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訓練在宋時不慌不忙的補完最後一套組合拳結束。
除她以外的治癒系學生做完今天的訓練量，已經回到寢室。
空空蕩蕩的室內訓練場，只有宋時，以及站在她旁邊，雙手背在身後，緊盯着宋時的馬教官。
宋時摘下拳擊手套，無視臉黑成鞋底的馬教官，手套隨手一扔，悠哉悠哉離開訓練室。
教官的臉更陰沉。
之後的幾天。
宋時的訓練量依舊比別人多。
其他人越野十公里，她就得加練到十五公里，其他人已經開始室內訓練，她才從室外回來，再不緊不慢跟他們的進度。
以此往後推，她每天的結束時間要比別人晚一個小時。
每天都是偌大的演習場裡最後一個離開的人。
宋時穩如泰山。
沉默接受所有的“針對”。
在其他人眼裡，宋時就是被針對。
論壇上爲她打抱不平的人出現，指責有些教官不把學生當人看。
第23天。
始終抓不到宋時隱藏實力的把柄，還在學校論壇裡被頂上熱搜的馬教官，放棄了。
荒郊野嶺的十公里越野跑，他的摩托車從宋時背後轟鳴而來，經過宋時身側時沒有停留，向前飛馳而去。
留下一團尾氣。
宋時用手扇了扇，望着他的背影，笑了。
就這？
還以爲能咬着她不放，直到一個月的訓練期結束呢。
宋時久違的按時按點吃了頓中午飯。
餐桌上。
唐柚依舊沒出現，只有她和楊錦楨。
楊錦楨一頓飯第六次嘆氣。
宋時想忽視也忽視不了，放下筷子，紙巾擦着嘴巴，“有事？”
楊錦楨託着下巴扒拉飯的動作立刻停下，坐直身體，盯着宋時，語氣堅定，“這既然是你問的，就不怪我了。”
宋時：“……”明明是你一頓飯連連嘆氣故意引起我的關注。
宋時：“說吧，什麼事？”
楊錦楨一股腦將最近發生的事倒出來：
“是小柚子，她這幾天不來吃飯不是因爲火系訓練時間延遲。”
“戰士繫有個男生，整天對小柚子糾纏不休，到處堵她，小柚子明確拒絕了，他還這樣，吃飯的時候還非得和小柚子挨在一起。”
“小柚子實在討厭他，那人又跟個狗皮膏藥似的，甩都甩不掉，小柚子就在自己寢室裡吃飯。”
楊錦楨越說越生氣，氣到拍桌子，碗裡的湯被震得盪漾，差點撒出去。
“那男的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的消息，知道小柚子家庭條件不好，說什麼小柚子和他在一起，天天給小柚子買營養液。”
“我聽了都要吐了。”楊錦楨捂着胸口做出相應嘔吐的姿勢。
宋時皺眉聽完。
這種人確實難纏，揍又不能鄒……
正好這個時候，她的光腦傳來一聲提醒。
宋時點開去看。
她網上訂的實戰模擬器到了，快遞員給她發消息，讓她下去8帶路。
“今天是小柚的生日。”宋時端起餐盤，“我去看看她。”
“我和你一起去。”楊錦楨站起身，跟上宋時的腳步。
……
楊錦楨看到三位快遞員裝扮的人推着一輛平車，車上放着一個透明保護罩，罩內是最新款的實戰模擬器的時候嘴巴都合不攏。
“小時？這你買的？”
楊錦楨臉幾乎貼在玻璃罩上，端詳着裡邊的粉色機器。
宋時點頭，走在快遞員前面，帶路朝火系新生樓下走去。
楊錦楨讓開位置，跟在宋時身旁。
“這個是最新款的吧？我在廣告裡見過，好像要……”
要多少來着？
楊錦楨太震撼腦子一片空白。
“500萬。”宋時提醒她。
“對，500萬，小時，你一個人居然能攢這麼多錢！”
楊錦楨朝宋時豎起大拇指，真心佩服。
