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褲兜裡摸出一把鑰匙,小心地將木門打開一絲縫隙,把兩袋火腿腸丟了進去。然後,她雙手推住木門,靜待在旁,等候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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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咬得七零八碎的火腿腸被散亂地丟了出來。裡面的“女兒”變得躁動不安,嘶嘶的聲音變得尖利刺耳,她開始撞擊木門,顯然想要出來。倪可趕緊用全身力氣推住木門,大聲喊道:“不行!你不能這樣任性!如果你不吃的話,就捱餓好了!今天,我不能再放你出去……吃那些東西了!”
她用力抵住門,然後迅速地用鐵鎖把木門鎖上。裡面的生物在撞擊着木門,發出令人心煩意亂的怪叫。倪可痛苦地捂住耳朵,撲到木屋內的一張小木牀上,用被子蓋住頭,抽搐、嗚咽着……
倪可在馬文的自選商店裡已經工作一個多星期了。馬文驚喜地發現,自從倪可來到這裡後,商店的營業額和人氣都增加了不少。
原因是,倪可對這份工作的珍惜和熱情,真的遠遠超過一般店員。每當有顧客來時,她都會熱情地迎上前去,詢問顧客需要什麼,然後帶他(她)到相應的貨架旁,介紹和推薦。而且她很會爲顧客着想,往往推薦的商品,都能讓顧客滿意,從而贏得了顧客的信任和喜歡。很多人開始因爲她而認準這家店買東西。一週過後,周毅和小何都不得不把倪可當作學習的榜樣。
馬文更是喜出望外,她沒想到倪可能這麼快就熟悉和勝任這份工作,更沒想到她能爲商店帶來如此大的改觀。現在店裡的生意已經由以前的“不錯”變成“非常好”了。
馬文向倪可承諾,如果她能一直這樣保持下去的話,很快工資就能翻番。倪可十分高興,自然幹得更加賣力。
一天晚上七點多,店裡生意正忙的時候,一輛紅色轎車在商店門口停了下來。裡面走出一個衣着靚麗、妝容濃厚的女人,她面無表情地走進店內,趾高氣揚地環視着整個商店。
周毅看到這個女人後,露出不安的神情,好像知道麻煩來了。
倪可跟一個顧客介紹完清潔用品後’立刻迎了上來,笑容可掬地對那貴婦模樣的女人說道:“您好,請問想買點兒什麼?”
女人斜睨了她一眼,冷冰冰地說道:“你是新來的?”
“啊……是的。”
“去,把你們老闆叫來。”這女人頤指氣使地說道。
“這……”倪可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她有些不知所措地問道,“請問有什麼事嗎?”
那女人嗤笑道:“我找他什麼事,你問得着嗎?你算老幾?”
倪可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這時,周毅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對那女人說道:“覃太太,老闆在辦公室,你進去找他吧。”
“不,我幹嗎去找他?你去把他叫過來,讓他來見我。”
周毅知道這女人不是好惹的,只有照辦。“好的,請等一下。”
過了一會兒,馬文從辦公室走出來,他走到那女人面前,厭惡地說道:“你要買東西的話,自己選了拿去那邊付錢。不買的話就走,我沒什麼好跟你說的。”
這女人立刻做出一副故作驚訝的誇張表情,拉開嗓門喊道:“大家聽到了嗎?這就是這家店的老闆的待客之道——‘要買就趕緊付錢,不買就快走’——你們見過這樣做生意的嗎?”
她添油加醋的煽動讓馬文咬牙切齒,但因爲在自己店裡,他只能強壓下怒火,說道:“覃嵐,你到底想幹什麼?”
倪可這才知道這個女人叫做覃嵐。她憑本能感覺到這女人和老闆的關係不一般。同時,她注意到店內的顧客此時都停止選購,一齊望向這邊。
覃風說:“我來這裡幹什麼,你不知道嗎?我來要回屬於我的東西。”
馬文煩躁地將臉扭到一邊,看都懶得看她。“什麼東西是你的?”
“你在市中心那家店,那是我們夫妻共同財產。憑什麼就該歸屬在你名下?現在我要你把我的東西還給我。
馬文聽了她的話,氣得渾身發抖,他剋制住沒有怒吼出來。“我沒見過像你這樣厚顏無恥的女人。夫妻共同財產?虧你說得出口。那家店,包括現在這家店,都是我在跟你結婚之前就擁有的。哼——”他冷笑一聲,“我猜你把離婚後分給你的一百萬全部揮霍完,或者打牌輸光了吧?現在又來打我那家店的主意——你少做白日夢!”
