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心冷之人,並不會爲個本無多少情份的表妹下死力氣。但終究有幾分屬於無可奈何的難過,默不作聲的坐下,眉眼低垂,任誰也能看見她眸子裡的悲傷。
程大雷悠悠嘆了口氣:“美人一笑,烽火千里,當真有人寧要美人,不要江山。來來來,掀開面紗與本當家笑一個,烽火諸侯是不敢想了,救個把人還是沒問題的。”
崔白玉瞧着程大雷打趣的眼神,也不知他說得是真心還是假意。她呆坐在那裡,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長街上,年輕將軍趕着犯人,不時用手中鞭子抽打在犯人身上。犯人畏懼得身體顫抖,發出慘叫,如此換來兵丁的鬨笑。
程大雷一動不動盯着崔白玉,道:“美人,來,與本大爺笑一個。”
黑紗下,崔白玉咬緊牙關。她生得花容月貌,傾國傾城,自己心裡其實也明白這一點,否則也不會一直以黑紗遮面。但崔白玉偏偏不是個靠臉吃飯的主,她美貌不假,但從來都是以才學換得地位尊重。讓她賣笑換來男人爲自己做事,第一,這種事她從未做過,第二,這也與她做人的道德不符。
有人可以一雙藕臂千人枕,也有人沾衣裸袖便爲失節,偏生崔白玉是後者。
這關頭,自己的才學,自己的識人之能統統起不到作用。終究,自己要回到一個女人的身份上,用孃胎裡帶出來的那點東西愉悅男人,以換取某些東西。
雖然黑沙遮蓋着,但她的臉色已變得蒼白,內心正在進行劇烈的天人交戰。一雙手緊緊攥起拳頭,想要擡起手卻感覺雙臂有千鈞之重。
“呔。”
程大雷忽然一喝,卻是嚇得崔白玉三人都是一楞。尤其是崔白玉,驚慌擡起頭來,心道:莫非自己惹他不滿,這尊魔頭要發作了。
“你說巧不巧,偏偏本當家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主兒,最是見不得美人皺眉。”
說着話,程大雷接下來的舉動令人大吃一驚,拎起面前的茶壺隔着窗戶砸了出去。
那年輕將軍剛上任不久,正是乍穿新鞋高擡腳的時候。這幫犯人在他眼裡與畜生差不多,隨他打罵。鞭子舉起,剛要抽在一個女孩身上,冷不防一物從天而降,穩準狠的砸在年輕將軍頭頂上。
水花四濺,瓷片紛飛,茶水裡夾雜着血水,年輕將軍直接從馬背上被砸了下來。
“刺客,有刺客。”
兵丁大驚,拿着兵器四處張望,想知道他們心中的『刺客』藏在何處。
程大雷衝魚洞真拱了拱手:“請了,將那女孩帶上來。”
一道黑影從窗子裡竄出,飄飄落在地面上,兵丁大驚,立刻將她圍在當中。
魚洞真抓住女孩雙臂,將其抱在懷裡,腳尖輕輕一點地,便躍入二樓茶館。
崔白玉倒抽了一口涼氣,她曾調查過程大雷,但關於黑衣老尼的資料並沒有收集到多少。一路上黑衣老尼幾乎不說話,崔白玉也想不明白程大雷爲何要將她帶在身邊。直到今日才明白,黑衣老尼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本事。
程大雷麾下,還真是高手如雲吶。
那叫喬弄雲的姑娘十六七歲年紀,如今已被折磨的形神俱銷。雙目渙散,神情麻木,只有見到崔白玉眼神中才有一絲光芒。
“姐姐……”
崔白玉抿緊雙脣,輕輕撫了撫她的頭頂。喬弄雲悲吟一聲,暈倒在她懷裡。
“刺客在茶樓,刺客在茶樓。”
大街上傳來兵丁的大叫,然後有急促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幫兵丁闖進茶樓,直撲二樓。茶樓的掌櫃與店小二都嚇得窩在櫃檯裡,抱住腦袋身體不住顫抖。
劉發財已握住刀,看向程大雷,以眼神詢問他該如何行事。
那腦袋被程大雷開了的年輕將軍闖進來,二樓沒有他想象的殺機,只有幾個人圍桌喝茶。
“什麼人,瞎了你的狗眼,不知老子是誰麼。”
程大雷拿起一根筷子,揮手丟了出去,打在對方膝蓋上。對方膝蓋一疼,忍不住單膝跪地。
“憑你也想問我名字,叫這座城的城主來,否則有人敢上二樓,來一個跪一個。”
年輕將軍恨得咬碎一口鋼牙,想要站起來,發現左腿像是灌了鉛一般,如何也站不起來。
“與我拿了。”
衆兵丁一擁而上,擠過樓梯向程大雷撲來。程大雷抓起一把筷子,揮手打了出去。這些無靈的竹筷彷彿長了眼睛一般,專打對方膝蓋。噗通噗通,在二樓地板上跪倒一片,卻沒有一人能靠近程大雷五步之內。
崔白玉眯起眼睛,她不會功夫,但眼力是有的。收集的資料中,說過程大雷本領奇高,但沒有說他高到這種程度。飛花摘葉皆可殺人,怕已到超凡脫俗的境界。
一行五人,程大雷、徐神機、劉發財、魚洞真包括崔白玉,誰也沒有對這一幕露出大驚小怪的表情。
徐神機打了個哈哈,道:“好啦,小孩子鬧夠了就把家大人找來,這裡不是你們撒潑的地方。”
畢竟是吃過見過的主兒,徐神機便是到了朝廷也會被奉爲上賓,他眼裡自然也不擱一座汝南城。
樓下,掌櫃和店小二依舊趴着不敢動彈。掌櫃惡狠狠瞪了店小二一眼:“你是將什麼樣的人引了進來?”
店小二苦着一張臉:“我哪裡知道……”
這些兵丁在二人眼裡,儼然就是魔王一般的存在,吃人都不吐半根骨頭。但在這夥客人眼裡,他們就像是小孩子一樣,手裡的兵器也不過是小孩子的玩具。
樓上的人大概也清楚了這夥人不好對付,急忙忙有人跑出去,召集更多的人來,請高人出手收拾程大雷這夥人。
沒有多長時間,便有幾波人馬趕到,將茶樓圍了一個水泄不通。
那年輕將軍直到現在也沒站起來,也不知道程大雷施了什麼魔法,他左腿好像不聽自己使喚一樣。
這對他是極大的屈辱,擡起頭恨不得將程大雷千刀萬剮。男人剁碎了去填糞坑,女人一定要好好留着,日日夜夜承受自己的怒火。
等等,面帶黑紗……莫非,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