仁西中學誰不知道，宋時的母親拋棄了宋時，將她送去管制學校，自己則和另一個女兒搬到了內城住。
宋時身無分文，一直住在唐柚家裡的小旅館。
這纔不到一年，宋時居然一個人奮鬥出一臺價值五百萬的實戰模擬器！五百萬！
“我媽想象中的女兒就是你這個樣子的，靠譜、有能耐、會賺錢、不需要家裡人操心。”
楊錦楨挫敗抓了把頭髮，“人和人的差距咋能這麼大呢。”
“你在按照正常路線長大，不需要和別人比。”
你身上有你母親的期望，就已經是原身無法得到的。
後邊這句話，宋時沒有說出去。
“你有安慰到我。”
楊錦楨抹了把臉，恢復沒心沒肺的模樣。
“我現在是C級，等我畢業了，肯定能達到B級，進政府單位穩了，到時候我就讓我媽拿着我的工作證到處和那羣親戚炫耀，哈哈哈哈……”
光是想一想，楊錦楨就癡笑個不停。
笑聲大的離譜，毫不在意形象。
宋時餘光瞥了她一眼，與她拉開一定距離。
前邊就是唐柚所在的寢室樓了。
現在是飯點，回宿舍的人不少。
看見推車上的東西，忍不住側目。
500萬，對聯邦大部分普通公民來說，是一筆不小的鉅款。
花五百萬全款買一臺實戰模擬器，只有家庭條件富有的覺醒者才消費的起。
大部分人只能去學校附近的模擬館辦卡租用幾天，每天還有時間限制。
“就是這棟樓。”宋時指了指樓上，“403，有電梯，麻煩你們搬上去了。”
“不麻煩不麻煩，這是購買我們公司商品贈送的服務，送貨到家是我們的宗旨。”
綠色工作服的快遞員笑的合不攏嘴，這一單的運費，夠他一家子生活兩個月了。
宋時準備跟着他們往上走，胳膊忽然被楊錦楨揪住。
“怎麼了？”宋時問。
楊錦楨手指悄咪咪指着一個方向，“就他，糾纏小柚子的那個男生，他今天居然又來了！”
宋時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個身高兩米、頭髮微卷一看就是專門做過造型的男生抱着一捧花，四處張望。
他看了過來。
“臥槽臥槽！他認出我來了，他走過來了走過來了！我們快走！”楊錦楨抓住宋時手腕就要往樓裡拽。
沒拽動。
宋時定在原地，楊錦楨反彈回來。
“爲什麼要跑？”
楊錦楨張嘴想解釋，但瞥到那男生已經走過來，“你和他聊兩句你就知道了，祝福你，我樓上等你。”
快速說完，掰開緩慢合上只剩一條縫的電梯裡，鑽進去。
宋時站在臺階上，扭頭朝已經走到她跟前的男生看去。
“你就是小柚子的好朋友吧，我開學就關注到你了，叫宋時，我姓肖，肖高才。”男生一隻胳膊夾着花，朝宋時伸出手來要握手。
“小柚子？”宋時危險眯眼，雙手環胸，“你和她很熟？”
肖高才自信滿滿摸了把噴過髮膠的頭髮。
“是的，我已經打聽過她的家庭狀況，知道她是單親家庭，父親開旅館的，學習很好——”
宋時不耐煩打斷他，“你和誰打聽的？”
肖高才頓了下，沒理她。
“16歲覺醒，B級，天賦高，以後至少S級，性格也比普通的火系溫柔。非常配我。”
宋時拳頭硬了。
“配你？”
肖高才沒聽出宋時聲線裡的忍耐，“對的，很配我，我現在是戰士系C級，以後估計能上個S級。”
“不過小柚子的家庭條件差了一點，我父母都是聯邦政府的在職記錄員，收入穩定，以後她只要——”
“彭！”
一隻拳頭落在肖高才的臉頰。
【傷害無辜！！】
【狂暴系升級進度：-5％】
肖高才整個人歪了出去，差一點摔倒。
他狼狽直起身，精心打造的髮型散亂，他捂着臉頰，衝宋時吼，“你怎麼打人呢？！”
