武器,去對付全副武裝,有備而來的職業軍人,其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摩根在後龍溪上兩處據點各部署了一個排的兵力,也是綜合考慮了雙方的實力對比,讓駐軍在自報無語的前提之下,還能有餘力對據點上下游的河段執行日常巡防,護衛通航安全。單以戰鬥力而論,這一個排的兵力在做好戰鬥準備的前提下,的確可以應付數倍於己之敵的攻勢了。
既然摩根拍着胸脯打了包票,白克思等人自然也不會再質疑自家部隊的實力。不過所有人都清楚,這幾天零星出現的幾起衝突並不意味着海漢與本地土著部落之間的矛盾終結,只要這附近的土著部落還在,這種小規模衝突就會持續不斷,而且極有可能會因爲傷亡人數的逐漸上升而愈演愈烈。對土人發動偷襲的防備非但不能就此放鬆,反而還得繼續加強才行。
要徹底解決土著部落的威脅,也只能等油田營地這邊先安定好了再說。但受限於現有的運力,衆人也只能耐心地等待船隊回到海岸營地,裝上貨物和人員之後再沿後龍溪運來這裡。這個往返週期至少是兩天半,而且隨着時間的推移,雨季一過,後龍溪上游的通航能力減弱,很多物資可能就沒法直接用船運進山裡了。所以當下最要緊的任務,還是搶運物資進山。
爲此白克思對原本的運輸計劃作出了些許調整,將原定向兩處據點運送物資的船隊縮減爲一支,因爲這兩處的駐軍和部分物資已經到位,而且往返海岸營地所需的時間更短,一支船隊當日就可以跑個來回,運力暫時也能滿足據點需求了。而騰出來的一支船隊則將目的地改爲油田營地,這樣一來從海岸營地到油田的運力就增加了四分之一,有望能加速油田的建設進程。
正如摩根等人所預料的那樣,土人的襲擊並沒有因爲在前幾次衝突中吃了虧而停止,反倒是變本加厲更爲頻繁。當他們發現已經成型的據點和營地難以攻破,便將目標轉移到了每日往返於後龍溪上的船隊。這些船隊的駁船船舷低矮,基本不具備多大的遮蔽防護能力,而後龍溪的水面寬度也足以讓他們使用弓箭和長矛進行拋射攻擊,只要能集中攻擊一處,肯定就能製造出一定的殺傷效果。
四月二十八日,來自貓里社的土人武裝出動了數十人,在一號二號據點之間的河段伏擊通過此地的船隊,儘管護航的武裝人員在第一時間就開火反擊,並且打死打傷數人,但在短暫的交戰中依然發生了海漢進駐苗栗以來的第一起陣亡。一名士兵在交戰中被土人從河岸拋出的竹矛射中身體,沒等抵達二號據點上岸搶救,就已經因爲失血過多斷氣了。
雖然對於苗栗項目中可能會出現的戰損早有心理準備,但當這種狀況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不免讓人情緒低落。爲了避免駐軍的士氣受到影響,白克思專程趕到二號據點,爲這名不幸陣亡的士兵舉行了入殮儀式。按照海漢軍方的傳統,在對屍體做了簡單防腐處理之後,還要將棺槨運回海南島,安葬在三亞的烈士陵園之中。
白克思也當衆表示,將以執委會委員的身份,親自爲這名士兵申請軍功,並且將向其家屬發放特別撫卹金。當然了,最爲重要的一點是要爲遇害的士兵報仇,在合適的時機集結兵力對本地的土著部落進行清剿。
至於何時清剿,白克思說了當然不算,這事還得軍事主官摩根拿主意。白克思回到油田營地,摩根便向他告知了三亞大本營剛發來的電報,北上前往黃海地區的艦隊已經從勝利港海軍基地出發,將途經福建海峽,預計會在澎湖基地做停留補給。鑑於苗栗地區目前不安定的局面已經影響到了希望油田的開發建設進程,執委會和國防部都認爲有必要在當地進行大規模的清剿行動,而北上艦隊將作爲援兵趕赴苗栗參戰,順便將此次行動當成實戰之前的一次演練。
國防部這次安排北上的艦隊編制不僅僅是限於在海南島服役的海軍,廣東、福建、浙江三地所部署的駐軍也都要抽調部分艦隻和包括陸軍在內的作戰人員加入,再加上爲遠征艦隊提供後勤補給的船隊,預計這次北上黃海的行動將會成爲海漢成軍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遠征。
如果這支部隊能加入到苗栗地區的清剿作戰當中,那摩根自然就不用再擔心本地兵力不足以主動出擊了。海軍的艦船雖然沒辦法在清剿行動中貢獻力量,但海軍士兵卻可以登陸苗栗,在陸軍進山攻打土著部落期間,擔當起各處營地據點的防禦任務。而且這支遠征部隊中至少有一個營的陸軍隨艦隊北上,以便在浙江舟山接手當地由特戰營負責的防務,這個臨時加入的任務正好就先讓他們在苗栗熱熱身了。
“不出意外,我們在雨季結束之前就能解決土著部落的問題。”摩根得到這個好消息之後心情也輕鬆了許多,對於清剿行動的前景十分看好。
“那我們接下來就只需安心等待大部隊的到來了?”白克思對於大本營的這個安排也是樂於接受的,這總比本地駐軍冒險出擊來得穩妥。
摩根應道:“得讓虞堯通知澎湖基地,要提早準備好作戰所需的物資補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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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本營決定讓北上遠征軍介入苗栗的治安戰,這對負責石油項目的白克思等人來說自然是好事一樁,不過從三亞到苗栗的航程還需數日,在此期間仍然還得按照先前的操作方式,繼續推進後龍溪沿岸這基礎營地和據點的修建工程。
