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七章 理不清的官司

“咳哼!既然縱隊長問起來了,那俺就彙報一下咱二支隊的情況啊!”賀大侉子停下了手裡的煙鍋,慢條斯理地答道:“17號的晚上,就是第二道戰線失陷的那天晚上,確實是有鬼子試探着想要偷襲。不過,在俺賀家子弟兵的嚴防死守下,只能是鎩羽而歸!這一戰,俺們二支隊死一百三十七人,傷四十多人,俺正想爲他們請功呢!”

“俺們西山頭那天下午就受到了鬼子的大舉攻擊,鬼子動用了大炮猛轟俺們的陣地,俺們抵擋不住,只能後撤。”三鷂子自然也不甘落後,這件事可是事關重大,涉及到整個困龍峪失陷的重大責任,他也不敢馬虎,“不過,俺們守衛部隊是沿着山樑向北撤退的,基本上到了第二道戰線平齊,就穩下來打退了鬼子的進攻,俺們是守住了整個防線的,鬼子也不可能在晚上通過西山的!”

三鷂子要臉面,明明是鬼子主動停止了追擊,到他這裡就變成了打退了鬼子了。他補充道:“啊,俺們獨立團的損失很大,死傷過千。俺們已經擬好了請功文書,總不好讓弟兄們白白流血流汗吧!”

“請功?還好意思請功?請恁孃的功啊!困龍峪都變成焦土了,有甚功好請的?!”趙得勝一下子跳了起來,瞪着這兩個大言不慚的傢伙吼道。按說他是上校團長,是不該對着兩個將官級的支隊長髮飆的!

“趙團長,稍安勿躁嘛!”賀大仁瞟了一眼氣急敗壞的趙得勝道,“儘管俺們打了敗仗,但一碼歸一碼,對有功的將士,該表彰獎勵的還是不能少的,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嘛!但對於該擔負責任的,俺們也不能放過,該追究的責任,也必須是要追究的!這事不能馬虎,該嚴肅的軍紀,必須要執行起來!”

賀大仁這話就有逼宮的意味了,畢竟困龍峪失陷,被毀成了一片焦土,整個戰役就是一場敗仗,該追究的責任,是必須要有個交代的!

“賀參謀長說的在理,即便是我們吃了敗仗,也是要向第一戰區做出交代的!”顧順風輕咳了一聲,“嚴肅軍紀、賞罰分明,這點大家不要疑惑,我們要堅決做到不放過一個壞人,但也不可冤枉一個好人。亡羊補牢、總結經驗,以利再戰!這纔是我們軍事檢討會的最終目的。”

“啊,忘了說了,俺們當晚打退了鬼子,還有點兒繳獲。”賀大侉子摸出一張紙片,帶上老花眼鏡唸到:“繳獲了佐官軍刀兩把,九二式機關槍兩挺,歪把子兩挺,三八步槍六十二杆,還有十三具鬼子屍體——俺們扒了軍裝,把鬼子剁了喂狗了!嘿嘿,俺家那個小五,暴脾氣的很,惱小鬼子傷了他一個連的弟兄,他要報復呢!”老傢伙說完,不經意地瞟了一眼三鷂子,微微笑了一下,悠然吧嗒了一口煙鍋袋。

繳獲到了軍刀,還有輕重機關槍,甚至還留下了鬼子屍體(扒了軍裝爲證),這可是打了勝仗的實打實的證據啊!跟日軍作戰又不是一次兩次了,非到萬不得已,鬼子是從來不會丟下戰友的屍體和輕重武器的;更出於榮譽感,是不會留下軍刀的,那是對武士道精神的踐踏呢!看來這賀家真是取得了一場不小的勝利呢!

“呃——”三鷂子語塞了,就他的部隊,蒐羅遍了也沒有日製的武器啊!他臉紅了半晌,才向賀大侉子拱了拱手道:“二支隊到底是兵強馬壯啊,居然還有這麼多繳獲!俺們就差多了,勉強打退了鬼子,就只敢守在防線裡,沒敢出擊收羅繳獲了!佩服,佩服啊!”