宋時跳下臺階，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整個腦袋拉下來。
“管你是誰，你父母又是誰，唐柚是唐柚，她不是你能拿你噁心的價值觀來評價的。”
“我是實事求是！”肖高才並沒有覺得自己哪裡錯了，“我都沒有計較她家窮——”
“彭！”
【狂暴系升級進度：-5％】
肖高才懵逼地坐在地上，不可置信，他……又捱了一拳？！
宋時彎腰將他懷裡的花束抽走，垂眸看着花裡包裹的營養液。
暴躁地抽出來一支，送到肖高才眼前，“就這種品質，還好意思說一天一支給唐柚提供？”
“她升了A級以後需要的營養成份，這種營養液一天喝一百支也不夠！”
“啊？”肖高才懵了，“火系需要這麼多？”
如果每天消耗這麼多，一個月就得消耗……他快速計算，天吶，快趕得上他父母三個月的工資了！
宋時從他的反應，就知道他提供不起。
冷笑着把花扔回給他，“抱着你的花滾，以後別出現在唐柚面前。”
肖高才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
宋時轉身離開，肖高才卻快步跑到她面前，高大的身軀擋在她的去路上，雙手將營養液花舉起來。
意圖非常明顯。
宋時眉心緊皺，她終於知道楊錦楨爲什麼要躲了。
“你真油鹽不進。”
她的話再次被過濾掉了
“小時，我也打聽過你，你是治癒系對吧，A+，等級非常配我，雖然你暴躁了點，但是不礙事，剛纔那個實戰模擬器是你買的吧，你家庭條件挺好，很配——”
“砰！”
肖高才雙眼上翻，失去聲音，身體軟軟朝側邊倒去。
宋時捏着拳頭的手一鬆。
？
她還沒上手呢？
肖高才兩米高的身體倒在地上後，他後邊的人露出臉來。
唐柚。
頭髮燒着，頭頂冒煙，右手握着捲起來的書的唐柚。
“着了着了，啊呼！啊呼！呼呼！”
楊錦楨在旁邊忙着鼓起腮幫子滅煙，手忙腳亂地拍打唐柚的頭髮。
幸虧動作及時，沒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你差一點就成了地中海。”
楊錦楨捂住額頭，剛纔吹得太起勁，現在感覺缺氧頭暈的不行。
“你動作很快。”宋時稱讚一句。
楊錦楨不好意思起來，“主要是做了三年同桌，救火次數多了，就有經驗了。”
這不就側面說明唐柚經常生氣嘛。
唐柚幽怨看了楊錦楨一眼。
宋時眼底含笑。
“這個人怎麼辦？”楊錦楨緩和過來，踢了踢躺倒在地的男生。
宋時正要說讓他在這裡睡個午覺，楊錦楨出聲，“小時你把他弄醒吧，躺在這裡一中午來來往往這麼多人，我們會被學校的紀律部抓走挨訓的。”
宋時想了想，覺得有道理。
蹲下去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輸送治癒之力。
楊錦楨看着躺在地上緊閉雙眼的男生，搖了搖頭感嘆，“運氣也是沒誰了，得罪誰不好，偏要得罪火系和狂暴系。”
宋時和唐柚同時扭頭，盯着她。
楊錦楨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大驚失色，匆忙捂住嘴巴，小聲解釋，“我有天晚上打掃完衛生，路過顏主任辦公室，無意間聽到那個叫裴一程的老師說你是雙系……”
宋時沉下眸，懷疑是她和裴一程打擂臺，裴一程突然提前離開那天。
“你和其他人說過嗎？”唐柚面色也有些不好，這件事關乎太大。
“沒有！我發誓！這個消息太炸裂！我說出去也沒人信的。”
