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寒暄之後,李聖代直接拿出一已經碎成了三瓣兒的盤龍劍佩向柳一條大倒苦水。
“都是那該死的刺客,刺了小子一匕首不說,還一掌將聖皇殿下賜下的玉佩也給拍碎了,實在是可恨至極!國師大人,您說聖皇殿下不會因此治我個不敬之罪吧?”
柳一條嘴角微抽,這小子真是膽大包天,連聖皇殿下賜下的神魂玉都敢貪墨。
那是被刺客拍碎的嗎?你當老夫是瞎的啊?
神魂玉雖是玉石,可是卻是出了名的堅硬難傷,就是魂帝二級三級的強者也別想一掌就將他擊裂。
那個刺客的屍體柳一條親眼見過,他的隱匿功夫可能確實不俗,連胡不爲這樣的魂帝五級的神覺都能瞞過,但是他的修爲卻是實打實的魂皇二級,怎麼可能震得碎盤龍劍佩?
柳一條的目光在胡不爲還有皇甫亮的身上掃了一遍,別有意味地輕聲說道:“聖皇殿下一向聖明,如果真是刺客破壞,自然不會深究。”
注意,‘真是’兩字,柳一條用了重音,聽得李聖代心裡一顫,直覺得這個神棍不好忽悠。
“既然劍佩已裂,留在你手中也就沒什麼效果了,不若這就交給老夫,讓老夫代你交還給聖皇吧。盤龍劍佩所代表的意義非凡,哪怕是碎了,也不能流落在外。”
柳一條作勢伸手就要,李聖代連忙縮手將三塊碎玉護在懷中。
“不用了!”李聖代正氣凜然道:“這是聖皇殿下對我的厚愛,哪怕是碎了,我也要貼身收藏,不忘皇恩!如果聖皇殿下真的想要收回,也當由我親自歸還。”
“國師大人若是有心的話,不妨去跟聖皇殿下說一說,這塊劍佩已碎,已經不堪大用,能不能請聖皇殿下再賜一塊下來?”
柳一條頓時雙目圓睜,滿眼地意外與不可置信,年輕人,咱還能再要點兒臉嗎?
你特麼當這神魂玉是大白菜啊,一抓一大把,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膽大包天,且,無恥之極!
不過,年輕一輩之中能有李聖代這麼本事且又這麼臉厚心黑的人,着實是不多了,看到李聖代這麼無恥不要臉的樣了,柳一條竟然有一種看到了年輕時的自己的即視感。
正所謂,臉皮薄吃不着,臉皮厚吃不夠。
有實力且臉皮厚的人是人傑,受人敬重。
沒實力且臉皮厚的人是無賴,遭人鄙夷。
看這個李聖代的臉皮厚度,勉強有他柳一條年輕時一半的水準,算是頂不錯頂不錯的了!
“再賜一塊你就不要想了,神魂玉極爲稀有,縱是聖皇手中也就只有那麼三兩塊,今天能破例賜你一塊暫用就已經是破天荒的恩寵了,你可不要得寸進尺。”柳一條出聲敲打。
“瞭解!”李聖代從善如流,果斷不再提第二枚劍佩的事情,他扭頭看了還站在旁邊作陪的皇甫百鳴一眼,出聲質問道:“皇甫百鳴,你很閒麼?”
“外面的雨水未歇,積水遍地,天牢內更是內奸刺客紛紛現身,連我這個典獄長都被捅成了重傷,你身爲代典獄長好意思站在這裡躲清閒麼?”
李聖代的話猶如利箭,直接將皇甫百鳴射成了內傷。
咱們兩個到底是誰特麼在躲清閒?你當老子是瞎子嗎?你當柳一條也是瞎子麼?
皇甫百鳴心中不忿,剛要出聲反駁,柳一條卻適時插言,道:“聖代賢侄說得不錯,現在天牢內一片混亂,正是需要百鳴前輩這樣的定海神針出面才能穩住局面,百鳴前輩只管去忙,不必照顧我的面子陪在這裡了。”
皇甫百鳴心裡的內傷再次加重,你特麼連賢侄都叫上了,我還能怎麼辦?
這不是明擺着嫌他礙眼,想要把他給打發走嗎?
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當我稀得呆在這裡?
皇甫百鳴胸中有氣,連告罪請離都沒有,直接轉身離去。
“不爲,小亮,你們兩個也出去吧,我要跟國師大人說幾句掏心窩子的話。”
胡不爲無所謂轉身就走。
皇甫亮卻一臉便秘的樣子,‘小亮’?我這歲數當你爺爺都綽綽有餘了,你特麼竟然叫我‘小亮’?我亮你一臉!
不過,人家是大爺,小亮就小亮吧,我特麼忍了!
皇甫亮有反抗的心卻沒反抗的膽兒,直接一低頭,慫了,跟在胡不爲的屁股後面也出了房門。
兩人關門離開,柳一條二話不說,直接擡手一揮,一道肉眼可見的透明的光罩瞬間將整個房間罩起。
“國師大人,你這是?”李聖代不解地看着柳一條,輕聲問詢。
“我的獨門法陣,可以隔絕一切神唸的偷聽與窺視。”柳一條輕聲解釋,然後直接伸手到李聖代的跟前,道:“騷年,別墨跡了,快拿來吧!我這個人一向都很厚道,三塊神魂玉,你只要給我兩塊就夠了。”
三取其二,還給李聖代留了一塊,柳一條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厚道了,若是擱在以前,他毛也不會給李聖代留下一根。
“嗯?墨跡!”
