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安毅眼裡閃過一抹疑惑,轉而看向潯邪,“王爺?”
“是誰?”這時潯邪也從軟榻上坐了起來,劍眉攏在了一起。
“屬下不知。”侍衛腦海裡回想着剛剛那如玉的男子,竟然不由心亂了一下,心中無不感嘆時間竟然會有那樣美麗的公子。
潯邪的眉蹙得更緊了,“請那位公子進來吧。”心裡卻是疑惑不已,他在南國認識的人並不多,以前潛在南國的人也都被荊木逾錚趕回了潯國,應該沒有認識的人了,難道是荊木逾錚?
心中的疑惑在看到近來的一大一小時,全數解開,潯邪有些呆愣的看着站在房中的他們。
滄聽今天穿了一套白色的男裝,長髮被一個玉扣樹在腦後,雖是初春三四月的光景,但是也裡還是透着些許的涼意,所以荊木逾錚便拿了兩件狐裘披風給她。她褪下帽子,看着呆愣着的男人,不由輕笑出聲,“許久未見,難道不認識了?”甚少看到他妖嬈的臉上出現這種呆愣的表情的。
潯邪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看着面前離自己五步之遠的女子,心在那一刻驀地停了下來,彷佛還無法相信他思念成災的人兒就在自己的面前。
滄聽看着仍舊呆愣的潯邪,眼中閃過一抹疑惑,啓脣道:“潯邪?”
“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潯邪眼中閃過激動,腳飛快的向她的方向掠去,在滄聽驚愕的視線裡,他將她擁在了懷裡,語不成句,“你……我……”反反覆覆多次,最後終無語凝噎。在母妃含淚而死的那一刻他沒有流過一絲淚,在被宮人侮辱的時候他沒有哭過,可卻在剛剛他見到她的那一刻激動得眼中閃過淚花。
滄聽微愣的看着緊抱住自己的男人,她能清楚的感受到他左邊心房劇烈的跳動,想及此她不由心中閃過一抹悵然,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背,他與她終究是特別的,即使她已不再是曾經的心情。
潯邪的身體在她回抱住他的那一刻驀地僵硬起來,心竟是微顫不已,滄聽察覺到他的僵硬,輕拍着他的背像是安撫,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她知他從來都是躲在黑暗中的孩童,其實心中已然脆弱不堪。
“阿……”聽,潯邪剛想出聲,卻被一聲氣呼呼的聲音給阻止了。
“孃親,你們要培養感情也得把我給解救了啊!”朔風本是不願打擾他的親爹和孃親享受這七年的會晤的,但是沒辦法,他被裹在這厚重的狐裘大衣裡實在是熱得慌了,可是這頸前的繩子卻是怎麼也解不開,唯有向人求救了。
兩人聞言皆低頭看向地上矮小的男孩,滄聽見朔風一雙閃動着粼巡的波光的小眼睛,再帶上一抹可憐兮兮的哀求,不由噗嗤一笑,蹲下身看着他胸前被繫着的帶子,“這活結怎麼都被你扯成死結了。”
“是嗎?我只不過想解開而已,沒想到會弄成這樣。”朔風嘟着一張小嘴說道,抹了抹額頭上的薄汗急道:“孃親你快幫我把這東西解了,真是熱死了。”剛在外面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到了這屋裡有些悶,他熱得沒有辦法。
滄聽看他熱得通紅的小臉,也知道他是真的受熱了,她本就體涼所以沒覺得熱,但是朔風是正常的體溫,身上披着這麼厚的一見狐裘定然是熱得慌了。她手上的動作更快了,可是這一來而去的還是沒能將帶子解開。
她氣餒的擡起頭看着朔風,臉上閃過一抹歉疚,“朔風,解不開。”
“啊,那怎麼辦,很熱呢。”朔風扇着小手,額頭上的薄汗更多了。
“我來。”潯邪在朔風出聲的那一刻便愣住了,視線裡一直是小傢伙那粉嘟嘟的可愛模樣,小傢伙長得和他如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尤其是那雙桃花眼簡直相像至極,這些無疑不證明着眼前的小傢伙是他潯邪孩兒。
“你解得開?”朔風奇異的看着潯邪,眼中閃過一抹怪異的神色。
“嗯。”潯邪點了點頭,蹲下身看着那打成死結的繩子眯了眯眼,手指微微一動,那繩子便斷成了兩節,“好了。”他擡起頭看着朔風,卻見他正呆愣的看着自己。
“這難道是傳說中的一陽指?”眼中閃過激動的光彩。
“一陽指?”潯邪眼中露出些許的疑惑,那是什麼東西!
“啪。”滄聽一掌拍在了朔風的腦袋上,朔風摸着頭雙眼淚花的道:“孃親,你下手沒必要這麼重吧。”
“哼,叫你胡言亂語。”滄聽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還一陽指呢,你以爲這是我同你講的《天龍八部》?”