倒地的肖高才已經有了甦醒的跡象，宋時站起身。
“繼續保密。”宋時道。
楊錦楨鄭重點頭，給了宋時一個堅定的眼神，並做了一個拉拉鍊的動作。
三人結伴上樓去研究實戰模擬器的用處。
肖高才醒來後懵逼地坐在臺階上，無視路過人怪異的目光，沉思自己爲什麼被接二連三的拒絕。
他明明是戰士系……
……
一個月的集訓快速到達尾聲。
最後一天，一年一次的聯誼比賽正式開始。
一天內要將這麼多項目比完，必須得同時開展。
於是，偌大的演習場到處都在比賽。
哨聲不斷。
廣播裡也時時刻刻都在響起哪場比賽誰獲得了前三，哪場比賽要開始了，參賽者做好準備。
每一個場地的觀衆並不多，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比賽上以及自己的朋友的比賽上。
宋時待在雙人競賽區，她要參加的三個項目都在這個區域舉辦。
唐柚報名了拳擊，已經上了擂臺，對手是精神系的一名男生。
男生在哨聲吹響的剎那，毫不猶豫地翻身跳出擂臺。
離開規定區域就算自動認輸。
哨聲吹響，全程不到五秒。
兩個人連對方的臉都沒看清。
這就是聯邦舉辦聯誼比賽最真實的反饋。
這種直接認輸還算和諧，有些實力差不多的打起來，比賽完直接成仇人。
真能通過這場聯誼比賽看對眼的幾乎爲零。
【格鬥賽第九場正式開始，請第十組參賽成員做好準備】
廣播響起，第十組的宋時站起身，將外套脫下，交給唐柚，走到候賽區。
第九場依舊十秒鐘結束。
上臺的是戰士系和治癒系。
治癒系女生提前準備了個小白旗，哨聲一響，她就掏出小白旗舉起來揮了兩下，表名自己的態度。
戰士系的對手放下進攻的姿勢，等女生跳下擂臺，哨聲響起，也快步走下去。
【格鬥賽第十場正式開始，請第十一組參賽成員做好準備】
總廣播響起後，每個項目位置還會有一個主持人進行參賽選手介紹。
所謂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時間雖然緊迫，流程卻一個不省。
“我們雙人競賽區的觀衆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我們今天的比賽在設計上處處都體現了這場聯誼的宗旨。”
往屆學生擔任的主持人語調幽默輕快。
“比如說，我們每一組參賽人員都是男女配對。”
“這麼做，是希望參賽人員能在競爭中碰撞出愛情的火花，貼合比賽宗旨。”
“那麼，有請下一組參賽人員！”
“來自狂暴系的B級覺醒者鍾磊，和來自治癒系的A級覺醒者宋時，不知道他們在比賽過程中會有怎樣有趣的事發生呢？”
“還能發生什麼，第五秒認輸，第十秒跳出擂臺，第十五秒吹響哨聲。”擂臺下有接下來的參賽人員和其朋友討論。
宋時在主持人的介紹中走上擂臺。
盯着對面非常眼熟的男生。
鍾磊。
仁西中學狂暴系訓練隊裡的成員。
他們還交過不少次手。
算是熟人了。
只不過從來沒說過話。
鍾磊在一衆狂暴系裡屬於沉默那一掛的。
每次注意到他，他都是在揮汗如雨的訓練。
但這一次，宋時望着對面男生散發出來的情緒顏色，直覺事情不太妙。
紅到發黑。
代表極端情緒。
極端的愛、極端的恨、極端的憤怒……
“宋時，我們終於又站在用一個擂臺上了！”鍾磊笑着，笑容有些瘋狂扭曲。
準備直接認輸的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