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樹林裡面走出來的這個人,他身上的這一件金袍,看起來是如此的耀眼,似乎讓他顯得被加持了無數的光環。
單單從氣場上面來看,就能夠讓人感覺到此人的不一般。
“蜜拉貝兒,還愣着幹什麼?不準備給我一個答案嗎?”此人又說道。
看着他,蜜拉貝兒一下子就慌了,亂了!
她的貝齒咬着嘴脣,拳頭緊緊攥着,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做夢也沒想到,就在自己做出抉擇的時候,她的父親會來到此地!
沒錯,正是蘭斯洛茨!
海神波塞冬見此,眯了眯眼睛。
他雖然稍稍的有一些意外,但他的心理素質明顯要比蜜拉貝兒好上一些,波塞冬從站到了蘇銳這一方開始,就已經決心和那位親生父親決裂了。
這個選擇並不難,沒什麼好猶豫的。
不經歷一番生死,永遠不會發現,曾經所謂的大好前程,在死亡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蘇葉的生命之光就像是風中的燭火,已經隨時可能熄滅了。
在這種情況下,海神波塞冬當然不會再想着他的大好前程,不會再想着去抱住蘭斯洛茨的大粗腿,更不會想着自己身上的完美基因與黃金血統!
他的眼睛裡面只有妹妹,而他現在最基本的身份——是一個哥哥。
在這個前提下,波塞冬不會有任何的退縮。
在之前,他曾經捫心自問過,如果自己有個女兒,如果女兒即將去世的時候,親生父親眼睜睜的看着此景而不動手是施以任何的幫助,那麼,這個人不僅不配稱之爲父親,甚至不配稱之爲人了。
不配爲人!
這就是海神波塞冬心中的真實想法!
看着父親出現,他眯着的眼睛裡面開始緩緩升騰起了怒火!拳頭也緊緊的攥了起來!
“約翰……”蘇葉把哥哥的反應盡收眼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衝動。
這種時候對蘭斯洛茨衝動,和送死並沒有什麼兩樣,畢竟,後者的實力,真正稱得上是深不可測!
而且,在蘇葉看來,波塞冬爲了她這麼一個“將死之人”而這麼做,實在是有些不太值得……哪怕她是自己的親哥哥。
蘭斯洛茨肯定已經感受到了波塞冬的怒意,但是他並沒有多看這兒子一眼,而是仍舊盯着蜜拉貝兒:“蜜拉貝兒,你這麼做,讓我很失望。”
這樣的舉動似乎表明……在場的三個子女之中,他重視的只有蜜拉貝兒一個人。
“爸爸,很抱歉,讓你失望了。”蜜拉貝兒的面色之中帶着些許蒼白之意,“只是,我不想勉強我自己,你肯定也不想看到我勉強自己,對不對?”
蘭斯洛茨輕輕的嘆了一聲:“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以往,這種嘆氣,幾乎從不會在蘭斯洛茨的身上出現。
蜜拉貝兒點點頭:“是的,我有自己的想法了,我能分清楚哪些事情是對的,哪些事情是錯的,而那些做錯了的,我想要彌補,應該還來得及。”
即便父親來了,蜜拉貝兒也沒有任何的退縮,她的心理上確確實實的產生了波動,可是,那也只是一瞬間的波動與慌亂而已,她便繼續堅定了下來。
這一次,沒有什麼能夠改變她的想法,哪怕父親親自前來也是一樣。
“你是我的女兒,對嗎?”蘭斯洛茨又問道。
“是的,我是您的女兒。”蜜拉貝兒回答道:“但我更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我有自己的思想、意識、是非觀、價值觀,在以往,在您的影響下,這些東西都是動搖的,可是,從今天開始,我希望我的態度能夠更堅定下來。”
今天晚上,蜜拉貝兒一直都處於搖擺不定的糾結狀態,可現在的她終於下了決心——也許是由於軍師的那一番話,使得她終於願意尊重自己的內心了。
其實,關於做選擇,實在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只要遵守一個原則就可以了,那便是——不勉強自己。
嗯,不勉強自己。
只要放棄那些讓自己爲難的事情,不快樂的事情,你就會感覺到很輕鬆。
不過,說起來簡單,到了真正要付諸實踐的時候,其實並不容易。
塞巴斯蒂安科聽了之後,聳了聳肩:“蘭斯洛茨,貌似你遇到了難題,有些時候,繁殖能力太強了也不是什麼好事。”
繁殖能力太強?
這句話可謂是充滿了對蘭斯洛茨的嘲諷!
繁殖?這個詞不像是在說一個人,而是在說動物!
的確,在場一共也沒幾個人,可這幾個人中,就有三個人是蘭斯洛茨的孩子!