在大批伐木工抵達油田營地之後,砍伐林木清理地面的進展速度終於有了明顯的提升。而砍伐的木材經過就地粗加工之後,大部分都可用作修建營地外圍的防禦牆,以及製作一些簡單的桌椅傢俱。在外圍的防禦工事完工大半之後,田葉友所要求的鑽探場地也終於清理出來,可以開始進行正式的鑽探工作了。而這距離他們來到出磺坑這個地方已經過去了整整一週時間。
雖然白克思等人都是工科生出身,並不迷信鬼神之說,但還是在開始鑽探之前焚香設祭,祈禱開採順利,而摩根信的是西方的教,自有另一番祈禱方式。大家都是爲了同一個目的祈求冥冥之中的神靈保佑,各拜各的倒也算是和諧。
簡短的祭拜儀式之後,早已準備就緒的蒸汽機便吭哧吭哧地發動起來。看着鑽頭慢慢地鑽入地面,幾名穿越者的情緒都變得略微有些緊張,如果從這裡順利鑽出了石油,那麼此行的任務就算是完成大半了。
在白克思等人死死地盯着鑽井下那一小塊地皮的同一時間,海漢海軍特混艦隊正駛過海南島東北角的七洲列島海域,前往下一站香港島。
這支特混艦隊的編制中包擴了一艘威嚴級的旗艦,四艘探險級戰船和八艘探索級輕型戰船,八艘運兵船,十二艘後勤綜合補給船和四艘偵查快艇。此外還有一批從三亞前往廣東沿海地區的商船和民船跟着同行,也就權當是護航了。而這還僅僅只是特混艦隊的一部分編制而已,當艦隊匯合了大陸東南沿海地區的駐軍之後,規模或許還將在現有的基礎上擴大兩到三倍。
負責指揮這支艦隊的將領是海軍司令王湯姆,這也是他繼去年下半年領軍攻打宮古島之後,再一次率領大軍北上執行任務。不過這次的目的地可比宮古島遠多了,如果行程順利,這支艦隊將會在今年年中抵達黃海海域,並嘗試在膠東半島建立據點。
與他一同北上的還有參加完開國慶典準備歸隊的年輕軍官陳一鑫,以及因爲擁有山東籍貫而接到調動安排的海漢安全部二把手郝萬清。王湯姆和陳一鑫往返於大陸與海南之間的航線已有數次,郝萬清卻是穿越之後第一次離開海南島前往大陸地區,對於海上航行顯然不太適應,出航之後就沒怎麼吃過東西了。
“郝部長,身體再難受還是得吃東西才行,這到香港至少還得走兩天,我怕你挺不到那個時候就得病倒了。”王湯姆在午飯時間沒有見到郝萬清出來用餐,便到他艙房中探視。對於這種暈船導致胃口就全無的人員,其實也沒有什麼立竿見影的好辦法,只能強行把食物吃下去,讓身體慢慢適應海上的顛簸。
郝萬清臉色蒼白,無力地應道:“我也沒想到自己這麼不中用,後邊還有這麼遠的路程,這下可是要拖累大家了。”
“你這就是坐船的時間太少,對海上風浪不適應,多過幾天就好了。”王湯姆好言安慰幾句,讓郝萬清的隨從給他慢慢餵食一些米粥,這才告辭離開。
回到甲板的指揮艙,陳一鑫便向他詢問郝萬清的狀況,王湯姆輕輕搖頭道:“郝部長這狀況,大概得在香港島歇兩天恢復一下才行了。”
陳一鑫道:“那我們的任務怎麼辦?臺灣那邊可是在等着我們去了再動手。”
王湯姆道:“臺灣的事情比較重要,我打算到了香港之後只歇一晚,然後我們先走,等郝部長在香港島養養身體,再另外安排船前往澎湖。反正我們去苗栗那邊的任務也需要一些時日才能完成,應該能讓他趕上來了。”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陳一鑫對於王湯姆的安排並無異議,相比這件事,他其實更關心目前臺灣島上的局勢:“我聽說老摩根在苗栗那邊進行得不是太順利,當地土人的反抗好像比較激烈。”
王湯姆點點頭道:“當地的補給線長達三十多公里,石油開採區已經深入到了內陸山區,靠三個連的兵力也的確很難再抽出兵力去清剿土著部落。土人好戰,不把他們的老窩清理乾淨,這治安戰就得日復一日地打下去。所以我們這次要執行的任務,就是要幫摩根清除當地的土著部落。山地叢林戰是你們特戰營的專項,到時候多半就是安排你的人打先鋒了。”
陳一鑫這次代表特戰營南下參加開國慶典,也是帶了一個排的士兵隨行,原本的目的是讓他們以特戰營的名義參加慶典閱兵式,倒是沒想到這一趟下來還會接到別的作戰任務。好在爲了參加閱兵,南下時單兵裝備都帶得很齊全,執行這種作戰任務應當不會有什麼大的問題。
船隊在五月二日抵達香港島,停留一晚後,將郝萬清留在當地暫時休養,特混艦隊則繼續沿海岸線北上前往福建海峽。三天後,特混艦隊便順利抵達了此行的第二站澎湖馬公港。
原本在此期間郝萬清將代表執委會與大明福建官場和商界的代表進行會晤,但因爲郝萬清這時候還滯留在香港調養身體,所有的會見安排都只能延後了。
而這支龐大艦隊的到來自然也引起了福建官府駐澎湖辦事處的注意,再加上前幾天澎湖的海軍基地就開始清理碼頭,向大明客商大量訂購補給物資,這些跡象結合艦隊的到來,分明就是要開仗的先兆。雖然許心素並不擔心海漢會對福建採取軍事行動,但還是特地派了四子許裕拙趕到澎湖,向海漢諮詢最近這些動向背後所代表的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