“馬文,我提醒你一點,我們當初沒做婚前財產公證。所以不管是名義上,還是事實上,那家店就是我們共同的財產。就算當初法院判決的時候,把它判給了你,但我也有權利起訴,要求重新分配財產。”
“那你去呀。”馬文厭惡地說。
“我當然會去。”覃風說,“不過我今天到這裡來,是想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願意把那家店給我,那我會從此以後消失在你面前,再也不來打擾你。否則的話——”
“否則怎樣?”馬文望着她。
“哼。”覃爲冷笑一聲,威脅道,“我會把你家裡以前的那些醜事說出來。”醜事?倪可心中一震。她偷瞄了一眼周毅和小何,發現他們兩個人也是一臉茫然。
此時,馬文盯着這個女人,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滾。”
覃風臉色一沉,“這麼說,談判失敗了?那就別怪我沒提醒過你了。”
馬文上前一步,一雙眼睛射出灼人的火焰。他一字一頓地對覃爲說:“那我也提醒你,如果你敢這樣做的話……”
他並沒有把下半句話講完,但似乎用眼神說出了這樣做的結果。這個厲害女人此刻居然輸了氣場,她將頭扭到一旁,不敢直視馬文的眼睛,自己找了個臺階下:“反正,你好好考慮一下吧。我可不是說着玩的。我會再來找你。”
她拋下這句話,轉過身,揚長而去。馬文煩悶地吐了口氣,顯然心情被這女人攪得一團糟。他也轉身回到辦公室,關上了門。
“沒事了,沒事了。請大家繼續選購吧。”倪可趕緊招呼店內的顧客。周毅和小何也反應過來,恢復到工作狀態。
黃昏過後,一對年輕男女漫步在森林中。他們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手牽着手,踩着腳下的枯枝敗葉,逐漸向黑暗、幽靜的樹林深處走去。
“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好主意。”女孩對男孩說,看上去有些擔心,“天色越來越黑了,我們不會迷路吧?”
“放心,你跟我在一起,怎麼會迷路?”男孩自信地說,“我是從小在這片林子裡玩大的,閉着眼睛都能走出去。”
“你吹牛吧?我不相信。”
“怎麼,你害怕了?”男孩挑釁地說,“你不是要尋找刺激嗎?才走到這森林邊緣就害怕了?”
女孩噘起嘴脣,做出無所謂的樣子。
他們又走了幾分鐘,女孩問道:“這裡除了樹,還有什麼?”
“一些小動物。兔子、山雞、獾什麼的。”
“除了小動物呢?”
“還有大動物。”
“什麼大動物?”女孩睜大眼睛。
“我。”男孩回答。
“你是動物嗎?”女孩笑道。
男孩突然將女孩抱住,“是的,特別是在此刻。”
“討厭!”女孩臉頰一紅,嬌嗔地拍打着男孩,從他的懷抱中掙脫出來,一邊咯略地笑着,一邊朝前面跑去。
男孩被挑逗得心旌盪漾,追趕過去。
兩個人在林中追逐、嬉戲,不覺之間就來到了密林深處。女孩跑累了,靠着一棵大樹休息,男孩追上來,一把將她抱住,撲到地上。
女孩躺在一堆樹葉中,仰面向上。男孩緊貼着她,壓在她身上,兩個人都能感受到彼此濃重的鼻息和急促的心跳。女孩試圖掙扎着爬起來,卻發現自己被男孩壓得緊緊的,根本無法動彈。她臉紅心跳地望着男孩的面頰。“你要……幹什麼?”
“給你剌激。”男孩壞壞地笑着說。
“你真是個壞蛋。”
“沒錯……”男孩側着頭,嘴脣慢慢靠近女孩嬌豔欲滴的朱脣。
女孩並不抗拒,她閉上眼睛,迎接男孩的吻。
他們抱在一起,擁吻了許久。男孩突然直起身子,一邊喘着粗氣,一邊手忙腳亂地解着自己的皮帶。
“啊……”女孩嬌羞地望着他,“不要啦,這種地方……”
男孩故意學着壞人的樣子說:“叫吧,喊吧。在這密林裡,沒有人救得了你!”
女孩咯咯咯的一陣大笑,但始終有些不好意思。她環顧周圍,想確定是不是真的沒人。
這個時候,天色幾近全黑。女孩並沒有看到什麼人,但是,就在男孩開始解她的衣服釦子時,她突然聽到一種怪異的聲音。
“等等……”女孩抓住男孩的手,“你有沒有聽到什麼?好像……就在附近。”
男孩停下動作,側耳聆聽了一陣。他望着女孩,笑着擺了擺手指:“這招沒用。別以爲我會上當。”
“不,我真的聽到了一種奇怪的‘撕撕’聲。”女孩從地上坐了起來,警覺地左顧右盼,已完全沒有了剛纔的興致。
男孩皺了皺眉頭。“你是說真的?”
