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腳踹飛的七皇子如同離了水的魚一般,扭動了幾下身軀,然後便再也沒了動靜。
陛下擡眼深深看了傅風雪一眼,然後衝着張公公微微使了一個眼色。
張公公輕聲碎步,走到七皇子身邊,將生死不知的七皇子緩緩拖了出去,交給了附近待命的幾位小太監,吩咐他們將七皇子送去醫治。
傅風雪那一腳...踹得可不輕吶....
張公公看了看七皇子的傷勢,那被踹的有些變形的身軀,微微嘆了口氣,這恐怕得在牀上躺個半年多了。
傅大人恐怕是氣壞了,偏偏做這事的又是他的外甥,陛下的兒子,殺不得。
若是換做旁人,恐怕在傅大人到京城的第一時間,就已經身首異處了吧?
“老祖宗,您怎麼也跟着來了?”,幾個小太監見張公公也跟着自己幾人,不解道。
“咱家不走,留在那看個什麼?”,這倒只是一方面,主要原因其實還是傅風雪和皇帝相處的時候不喜歡有他人在場。不過這話說了,他張公公的威嚴何在?
“你們幾個小東西,怎麼教你們的?少說少問,多做事!這纔是貴人們喜歡的樣子!”
“是是是!老祖宗教誨的是!”,幾人自知失言,連忙點頭哈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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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年了?你說。”,傅風雪言語之間略顯疲倦。
“二十八年了。”,曹安民長長嘆了一口氣,咬了咬牙,用力地閉上了眼睛。
“傅大人,問這個做什麼?”,見此情形,曹安民明白事情多半已經敗露,但還抱有一絲希望,佯作不知。
“你的心太急了。”,傅風雪走到這個老部下跟前,心中百味雜陳。“金銀草和蛇尾花調製的毒藥,毒性雖強,顏色和時辰之間的關係卻是太密切了一些。”
“體內排出的毒是碧綠的,表明這毒纔剛剛調製出來不久,你總不能告訴我,東漢的人是到了京城才準備箭毒的吧?京中顯然有內應。”
“話雖如此,但此毒雖然剛調製好的時候毒性最強,顏色碧綠,可這毒性發作人死之後,哪裡又看得到毒是什麼顏色?”
“誰跟你說,林小子死了?”,傅風雪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他?他沒死?”,曹安民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此毒極烈,就是九品高手也挺不過一天,他竟然堅持了十天還沒死?”
“他的功底不錯,撐到了現在,我也算是瞭解他的心法,如今毒已排盡。”
“林少爺沒事就好,林少爺沒事就好。”,曹安民猶自掙扎着,在心裡安慰着自己。就算是發覺出有內應,他們也不該有證據證明就是自己纔是。
“我說了,你心太急了。”,傅風雪伸手將跪在地上的曹安民拉了起來,替他拍了拍膝部的塵灰,整了整着裝,“你替東漢調來的那個,一直潛伏在益州軍的八品高手,我的人已經關注了他一段時間。”
“你心中應當也很忐忑吧,到底什麼時候調他入京來,畢竟沒有合適的理由,貿然從益州軍調人入京,實在突兀了一些。”
“但我那不爭氣的外甥替你做了這件事。”,傅風雪冷笑一聲,“他要動手,你便順水推舟,暗中介紹他們認識,自己卻佯作不知。”
“待得東漢人殺了人,還有我那侄兒護送出去,而你卻可以輕輕鬆鬆,置身事外,當真是好算計啊!”
“算計再妙又如何?”,曹安民萬念俱灰,今日裡入宮,本以爲是笑看七皇子頂鍋的戲碼,卻沒想到是請君入甕。
“說到底,還是沒有想到這林甫竟然死不了。若是他死了,箭毒的事情也就成了一筆爛賬,七皇子要動手害他本就是事實。這兩個人鬧出這麼大的事情,你們忙都忙不過來,又怎麼會懷疑到我頭上?”
“並非如此”,傅風雪搖搖頭,“衆人都以爲我這些年是雲遊四海,隨性而爲,是在遊山玩水。但我實際上還是在事情的,而且做了很多事情。”
“箭上之毒只能說明內應的存在罷了,還不足以讓我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確定你就是那個內應。”
“那些弓弩手你沒有處理掉,這是你的最大失誤,雖有人暗中護送接應,他們出了京城不到千里,終究還是被我的人追上,盡數收押,一切也就明朗了。當然了,你的確也不方便出手出力,犯案後的第一時間就有人送他們出城,你想悄無聲息地動手除掉他們,難度太大。”
“既然有人會護送他們出京城,你覺得動手處理他們反而更容易暴露自己,所以你忍了,我能理解。”,傅風雪看着這個暗通東漢,意圖謀害林甫的昔年舊部,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什麼心情。
“只是他們好像也不怎麼信任你,想讓你死啊,這些弓弩手裡混了東漢的人,沒幾句話就把你賣了。若非如此,那領頭的死了,你又摘得那麼幹淨,還真不容易找到你頭上來。”
“收了他們多少好處?能比一個二品尚書的位置還有誘惑力?”,傅風雪輕輕笑了笑,如果不聽內容,只聽語氣,就好似在問他今晚吃了什麼一般。“多少銀子?還是說他們能給你一個一品的帽子戴一戴?”
“就算答應給你,你也真覺得自己戴上那玩意兒的時候腦袋還長在肩膀上?”,
“沒多少銀子,這點兒數量,我要是真想要,還不如自己去撈。”,曹尚書聽聞弓弩手內的東漢奸細直接將自己賣了,絕望地閉上了眼睛。
“兵部不說別的,就那兩司,撈出來的銀子就夠花一輩子了,又何苦去做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你知道啊?我還以爲你不知道呢。”,傅風雪拍拍他的肩膀,“今日裡涉案的都是熟人了,我們不談情分人心,說說軍中法度吧。”
“敵國奸細入境,知情不報是何罪?助其謀劃犯案,險些害死太子,世子,還有一位王爺,又是何罪?”,聽到傅風雪提起了當初王位的事情,陛下微微眯起了眼睛,並沒有說話。
“裡通外國,嫁禍皇子,上殿欺君。別的爛賬我實在也懶得跟你計較了,就說這幾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