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我爬出來的洞口在西南邊。”李青蹲在大樹的粗壯樹枝上,眨了眨眼睛,警惕十足的打量四周,“那邊…那邊應該是大前坡吧?樹枝太密,看不清了。”
李青松了手,從距離地表十多米的那根樹枝上跌落下來,在距離地面三四米高時,又伸手抓住了另外一段樹枝,整個人好似在林間戲耍的猿猴一般輕輕一蕩,翻了個筋斗,卸去了墜落下來的力道,穩穩的落在地面上。
現在是上午九點十分,距離李青今早被蕭家人追殺剛剛過去兩個多小時。他害怕再碰上蕭家人糾纏不清,不敢往西南方去,只能是一路向北。走了一段路之後爬到一棵大樹上辨別方向,想要找到鎮藩古樓的入口位置,再重新回到地下去同謝雨煙匯合。
很值得慶幸,李青並沒有選錯方向。在原始森林中跋涉了兩三個小時候,李青終於抵達了一處懸崖。他站在崖邊向下看,下面正是之前一行人搜尋鎮藩古樓入口的那處平坡。
入口依然大敞着,雕滿奇異紋路的封口石也沒有掩埋。唯一同之前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原本紮在這裡的那些帳篷周圍,又紮了幾十頂嶄新的帳篷。
有另外一批人到了。
山崖下面足有一兩百人,正圍成一個個小圈子吃午飯,李青甚至能聽到他們有一搭沒一搭的笑罵聲。在最外圍的那個小山坡下,整整齊齊的擺了十幾具屍體,從他們所穿的衣服來看,那是謝雨煙手下的人。按道理這十幾人在李青一行進入石道後就會迅速離開,但不知道爲什麼,竟然死在了這裡。
“這又是哪一路的?”李青滿眼疑惑,他趴在山崖上挪了挪身子,想要從下面這些人之中找到他們的領頭者。
忽然有一張臉頰闖入了李青的視線,使得他整個人不由得僵在了那裡,一臉愕然的張大了嘴。
他在下面這羣人中,看到了自己。
李青擡起手來摸摸自己的臉頰,眼底透着濃濃的難以置信。這究竟是什麼回事?自己怎麼會出現在下面這羣人當中?
他一動不動的趴在那裡,渾身冷汗直冒,迅速浸透了衣服。
山崖下的那個自己穿了一身青黑色的野戰裝,坐在裝彈藥的木箱子上,此刻他正捧着餐盒,大口大口的吃東西。李青仔仔細細的看了好一會兒,最終確定,這個人真的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
“難道說…”李青眼皮狠狠一跳,“在自己易容成蕭殷的同時,也有人易容成了自己?”
李青在深深的驚惶之後,又感受到了一股濃濃的滑稽。
“敢僞裝成我的樣子?你活的是有多不開心啊。”李青撇着嘴嘀咕,“小爺早晚送你上西天。”
李青正打算就此退走,伺機而動的時候,一頂帳篷的帳簾掀開,從裡面走出來了一個三十歲出頭的男子。
“呃?”李青在看到這個人之後,臉上完全就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那名男子走到山崖下那個假李青身邊,拍
了拍他的肩膀,兩個人有說有笑,氣氛似乎相當融洽。
這名男子,是鄧師。
“我艹!”李青直接爆了一句粗口,整個人都懵了,“這究竟是什麼情況?難道也有人易容成了鄧師?”
“丫丫個呸的!這幫孫子!”李青嘴裡不乾不淨的嘟嘟嚷嚷,挪動身體從山崖上退了下去。他繞着附近兜了一個大大的圈子,然後小心翼翼的埋伏在了小山坡上的樹林裡,異常警惕的監視着下面這羣人的一舉一動。
這羣人訓練有素,有他們把守在洞口,李青完全沒有機會偷偷潛進鎮藩古樓。也不知道謝雨煙一行人在裡面是什麼情況,他此刻已經是心急如焚。
可面前這批人似乎完全不着急,將帳篷紮在洞口四周,優哉遊哉的抽菸打牌聊天,好似在等着什麼人的到來。
隴西畢竟是在雨季,能有半天太陽就已經是老天爺開恩,到了下午時分,天色再度陰沉了下來,彷彿又在醞釀着一場傾盆大雨。李青窩在樹林裡,除蟲噴霧也沒有帶在身上,蚊蟲在耳邊嗡嗡作響,再加上又渴又餓,活生生遭了一回好罪。不過李青也沒閒着,抿着嘴絮絮叨叨的罵娘,恨不得直接衝出去將眼前這幫混蛋一口吃掉。
李青並沒有寂寞多久,下午三點左右,樂子終於來了。
最開始是一個持槍漢子闖進了這片平坡,衝着帳篷旁的那些人大喊大叫。李青留神聽了聽,直接笑出了聲。
突然間闖進來的這名漢子是蕭家的保鏢,正在向駐紮在此地的那些人打聽自己的下落。
“居然能跑這麼遠?看來蕭家人是把我恨到骨子裡去了。”李青咧嘴笑着,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他現在臉上還帶着蕭殷的那張臉皮呢。
砰!
