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徐有進那個混蛋,居然給老子玩兒陰的!”臨河沿鎮上足足駐紮了一千五百多人,基本上賀家的老底子都在這兒了。帶兵收復家族大院的賀大信,得到了老子賀大侉子的力捧,吹噓他家小五是小霸王再世,完全將那點兒家底交給了這個能幹的老兒子。一下子甚至讓他的兵力都超過了老二賀大義了。這一回被徐家弄了個陰溝裡翻船,頗讓年輕氣盛的賀大信氣悶不已。
米鋪窯儘管偷雞不成蝕把米,但其實損失並不太大,統共加起來也不過傷亡了兩個連的兵力。只是賀大信氣不服的是,他徐有進竟然明目張膽地勾結日本人,故意設了圈套讓自己鑽。這還是國.軍一個系統的部隊嗎?一個破縣自衛隊的還真反了天了!
然而,有心要帶兵殺回去,可想到晌午的那一戰,他還是咬咬牙忍住了。不說徐有進幾乎全滅了他一個連,即便是日軍的那支騎兵隊伍也頗讓他忌憚。畢竟米鋪窯、孫家堡子這一帶已經靠近鬼子的封鎖溝了,一旦開打,糾纏起來,小鬼子的巡邏隊可不是容易對付的,裝甲巡邏車、小翻鬥邊三輪,還有騎兵,來的可快!
“喂,是老大嗎?哥呀,你們這弄的也太沒有規矩啦!他老徐家的娃子,竟然襲擊俺家的隊伍啦......再哪兒?靠近臨河沿唄,還能哪兒!你給找找老趙、老顧幾個,管不管這事兒?不管俺可要出手啦!”抄起電話,賀大信就找了自家大哥先告他姓徐的一狀。電話這玩意兒太好用了,電線這麼一扯,搖搖電話機,就能和好幾十裡地外的大哥、老爹他們通話,真是神了!
“小五,你可不能胡來!人家老徐家那可是樹大根深的家底兒,你貿貿然地動手,恐怕會吃個大虧!”賀大仁被小五下了一跳,馬上阻止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弟弟。什麼人家襲擊他,還不是他主動去招惹人家的。他這個喜歡四處逗事撩騷的德性,賀大仁是再清楚不過了——都是老爹慣出來的壞毛病!連着對上面的幾個領導都是那麼的不尊敬,張口就是老趙、老顧的,人家現在是顧局長、趙師長,連自己見面也不敢這麼叫呢!
“虧早就吃了,你就說你們管不管這徐家的鱉孫吧?!”賀大信氣哼哼地問道,“俺今天話兒是擱這兒了ꓹ 最多十天時間,要沒個答覆ꓹ 俺就直接向徐家討個說法了!”
“別給家裡惹事,俺不准你瞎胡鬧啊!”賀大仁急了,甚至直接威脅上了:“俺是師參謀長ꓹ 現在正式命令你,不準去徐家的底盤ꓹ 給俺守好了臨河沿!聽到沒有?”
“——呼,呼!俺不能聽你的!人家都來頭上拉屎了ꓹ 還不容俺反擊呀?!俺看你這個參謀長也沒有啥逑用!活現眼!”
“你——ꓹ 你放肆!”賀大仁也被氣壞了,惡狠狠地罵道:“信不信俺現在就擼了你這個副旅長......嘟,嘟,嘟——”這混蛋小子竟然掛了他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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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隊長,好計謀啊,一招就把敵人給吸引出來了!”龍二也算是老資格的山裡人了,和徐有進也喝過好幾頓酒ꓹ 見面打趣道。
徐有進這次算是玩了個心眼,土墩子那邊的二十幾大車壓根裝的就不是糧食ꓹ 一袋一袋的全是沙土ꓹ 完全就是用來吸引有心人的。在他的大部隊後面纔是齊刷刷的五十多輛大車糧食ꓹ 此刻交到了突擊營的手上ꓹ 一顆糧食也沒有損失。引的龍二幾個都給他挑了大拇哥點贊。
“哈哈哈,啥狗屁的隊長ꓹ 叫徐哥就好!”徐有進訕笑一回ꓹ 儘管面帶得意之色ꓹ 可那聲隊長實在是刺耳,弄得他怪不好意思的!“陳龍兄弟回山了吧?老日子沒見他了。幫俺給他帶個口信啊ꓹ 就說想他了,哪天好好聚聚喝一頓!”