“真的。”女孩畏懼地說,“這樹林裡,會不會有蛇?”
他們倆站了起來。男孩環視着周圍。“蛇?應該沒有吧。”
“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吧。”女孩害怕地依偎在男孩懷中。
“好吧。”男孩無奈地說,顯得很失望。
他們轉過身,準備離開。但就在轉身的一剎那,女孩突然瞥見幾米外的灌木叢中,有一雙黃色的眼睛,在盯視着他們。
“啊——!”女孩嚇得失聲尖叫,頭皮發麻、汗毛直立。她緊緊抓住男友的手,驚恐地叫道:“那邊……有,有一雙眼睛,在看着我們!”
男孩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也看見了那雙恐怖的黃色眼睛。而且,那雙眼睛開始移動,灌木叢也在晃動。顯然,那潛伏着的“東西”準備出來了。
男孩的頭皮一下炸了。他來不及看清那究竟是什麼,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
他拉着女孩的手’大喊道:“快跑!”
兩個人奪命而逃,一邊慌不擇路地奔跑着,一邊不時回過頭張望,看那“東西”有沒有追上來。男孩此刻比女孩更加慌亂和恐懼,因爲他知道,剛纔女孩說的情況發生了——由於天色已完全變黑,再加上他們完全沒有看路,毫無方向地一通亂跑,現在,他們已經徹底迷路了。
女孩察覺到了男孩的手在顫抖,她好像意識到了這一點,驚恐地問道:“我們……是不是……迷路了?”
男孩大口喘着粗氣——比之前把女孩按倒在地時強烈數倍。他們對視在一起,從對方睜大的雙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驚悸和惶恐。但他們無法停止腳步,只能繼續狂奔。
“哎喲!”女孩突然被一根樹枝絆倒了。她重重地摔倒下去,把牽着她的男友也帶倒在地。
男孩的頭撞到了一棵樹上,額頭上滲出了鮮血。但他不敢懈怠,強忍着疼痛爬起來,大聲喊着女友:“琳!你沒事吧?”
女孩也費勁力氣地爬了起來。她轉過頭來,男孩看到她的臉,嚇得大叫起來:“啊!你的臉上……怎麼全是血?”
女孩恐懼地用雙手撫摸自己的臉龐,再看了看手,嚇得驚聲尖叫。但她很快發現了問題,又摸了摸自己的臉,說道:“我好像……沒有受傷,這些血……不是我的?”
男孩拉着女孩站了起來。他從褲兜裡掏出手機,用手機背光照了下週圍。兩個人瞬時嚇得肝膽俱裂。
這一片樹林的地上,他們看到了之前說到的各種動物——兔子、山雞、獾——只不過,全是屍體。這些動物,或被開膛破肚,或被扭斷頭顱,或被撕成碎片——死狀極其恐怖。
男孩和女孩驚恐萬狀地看着這一地散亂的動物屍體,彷彿置身地獄之中。他們心驚膽戰地抱在一起。而這時,更恐怖的狀況出現了。
那個有着黃色眼睛的東西,此刻已經悄無聲息地靠近了他們。兩個人終於看清了它的面目,只是看這麼一眼,已經嚇得雙腿發軟,無法動彈了。這是他們一生中從未見過的恐怖生物。他們想喊,卻發現驚恐的尖叫被憋在了喉嚨裡,根本無法發出聲音。
況且,就像那男孩之前說的——在這密林裡,無論他們怎樣叫喊,也不會有人救得了他們了。
下午五點,倪可熱情負責地在店內工作着。一個看上去七八十歲的老太太拄着柺棍,顫巍巍地走進商店。倪可看到後,立刻上前去扶住老人,親切地說:“老奶奶,您想選點什麼東西,我幫您吧。”
老太太感激地看着倪可,說:“那麻煩你了姑娘,我買點兒香阜和紙巾。”
“好的,在這邊,我帶您去吧。”倪可扶着老太太走到貨架旁。
馬文這時正好從辦公室裡出來,他看見便可攙扶着老人,幫她選購,臉上露出微笑。
老太太只買了很簡單的兩樣東西。她對倪可說:“好了,姑娘,謝謝你。我自己拿去付錢就行了。”
“我還是扶您過去吧。”
“真的不用。”老人微笑道,“你忙吧,還有這麼多顧客呢。”
“那好吧,您慢點兒走。”倪可溫和地說。