“可是明明就很像你說的嘛。”朔風悽悽的說道。心裡怨懟不已,孃親現在脾氣是越來越火爆了,定是尉爵夜那男的慣的。
“你還說,是不是還想捱打,嗯?”滄聽揚了揚手,作勢要打。朔風被打得跳離她兩步,“孃親,風範風範啊,你怎麼能在男士面前露出這樣兇悍的一面呢,會嫁不出去的。”
滄聽一愣,隨即無可奈何的一笑,這小子竟然連男士這個詞都學會了,看來風吟灌輸了他不少的現代思想。
“過來!”滄聽朝朔風伸了伸手。
朔風見之,雖然心裡忐忑,但是還是扭扭捏捏的過去了。滄聽看他那樣子,心中苦笑不得,把他拉進了懷裡,將他身上的小件狐裘披風給脫了,用衣袖擦了擦額頭上微薄的汗道:“現在怎麼樣還熱不熱了呢?”聲音溫柔無比。
“嘿嘿不熱了。”朔風聞言不由咧嘴一笑,一雙小手臂圈上她的脖子,“我就知道孃親最疼我了。”
“你呀,就知道說好聽的。”滄聽嗔怪的捏了捏他的小鼻,但是眼裡卻滿是笑意。
兩個人一來二去好不溫馨,卻不知潯邪在看到這一幕時,雖是臉上含笑,但是眼中卻是難掩的寂寞,他很喜歡看他們笑,但是同時卻也悲哀不已,他插不進他們兩人的生活,好比一個局外人。
燭光閃爍的屋子裡只剩下滄聽和潯邪兩個人,朔風被安毅帶到了隔壁的房間,兩人靜靜的坐在那裡,沉默良久,卻是同時開了口。
“你……”
“你……”
兩人同時一愣,隨機相視而笑,滄聽抿嘴一笑,“還是你先說吧。”
潯邪似乎有些侷促,手心竟然都蒙上了一層汗,“這些年你還好?”
滄聽輕輕的揚了揚脣角,“很好,你呢?”
“我?”潯邪微怔了一下,看着她含笑的雙眼很久才輕聲道:“我也很好。”
滄聽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語氣感慨的道:“你看起來可不像很好的樣子。”
潯邪錯愕的看着她,卻見她慢慢的從凳子上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纖長的手指撫向了他的心房,溼潤的觸感讓她不由眉目微顫,手便向他的胸膛按了下去。
“嗯。”潯邪悶哼一聲,飛揚的眉扭曲了一下,像是在極力忍受着疼痛。
滄聽收回了手,眼神晦暗不清,語氣裡帶着些許的怒意,“這就是你所謂的好?”
潯邪沒想到她這麼輕易的就知道了,勉強的朝她笑了笑,“其實也不是很嚴重。”
“不是很嚴重?”滄聽的眼神暗了暗,在他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便伸手將他的衣領扯開,裡面白色的中衣早就浸紅了一片,擡眼瞥了他一眼,“這就是你說的不嚴重?”
“那個……”潯邪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尷尬的望着她。滄聽看了他一眼,心中無奈的一嘆,輕聲道:“你都不知道痛的?”
“經常遇到這樣的事情,這點傷不算什麼。”潯邪其實沒說實話,他從小到大的確遇到過很多這樣刺殺的事情,但是這一次卻是最嚴重的,那些殺手詭秘得很,連近身的時候他都沒有發覺,若不是反應及時躲過一劫說不定他現在早已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了。
滄聽沒有說話,徑自走到旁邊的軟榻上拿起放在那裡的白布,潯邪看着她手中的東西,心下了然,那是安毅之前想替他換藥放在那裡的,卻不想她來了便看見了,所以才知道他受了傷。想到此,他心裡不由萬分感慨世間竟然有如此心細的女子。
滄聽的動作很輕,換藥過程中沒有讓他覺得一丁點的疼痛,將他的衣服重新整理好,囑咐道:“晚上睡覺的時候儘量平躺着,別讓傷口又裂開。”
潯邪晚上睡覺的時候喜歡側臥,蜷縮着好比一隻舔*傷口的小獸,這是她在曾經兩人一年的相處中她觀察到的。
“好。”潯邪點頭答應。
滄聽看着他如此乖順的反應,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下來,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潯邪,你……”
“怎麼了?”潯邪擡頭含笑的忘着她。
滄聽微眯着眼看着滿眼笑意的潯邪,心中突然升起一抹悲哀,他在討好她,她記憶中的潯邪不會這樣溫柔忐忑的看着她,而是用一種淺淺的壞笑逗弄表達他的喜愛,她已經傷害他至此了?
“你看見朔風了?覺得怎麼樣?”滄聽坐在他的旁邊笑問道。
“朔風?”潯邪愣了愣,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
滄聽點了點頭,“你覺得他可不可愛,好不好呢?”
“很好,很可愛。”潯邪想到朔風那粉雕玉逐的笑臉,不由脣角微揚起來,“看得出你把他教得很好。”他的臉上帶着笑意,但是卻隱含着悲傷。
滄聽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目光深邃的看着他道:“那就好,朔風那小傢伙很調皮,我還擔心你不喜歡他呢。”
“怎麼會,他那麼好。”潯邪滿臉的寵溺,就好像他早已和朔風相處了很久。
兩人笑談了一會兒,滄聽便站起身道:“時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辭了。”
“這麼快就走了?”潯邪聞言聲音有些焦急,“不多留一會兒?就在這裡住下不行?”
滄聽聞言一愣,錯愕的看着他。潯邪說出後也知道了自己說的話有些不妥,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說,天這麼晚了,你這樣回去不安全,這會館裡房間很多,你可以和朔風留下的。”
滄聽好笑的看着慌張的男人,不由勾脣戲謔的道:“我知道你說的什麼意思,不用解釋。”
“呃。”潯邪看着她微揚的脣角,一時間眼神恍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