“好唻,俺們縱隊長也十分想念你呢!”龍二打着哈哈,指揮着隊伍迴轉,揮手告辭。
“孃的,陳龍這小子場面是越搞越大了,這麼多糧食,就放心讓手下人來辦!”徐有進頗爲感慨道。龍二、孫大力、田虎三個分工明確,突擊營行動迅速,四散開押解着糧食離去,頗有章法。打掃戰場更是利索,槍支、彈藥、軍服、軍靴,甚至那些死馬都沒有落下,......讓他感到莫名的有些失落。
“來呀,俺們今天就現場頒佈獎賞:螃蟹英勇守護糧食、阻擊敵人的進攻,爲安全護送糧食立下了功勞,官升一級,賞一百大洋;花泥鰍作戰勇敢,敢爲人先,也官升一級,賞大洋五十。其他有功的,等具體戰功報上來,都有獎賞!”徐有進很罕見的當場宣佈封賞,目的就是要激勵士氣,啓用人才。時至今日,他是越來越感到手下人才的不足,和山裡那幫子比起來,已經被甩下了好幾條街了,不努力是不行了!
“謝少爺厚賞!屬下一定肝腦塗地,盡心盡力爲少爺做事!”螃蟹憨厚地笑着,大嘴咧的合不攏。花泥鰍還夠不上搭話,只是努力站直了身子,敬了一個自認爲最最標準的軍禮。
“切,有什麼呀,被當做誘餌,還高興成這樣。傻帽!”小泥螺撇撇嘴,在心裡腹誹道。只是花泥鰍那貨走了狗屎運,這會兒已經和自己平級了,往後還真不好再指使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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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隆冬,天氣越發的冷了。由於缺少水汽,久捂着的鉛雲遲遲沒能如往年那般降下鵝毛大雪來。每天最多丟幾顆冰糝子糊弄一下久旱的大地,全然不管寒風中飢渴的遍地餓殍。
今天是臘月初一,臨河沿古鎮的盛大逢集日。往年到了這個時候,河沿的兩條街道早早的就已經是人擠不動了。今年,雖然也匯攏了不少的人流,但大多是乞討逃荒的、賣兒賣女的,真正擺攤買賣的,抵不上往年的十分之一,市面蕭條的讓人沉悶。
“荷花姐,這邊,這兒有個小吃鋪子,俺們先吃飽了肚子吧!”一行兩輛大車,鼓鼓囊囊的不知道拉的什麼東西。車邊跟着一羣衣着鮮亮的男女,都是一羣學生打扮:男生戴着齊耳帽,一身合體的學生服,顯得很是精幹;女生都剪着時髦的二刀毛短髮,白圍巾,藍布衫,看着很是知性、溫婉。
井上雪子微微皺着秀氣的眉毛,招呼着荷花。相比較於山裡的那個初建的小鎮,這個傳說中的千年古鎮顯得十分的混亂、骯髒、破敗,時不時的就是有臭烘烘的味道飄來,讓人憋氣。從鎮子口走來,都已經快走了大半條街了,這纔看到一家灰不溜秋的小吃店,實在是看不到太多的生機!
就在小吃鋪的門口,拉了個敞篷,四張灰糊糊的桌子就算是檯面了。看到大車到來,還一下子來了將近二十個食客,可把店家夫妻給高興壞了。這年月,四面圍着的都是些乞丐、流民,最多也就是能買個饃、要個餅的生意,實在是難得見到這麼大的團客的。
“呶,這是二十斤白麪,五斤牛肉,你給俺把鍋臺洗涮乾淨了,做二十碗牛肉麪。剩下的全給做成烙餅,俺們好帶上趕路!”井上雪子和秋原下女兩個捂着鼻子把店家的倉庫檢查了一遍,什麼摻着糠皮的雜麪,黑乎乎得幹饃,粘糊糊的菜粥......實在是讓人噁心。沒辦法,只能從馬車上拿出食材讓他們現做。
“閃開,都他娘閃開道!唰,唰——哎呀,哎呦!”冷不防街道上一陣大亂,啪啪的皮鞭聲,彪悍的喝罵聲,行人躲閃不及被抽打的哀嚎聲,襯托的馬蹄聲是那麼刺耳。
“是賀旅長回來了,俺們躲遠點!”遠處幾個行人下意識地躲進了席蓬底下,看着飛奔如龍的馬隊,居然畏懼的有些簌簌發抖。
“賀家小五——賀大信,小夥兒挺精神,長得不錯嘛!”荷花揚起臉,正好看到被前呼後擁的賀大信,高傲、跋扈、目中無人!她忍不住顯出了一絲笑意:這個傢伙值得下點功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