老太太拄着柺棍,另一隻手拿着兩樣小東西,朝收銀臺慢慢走去。這時,幾個剛放學的小學生衝進店內,嘻嘻哈哈、興致勃勃地跑去賣小玩具的地方。那老太太剛從一個貨架旁走出來,幾個小孩沒注意到,其中兩個跑得最快的,猛地撞到老人身上。
老太太“哎喲”一聲,手中的柺杖和貨品同時甩了出去,整個人仰面向後倒去。就在她馬上要重重地摔倒在地時,倪可飛一般地衝過來,不顧一切地跪倒在地,兩隻手托住老人的腰部和頸部——在千鈞一髮之際,讓老人免於重創。
身在七八米之外的馬文,親眼目睹了這驚心動魄的一幕,嚇得冷汗直冒。他非常清楚,如果倪可沒有及時撲過來托住老人,這重重的一摔,對於一個七八十歲的老年人來說,完全是致命的。現在,他快步跑過去,和趕過來的小何一起,先將老太太攙扶好,再將倪可從地上扶起來。
和老太太撞在一起的兩個小學生也四仰八叉地摔倒了,但小孩兒摔個屁股墩兒倒沒什麼,況且又有書包墊在背後,根本沒撞着頭。兩個孩子很快就從地上爬起來,只是一臉的惶惑,顯然也被嚇着了。
馬文擦了下額頭上的汗,問道:“老太太,您沒事兒吧?倪可,你呢?”
倪可捂着右腿的膝蓋,雖然滿頭是汗,卻擺着頭說:“我沒什麼,老奶奶有沒有傷到?”
老太太捂着胸口,順了順氣,擺着手說:“我沒事,多虧了這個姑娘,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恐怕就摔散架了……”
倪可見老人沒事,長長地舒了口氣,擦了擦頭上滲出的汗,欣慰地笑道:“您沒事兒就好。還好我剛纔聽見這些小學生的聲音,就正想過來扶着您走,不然的話就來不及了。”
“是啊,還好有驚無險。”旁邊一箇中年女人說。
“這些小孩真是的,亂衝亂跑,多危險呀。”
“還好這個女店員考慮周到、反應及時,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這姑娘真是好樣的。”
周圍的顧客們七嘴八舌地發表議論,都對倪可予以讚賞和肯定。馬文訓斥了那幾個小學生幾句,親自扶着老太太出門,將那兩件小商品送給了她,又叫小何攙扶老人回家,這才鬆了口氣。
馬文走到倪可身旁,看到她額頭上又滲出了豆大的汗珠,而且靠着一個貨架,表情有些痛苦。他關切地問道:“怎麼了,倪可?你剛纔受傷了?”
倪可搖了搖頭:“可能就是膝蓋撞到了,沒什麼大礙。”
“別逞強,你到辦公室來,我幫你看看。”
“沒事兒的,老闆……”
“別說了。”馬文不由分說地扶着倪可,“跟我到辦公室去。”
倪可在馬文的攙扶下,拖着疼痛的右腿,慢慢挪動。其實她的膝蓋真的很痛,只是強忍着而已。到了辦公室,馬文扶她坐在沙發上,然後蹲下來,小心地將她的右腿褲管向上卷。
倪可沒想到馬文竟然會親自爲自己檢查傷處,感到十分過意不去,說道:“老闆,我自己來吧。”
“別動。”馬文命令道,沒有停下動作。
當褲腿捲到膝蓋以上時,馬文看到,倪可的膝蓋一片淤青,腫起一大塊。他輕輕按了一下,問道:“痛嗎?”
倪可咬着牙說:“……不是很痛。”
馬文知道她沒說實話。他站起來,對倪可說:“我現在開車帶你去醫院檢查,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啊,用不着吧,這麼一點兒小傷……”
“倪可,”馬文以不容商量的口吻說,“在我這兒,就聽我的。”
說着,他把愧可慢慢扶起來,攙着她走出辦公室,跟周毅和小何簡單交代了幾句。然後,他把倪可扶到旁邊停車的地方,讓她坐在副駕駛的位置,開着車駛向最近的一家醫院。經過醫生一番檢查後,馬文放下心來一倪可的膝蓋只是因撞擊而導致皮下淤血,並沒有傷到骨頭,只需要外敷後貼上藥膏就行了。但是會有一段時間右腳行動不便,走路是沒問題,但不能奔跑,也不能用力過度和再次受到撞擊。馬文記住醫生的囑咐,治療過後,扶着倪可走出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