李青渾身猛地一聳,愕然的擡起頭來,目光穿過層層疊疊的枝葉向外看,只見得有人突然拔槍,將那名吵吵嚷嚷的蕭家保鏢爆了頭。
臉上的笑意戛然而止,李青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盯着這一幕。
面前這羣人的行事作風,有些太過了吧?他們究竟是什麼背景,竟然霸道到了這種地步?
半個小時過後,額頭綁着紗布的杜芳帶着蕭家的幾十名保鏢趕過來討要說法。
杜芳冷冷的喝道:“我手下人做了什麼不恭敬的事情,值得你們下這樣的殺手?”
雙方對峙了一會兒,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子從炮彈箱上擡起了腦袋,冷冷的吼了一聲:“滾!這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
杜芳身子一滯,旋即尖厲的大叫了起來:“你們可知道我是什麼身份?竟然敢對我這麼說話!”
“哈哈哈哈。”隊伍中忽然間響起了一陣鬨笑聲,“哈哈哈哈…”
杜芳整張臉都冷了下來:“你們笑什麼?”
中年男子扶了扶眼鏡框,冷笑着道:“我倒是挺好奇,你且說來看看,你是哪一路的?
”
“蕭家。”杜芳冷聲回答,“新良財團,你可聽過?”
“新良財團?哈哈哈哈,我還以爲是什麼了不得的大傢伙呢。”眼鏡男子一拍大腿,然後擡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石道入口,“那個叫蕭殷的,可是跑到這下面去了?”
“什麼?”杜芳微微一怔,“我丈夫進去了?”
“哦,原來是蕭殷的女人。”眼睛男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然後從槍袋裡拔出手槍,起身瞄準了杜芳的腦袋,臉色瞬間冷冽了下來,“這裡沒有娘們兒的事情,滾。”
“你…”
杜芳滿臉慍怒,正欲發作,對面的眼鏡男人直接開了槍,一發子彈打在了杜芳的腳前,將地面鑽出了一個小洞。
“再敢廢話,我殺了你殲屍信不信?”眼鏡男子臉色不善,“再說一句,賤人,馬上給老子滾!否則我說到做到!”
“他麼的你敢這麼對二夫人說話…”杜芳身邊的一名保鏢大吼了一聲,他話音未落,一發子彈已經正中眉心。那名保鏢晃了晃身子,原地栽倒。
杜芳臉色蒼白,向後退了兩步,然後轉過身一揮手:“走!”
事到如此,杜芳也知道面前這批人絕對不是簡單貨色,不敢上去硬碰,所以當下直接帶人離開了。眼鏡男子將槍塞了回去,盯着杜芳的背影嘿嘿一笑:“這娘們兒,屁股還真翹哈,要不是大事當前,老子還真想抓過來爽一爽…”
“哈哈哈哈。”四周有響起了一連串的壞笑聲。
李青躲在暗處輕輕蹙了蹙眉頭,這名眼鏡男子長得也算文秀,要是單看外表,絕對想象不出這麼一番污言穢語會從他嘴邊溜達出來。
面前這羣人給李青留下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他們性情粗野,猶如一羣流氓,但又裝備精良,槍法高超,個個皆是身手不凡。究竟是什麼樣的組織,能夠訓練出這樣的一幫人?
以李青以往的經驗來看,一支隊伍的戰力往往同他們的紀律性成正比。紀律性越差,戰鬥力越弱。這就好像是錢黎明手下的傭兵和拉姆帶領的血骷髏殺手一樣。那羣傭兵個性狂野,動不動就拔刀子鬥狠比兇,真要是到了危機關頭,往往屁用沒有。拉姆引領的那羣殺手是繼自己之後血骷髏精心培養的二三線梯隊,身手皆是相當不凡,卻往往是令行禁止,一個個都像是啞巴一樣一言不發。
這就是二者的根本差別,而面前這支隊伍完全背離此道,紀律鬆散,戰鬥力卻似乎強悍得令人心驚。
李青有些擔心了,這一次鎮藩古樓重現天日,真的引來了一些了不得的勢力啊。
在面前這支隊伍身上,李青看到了曾經自己所引領的一線隊的影子。同樣是紀律鬆散,但又同樣是戰力不俗,顯然這支隊伍久經磨合,已經不需要依靠紀律來約束了。
擡起手來,李青輕輕揉了揉太陽穴,一臉苦惱神色:“真是讓人頭疼啊,什麼妖魔鬼怪都跑了出來,這下子麻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