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前塵往事
白斯不肯放蝶兒離開,蝶兒覺得它定是剛纔落水嚇壞了,便坐在它身邊。
“我馬上就回來,外面太冷了,你身上毛兒都沒幹,我保證很快回來。”
蝶兒哄着白斯,小狐狸這才鬆開爪子,蝶兒把小狐狸安頓在爐火旁,出門打水。
她走回河邊,把已經裝好的水桶用扁擔扛回院子。剛進院,就聽到白斯慘叫,蝶兒放下水桶衝進屋子。
小狐狸覺得爐邊暖和便湊近了一些,從爐竈裡蹦出的火星落在狐狸身上燃了狐尾。白斯覺出熱時,火已燒起,她拖着火尾在屋裡慘叫亂竄,令羽追在身後,想幫她拍滅火焰。
蝶兒進門看到帶火的白斯,愣在門口,然後馬上回神,跑到院子把水桶拎來,朝小狐狸澆去。
白斯被一桶冷水從頭潑下,瞬間安靜了。火滅了,狐狸又溼透了。
“小白,你沒事兒吧。”
“蝶兒,你猜?”
南截空在青脈山上坐立不安,派出去的人已經找了整整一天了,南截空預感到,一定出事兒了。雨嫣雖然任性,卻不會無緣無故出逃,夜不歸家。
派去狐族監視的人稱,這一日所有狐狸都在清理峰崖戰場,未曾發現任何異樣,小公主在山下青峰附近失蹤,青峰到峰崖沿途都有蛇兵把守,無人見過南雨嫣,所以她被狐族捉去的可能並不大。
南截空覺得雨嫣多半是誤入青宇蝶山,應了叢齡的咒。或此時已經失了記憶法力,全然成了凡間女子。這青脈一日,人間一年。不知她這一年是如何熬過的?
南截空從前怨叢齡狠心,現時卻恨上了她,因她連自己的女兒都要奪走。
“你走便走了,那雨嫣是親生骨肉,你怎麼能施這麼毒的咒,若她在人間受苦受欺,你如何忍心呢?都道蛇族冷血,你這狐族不是更狠更絕嗎?”
南截空想到千年前被擒,關在青宇池地牢的日子。那時第一次見到叢齡,她端着素菜而來。
“九頭怪物,吃些東西。”
“你是誰?你們狐族要關我到何時?”南截空看着眼前貌美的女子,火氣倒是消了不少。叢齡笑着對他說:
“我呢,是靜池峰的掌事,也是這蝶山的長老之一。”叢齡的笑似能攝魂奪魄,南截空竟不敢與之對視。
“從未聞狐族還有雌狐長老,誆我一個階下囚,有何意思?”
“騙你作甚?只能說你孤陋寡聞。我於上個月圓修成九尾,現今是青宇蝶山唯一的九尾雌狐。白慈世伯已將靜池峰交於我管。倒是你這怪蛇,非要自不量力來偷屠虯。害得我清淨日子才過了幾天,便要來這青宇池地牢看着你。”
“這怎能怪我?是你狐族先祖練就‘屠虯’壓制蛇族,我欲做三界之首,這屠虯是斷不能留的。”
“三界之主?人界暫且不提,那神族豈可讓你?就連妖族之中,不服九頭蛇族的也不只我狐族一家吧。”
“這是我畢生之志,我父王離世前將帝位傳我,那時我已三萬歲。凡人之命不過百年,妖族之壽最多十幾萬年,可那神族長生者衆多,14殿星君不見有何本事兒,卻空佔了170萬年壽,那天帝歷過十二萬四千三百多劫,自己都不知道活過多少歲。如此坐上三界之主,可謂不公。”看着南截空憤憤不平,叢齡言道:
“長生有何可期?那凡人一世雖短,但也樂得自在,生死本就是命數,何必強求?”
“你怎知凡人自在?我曾遊歷凡間,這世間歷代君王,哪個不是求醫煉藥,乞望長生?”
“也對,可能想要的不一樣吧。”
叢齡覺得這九頭蛇胸中有志,雖執念太深,但談吐有趣。平日裡少有這樣的機會與人閒聊,所以她便常來地牢看他,聽他講自己的事兒。
叢齡生在蝶山,父母早喪,早年間無人看顧,唯有堂兄叢嚴對她還有幾分情義,教她識字修行。
叢齡聰慧,又無父母主持婚事,更無媒妁上門,這婚事便耽誤下來,也因此她有更多精力勤學苦練、升尾爲尊。
叢嚴喜她資質極佳,便準她專心修行,不過三萬年,果然修成九尾,成了蝶山上唯一的雌狐長老,白慈還將五峰中最小的靜池峰交她打理,讓她管着那山上的數萬狐衆,與守着宇峰的堂兄叢嚴長老平起平坐。
南叢二人交談時間久了,叢齡問起南截空身世,那蛇帝頗爲自豪:
“我父王有子女十個,我是最小的、也是唯一的九頭神蛇。我出生起便註定會成爲蛇帝,掌蛇族未來。也因此父王從小便教我,做帝王要留下英名,做大事。
父王給我講了很多三界中的軼事,唯有長生入了我心。我那時便立志爲三界主,掌天地,逆乾坤。直到父王離世,我成了蛇帝都未曾變過。”
“口氣還不小。”
“那叢齡長老呢?可有何志。”
“嗯,從前吧,是想做九尾狐,現在成了反而無事可做。偶爾去人間轉轉,看看他們唱戲講書,學學琴唱唱曲兒,或去兄長那裡討些果酒,便無事可做了。”
“你倒過得逍遙。三萬歲了還不願成家,是何道理?”
“從前無人問我,現時又覺得這蝶山上無人配得上我,便也是耽誤了。你呢?許是早有妻室,兒女成羣了?”叢齡依舊笑着來問。
“我一萬歲時大婚娶了妻,有三個兒子,我那大兒子南雨存,生而九頭,是個爭氣的孩子,性子很像我。只可惜雙生子雨羅雨羊出生後不久,妻子病逝,那時更覺命脆如發。現時我已七萬歲,不知何日喪,還能威風幾時?”
“你這人,剛說過要掌三界,這會兒子又怕死,是何道理?”
“我非怕死,只是不服這命,因知要死,才更欲成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