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進門,看到屋內這混亂又悲傷的場景。
尤其是看到躺在擔架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女兒,舅媽頓時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幸好舅舅眼疾手快,趕忙扶住了她。
“佳慧……”
舅媽回過神來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她掙脫開舅舅的攙扶,踉蹌着朝擔架奔去,撲到女兒身上,放聲大哭起來,“我的女兒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呀。”
舅舅也是老淚縱橫。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着,看着女兒的遺體,嘴脣哆嗦着。
半晌說不出話來。
佳慧?
蘇淺聽到這名字,覺得有些熟悉。
等等……
昨天半夜進羣的新成員,叫什麼來着?
她趕緊打開腦海中的聊天羣,點開了新成員的界面資料。
李佳慧、女、28歲、女尊位面……
不是吧,這麼巧?
“怎麼了?”
見蘇淺發愣,陸堯不由輕聲問道。
蘇淺回過神來,淡淡搖頭,“沒事,我就是覺得這女孩可憐。”
蘇淺嘴上說着沒事。
可心裡卻翻江倒海般難以平靜。
陸堯看着蘇淺的神情,也沒再多問,只是靜靜地站在她身旁。
過了好一會兒,舅舅才強忍着悲痛,看向唐詩,聲音沙啞地問道:“詩詩啊,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昨天還好好的,怎麼就……”
唐詩聽到舅舅的詢問,眼淚又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哽咽着把事情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從姐姐之前遭受林生軍長期的家暴,到昨晚來投奔自己,再到早上起來發現姐姐沒了氣息,以及今天林生軍找來鬧事。
舅舅和舅媽聽着聽着,臉上的悲痛中又多了幾分憤怒。
“那個林生軍,他就是個惡魔啊!”
舅舅氣得渾身發抖,咬牙切齒地說:“爲什麼,爲什麼他就不肯放過佳慧?這個魔鬼!”
“我要去告他,讓他把牢底坐穿!”
舅媽也一邊抹着眼淚,一邊憤恨地說。
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他們也都知道會有多困難。
家暴並不入刑。
調查起來頂多算作家庭糾紛。
以前佳慧被打的時候,也不是沒報過警。
但每次警察趕來,林生軍總能擺出一副誠懇認錯的樣子,還會花言巧語地哄騙警察。
說是夫妻間的小打小鬧,一時沒控制好情緒,保證以後不會再犯了。
而佳慧去鑑定傷情。
即便是被打到腎衰竭、器官壞死、肋骨骨折,也依舊達不到讓林生軍入刑的標準。
“以前她被打,報警也沒用嗎?”
蘇淺站在一旁,皺着眉頭。
一臉的疑惑與氣憤。
“唉,是啊。”
舅舅無奈地嘆了口氣。
聲音沙啞又沉重地說道:“當時警察來了也就是調解調解,讓他寫個保證書什麼的。”
“可那林生軍根本就沒當回事,保證書都不知道寫了多少回了,過後還是照樣對佳慧動手啊。”
“咱們也不懂法律,只想着警察都出面了,他應該能改了,哪知道……”
說到這。
舅舅的眼眶又紅了。
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滿心的悔恨與自責。
在現有的法律判定中,對於家暴行爲。
往往需要達到極爲嚴重的程度,並且要有清晰且連貫的證據鏈條來證明是長期、惡意的傷害,纔有可能涉及刑事犯罪。
“我姐在醫院的診斷證明,雖說能證明身體受到的損傷,但是……”
唐詩擦了擦眼淚,紅腫着眼睛繼續說道:“但是僅憑這些,很難認定林生軍是懷着主觀惡意去打她的。”
而且,之前幾次報警留下的記錄。
也大多隻是簡單記錄了事情經過,最後以調解、勸和收尾。
並沒有深入去追究林生軍的責任。
“這個畜生!”
蘇淺的眉頭都皺成了‘川’字。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着自己心中的憤懣,問道:“都被打成這樣了,她就沒想過離婚?”
“怎麼沒想過呢。”
舅舅聽了,又是重重地嘆了口氣,滿臉的無奈與悲傷,“佳慧提過好多次離婚了,可那林生軍每次都不肯答應,還威脅佳慧,說要是敢離婚,就去找她孃家的麻煩,讓我們一家人都不得安寧。”
“佳慧也是怕連累我們,就一直拖着,想着能慢慢勸他改變,哪知道……”
說到這。
舅舅的聲音都哽咽了,眼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
“而且,我姐姐也試圖逃跑過。”
唐詩咬着嘴脣,“可她跑出去後,那個畜生就虐待兩個孩子,併發視頻給她看。姐姐心疼孩子,沒辦法只能又回去了。”
當母親的,最看不得自己的孩子受苦遭罪了。
孩子,幾乎是每個母親的軟肋。
“這個林生軍簡直太喪心病狂了,拿孩子來威脅人,他還是人嗎?”蘇淺氣得滿臉通紅,眉頭緊緊皺着。
舅媽蹲在地上早已泣不成聲。
“前段時間,我姐被他打的腎衰竭,器官壞死,身體多處骨折。”
唐詩咬牙切齒,“當時事情鬧的挺大。姐姐提出離婚,那個畜生終於答應了。”
“但是離婚需要冷靜期,今天剛好是冷靜期結束的日子,姐姐想着終於能徹底擺脫他了,昨晚纔來投奔我,打算今天一起去把手續辦了,誰知道她沒能熬過去。”
“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姐就能擺脫他了……”
唐詩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了。
蘇淺聽完渾身一怔。
是啊。
差一點,就差一點,她就能自由了。
就差一點,她就能徹底擺脫那個惡魔,去迎接自己嶄新的人生了。
然而,世事難料。
即便是作爲局外人,蘇淺也不禁爲她感到悲涼與惋惜。
“是我的錯,我應該昨晚堅持送她去醫院的。”
唐詩滿臉的自責,“我當時就覺得她狀態不太好,可姐姐一直說沒事,想好好睡一覺,我就沒再堅持。”
“我怎麼那麼傻啊,要是昨晚送她去了醫院,說不定她就不會有事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舅舅走過去,聲音沙啞又帶着一絲顫抖地說:“詩詩,這不怪你,要怪就怪那個林生軍,是他造的孽啊,你別太自責了。”
沒多久。
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已經趕到。
幾人熟練地拿出擔架,動作輕柔又謹慎地將佳慧的遺體挪到擔架上,隨後用一塊乾淨的白布仔細地覆蓋好。
並拿出檔案開始記錄死者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