“好說,好說!都是俺家那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五,愣頭愣腦的沒個數,帶着手下跟小鬼子死磕!俺也沒想到啊!哈哈——”賀大侉子心情大好,明着罵自家老兒子,其實是爲他家小五表功呢!

既然東西兩邊的守軍都不承認有失誤,那鬼子是從何而來的呢?難不成真是從天上降下來的?不錯,鬼子是有傘兵部隊,可那天大家都記得沒見着飛機呀,更何況是大晚上的,小鬼子敢冒死跳傘?!會議溜溜的討論了一上午,愣是沒鬧明白鬼子是從何而來的。

.......................

下午會議繼續,討論的問題是第三道戰線失守的問題。

“俺不能見死不救!更何況來的還是俺的同僚趙團長呢!”林三侃侃而談,一副義正辭嚴的正義,“至於說鬼子混在二團的隊伍裡,誰他孃的分得清!小鬼子換了俺們的軍服,拿的也是俺們的武器,俺是沒看出來。相信趙團長也沒有看出來吧!”

“當然!要看出來了,俺還能饒了這幫天殺的狡猾鬼子?早弄死鱉孫的了!”這會兒趙得勝神氣起來了,斜叼着菸捲,罵罵咧咧地贊同林三的說法。

“行啦!責任都是俺的!是俺沒有估計到鬼子的陰險狡詐,沒做好應對之策,俺願意承擔一切後果!”袁人龍悶頭抽完了手中的菸捲,踩滅了了菸蒂,起身說道,“俺請求區裡和縱隊部免去俺的一切職務,該怎麼追究罪責,俺都願意承受!請原諒俺先行告退了!”

話說完,袁人龍拍了拍手,轉身大步走出了會場,根本就沒有理會身後幾個人的挽留。

“袁人龍對戰況估計不足,戰場佈置失措,致使戰局惡化,困龍峪鎮失守,負有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俺建議大會給予他免去副縱隊長職務的處罰,軍銜也降級三等使用。”看着會場沉默了許久沒人開口,趙雪球不得已開口建議道。

“俺同意趙縱隊長的提議。功是功過是過,就該賞罰分明、嚴正軍紀麼!”賀大仁緊跟着表示了支持。他知道這事的必須有個了斷,不可再深究下去了。萬一深查下去,難保他賀家的齷齪行徑不暴露。這會兒有人願意出來當替死鬼,那還遲疑什麼?借坡下驢好了!

既然兩大軍頭都同意了對袁人龍的處罰決定,那在座的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這事兒就算結了。起碼對第一戰區報告,也有了着落。到時候,再把抵抗的這些天吹噓一番,聲明早早轉移了民衆和物資,鬼子佔領的只是一座空鎮子,就完美了!

“俺們還要通過報紙,揭露一下鬼子燒殺傷兵醫院的暴行。整整八百多傷兵、醫護啊!俺們要讓世界各國都知道小鬼子藐視國際法,違背日內瓦公約,殘殺傷病戰俘的無恥行徑!”最後趙雪球提議道。畢竟死傷了八百傷兵,他內心還是有些過不去的。

“這個——,也好吧!是該讓友邦都看看,這個殘暴的日本子的罪惡行爲,他日要加倍地讓鬼子報還!”馬知三的眼角抽搐了幾下,這些後勤事宜本來就是分派他負責的。見天忙着收錢送人,偏偏把個傷病號給遺忘了,這事追究起來可是他的責任!扭頭他討好地問了句:“主任,您看這事——”

“可以啊!你們斟酌這辦吧!”顧順風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隨意地揮了揮手,暗自思忖:傷兵?八百多?被鬼子禍害死了?嗯,小鬼子是太殘忍了!可......也替公所解決了一個難題哦!這八百傷兵養活下來,耗費可不小呢!

至此,會議所有的議題都完成了。趙雪球看看兩邊泥塑木雕一般的參會人員,無奈地宣佈: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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