見李聖代遲遲沒有動靜,柳一條決定自立更生,直接伸手硬搶,右手快若閃電,在李聖代還未回神兒的當口,就一把將他護在胸口的神魂玉搶到手中。
挑了兩塊大的收入懷中,將剩下那塊最小的又仍還給李聖代,然後柳一條笑眯眯地看着李聖代道:“誰讓我看你順眼呢,給你留一塊算是便宜你了!神魂玉可是至寶,便是老夫這樣的帝級巔峰也極爲需要,這個人情你可要好好地記在心裡,知道嗎?”
柳一條一副你佔了大便宜的表情,讓李聖代直接懵逼。
這劇本不對啊?
一開始李聖代就察覺到柳一條對神魂玉似乎很感興趣,所以爲了能讓柳一條在皇甫飛揚面前爲他打個掩護,李聖代確實有心想要送一塊神魂玉給柳一條,既能結個善緣,又能討個人情。
但是現在這是個什麼情況?
李聖代都還沒有開口相讓,柳一個這個表臉的老賊就化身成了強盜,直接搶了兩塊過去,而且還是三塊中最大的兩塊!
柳一條,你的臉呢?
“國師大人,做人不能太貪心,貪心的人一般都會不得好死。”李聖代咬牙切齒。
柳一條深爲贊同道:“說得不錯,太貪心的人活不長。所以,我還有近千年的壽元好活,而你,也就這幾天的日子了,真是個可憐的娃!”
“不過你放心,拿了你的東西,自然會如了你的心意。老夫待你如子侄,豈會讓你吃虧?”
李聖代一怔,狐疑道:“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首先,這塊神魂玉以後就是你的了,不會再有人來追究,你可以放心大膽的一直佩戴到死。”柳一條道:“其次,你不是想要離開天牢麼,有我在,保你可以安然離開。”
“你怎麼……”
柳一條打斷李聖代的話:“說話能不能有點兒新意?我可是帝國神算,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是我所不知道的嗎?”
李聖代翻了翻白眼兒,吹牛逼誰不會?
“你是個聰明人,從你進入天牢並沒有在第一時間打天牢內囚犯的主意我就能看得出來,你已經看出了天牢聚德的弊端,你已經後悔接任這個典獄長的位置了對不對?”
“被人刺傷佯裝昏迷,你的離意更加明顯,天牢對你來說已經不是最安全的所在,你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遠離天牢。”
“所以我說,你並沒有你所表現出來的那麼視死如歸,你很怕死,哪怕只有幾天好活,你也在極力地掙扎求生。所以,我很欣賞你,現在像你這樣懂得惜命的年輕人,真的不多了。”
被看穿了。
李聖代有些意外,不過卻並不吃驚,因爲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本來就有很多,柳一條貴爲國師,又是一個活了五百五十五歲的老妖怪,被他看穿,似乎並不足爲奇。
“既然國師大人都看得這麼明白,那聖皇殿下自然也不會看不出來。”李聖代直接卸下僞裝,坐直身形,直聲問道:“就這麼輕易地放我出去,難道你們就不怕我會投靠飛仙宗或是其他大乾帝國敵對的勢力?”
匹夫無罪,懷罪其璧。
之前在胡府大宅,程有德爲何會突然襲擊李聖代,不就是因爲看出李聖代對他們飛仙宗的威脅甚至比皇甫飛揚比柳一條都還要嚴重嗎?
一個能輕易幫人晉升成帝的傢伙,無論他站在哪一邊,都勢必會打破各方勢力長久以來所形成的微妙平衡。
李聖代不相信皇甫飛揚會這麼大度,站在一個帝王的角度上來說,皇甫飛揚要是敢這麼做,那不是大度,而是傻逼!
一個傻逼能在大乾帝國的皇位上一坐就是幾百年嗎?
“首先,聖皇殿下的人品值得你相信,他是我所見過的最開明的皇帝,說不會爲難你就不會爲難你。這一點我可以像你保證。”
柳一條淡聲道:“其次,你命不長久,把你關在天牢裡還是放你出去,其實結果都一樣,你註定活不了幾天了。所謂天妒英才,說的就是你了,連我都替你覺得可惜。”
“至於離開聖京城,轉投其他勢力,年輕人,不得不說,你完全是想多了。”
“程有德死後,聖皇殿下料定飛仙宗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整個聖京城現在已經進入完全備戰狀態,天下各地,所有與聖京城連通的傳送符陣都已強行關閉,在備戰狀態結束之前,你其實哪裡也去不了。”
人品什麼的就是個玩笑,李聖代要是信了那他就真的變成傻兒了。
不過柳一條後面的這些話倒是很有些道理。
出去天牢之後,他也不過是從一個坑跳到了另外一個坑裡而已,始終都在大乾皇室的監視之下。
不同的是,在聖京城內,李聖代的自由度會更大一些。更重要的是,也會有更多可以賺取功德的機會。
“所以,我現在就能走了?”
“當然!”柳一條道:“沒有誰會阻攔你。當初聖皇殿下招攬你的時候,有說過要限制你的自由,讓你非得呆在天牢之中嗎?沒有吧?”
李聖代黑着一張臉:“既然如此,那我爲何還要把神魂玉分給你?”
“騷年,注意你的言辭。”柳一條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着李聖代:“不是你將神魂玉分給我,而是我在得到了三塊神魂玉之後,很厚道地給你留了一塊,騷年,做人要知道感恩啊。”
李聖代:“……”
不怕一個人不要臉,就怕這個不要臉的人,除了不要臉外還有着一身強悍的實力。
很不幸,李聖代今天就遇到了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