後者的神情一下子陰沉了起來:“塞巴斯蒂安科,這種時候你好像並不應該嘲諷我吧?而且,你的用詞,似乎有點惡毒,我不喜歡。”
塞巴斯蒂安科微微一笑:“沒什麼,我只是說出了一個事實而已,和惡毒完全沒有半點關係,你請繼續。”
說着,他竟然往後面稍稍的退了一步,無疑把主場讓給了蘭斯洛茨!
他只是針對蘇銳而來,但這裡有好幾人都和蘭斯洛茨有關!
蜜拉貝兒還想說些什麼,可蘇銳卻忽然站了出來:“蘭斯洛茨先生,請救救你的女兒。”
在這一刻,他拋開了所有的成見,拋開了所有的仇恨,低下頭,發出懇求,只爲了救蘇葉一命。
在蘇銳看來,蘭斯洛茨那麼強大,不至於在這個問題上一點辦法也沒有吧?
“很抱歉,我也辦不到。”蘭斯洛茨並沒有急於對蘇銳動手,而是深深的看了蘇葉一眼,說道:“她承載着亞特蘭蒂斯家族的所有不完美,和當年的葉倫素琴一樣,如果非要救,也頂多會變成活死人,我想,無論是你們,還是蘇葉,都不願意看到這一天,對不對?”
確實如此。
停頓了一下,蘭斯洛茨又說道:“而且,我剛剛已經和塞巴斯蒂安科交流過了,即便是現在把蘇葉帶到卡斯蒂亞去,想要從生理狀態上延長她的生命,也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很顯然,關於蘇葉的病情,他都知道。
但是,知道歸知道,他卻什麼都沒有做。
“畢竟,”蘭斯洛茨再度深深的看了女兒一眼,“現在的卡斯蒂亞,已經不是從前的卡斯蒂亞了。”
這句話中無疑流露出了很大的信息量,似乎亞特蘭蒂斯的聖地發生了某種變故。
蘭斯洛茨確實是擺出了一副交流的態度來,只是這交流的方式讓人有些不太好接受,似乎他是高高在上的闡述着某一件事情,而不是以一個父親的角度來考慮問題。
如果他真的代入了父親的角色,那麼絕對不會眼睜睜的看着女兒受如此痛苦的。
最關鍵的是,從他的話語之中,並沒有體現出多少關切之意。
但是,現在的蘇銳卻不願意聽蘭斯洛茨說這些,他冷冷的看着對方,說道:“你說的這些事情我都知道,蘇葉現在的狀態非常不好,我想,我們沒有在這裡繼續爭論的必要,想辦法解決問題纔是最關鍵的。”
蘭斯洛茨看了看蘇銳:“你是想要讓我放你離開?”
蘇銳點了點頭:“你對我有敵意,而我卻不知道你的敵意是從何而來,但是不管怎麼樣,只要你讓我帶着蘇葉離開,日後我一定主動登上亞特蘭蒂斯的門!任你處置!”
“我並沒有必要去信你。”蘭斯洛茨說道,“況且,我已經說過了,你們這樣做,完全是徒勞的,並沒有半點用處。”
“那讓我的同伴帶蘇葉離開,我留下,行不行?”蘇銳眯了眯眼睛,發着狠,說道:“你和塞巴斯蒂安科要殺的人是我,和他們並沒有任何的關係。”
我留下。
這句話讓蘭斯洛茨感覺到有一丁點的意外。
他深深的看了蘇銳一眼:“或許,我一開始就要對你動手的做法,是錯誤的。”
此言一出,蜜拉貝兒在一旁緊接着說了一句:“確實如此。”
蘭斯洛茨沒好氣的看了女兒一眼,哪有這樣拆臺的?
他很快地給自己的說法做了補充:“但是時間會證明,我的所作所爲,究竟是對還是錯的。”
“軍師,你現在先帶蘇葉離開,不管怎麼說,先讓艾肯斯博士看一看究竟能不能治療,然後再去一趟峨眉……”說到後面一句話的時候,蘇銳都顯得有點底氣不足了。
就算軍師到了峨眉又怎樣,藥方可是在天機老人的手裡面啊!
蘇銳堅信這個老人是一定能夠治好蘇葉的病症的,光從對方那神乎其神的祛疤藥水就能夠看出來,這個老傢伙的某些醫術,甚至比如今最前沿的醫藥公司都厲害!
然而,最難的問題是——究竟該去哪裡尋找他?
蘭斯洛茨從蘇銳的臉上就已經看到了答案:“你自己都不自信,對不對?”
“軍師,你先帶蘇葉離開,他們不會阻攔的。”蘇銳扭頭說道,他沒有回答蘭斯洛茨的問題。
的確,對於蘇葉,亞特蘭蒂斯並沒有任何阻攔的理由。
軍師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海神波塞冬的身邊:“我們試試吧,如果就這樣放棄,實在是太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