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到一半名字的筆不動了，我不知道開心會不會介意，我倒是很希望她介意，現在的她心裡除了寶寶好像完全沒有我的位置了，若不小心想起我也是恨得咬牙切齒。
我繼續把名字簽完，“我想她不會介意的。”
“也是，開心小姐一向大度。”
等批完最後一份文件時，天已經黑了。
代亦將文件整理好欲要回公司，我留她下來吃飯她沒答應。
“丁總，我走了，替我問候開心。”
“這些天辛苦了。”
“小丁，寶寶在哭——”
我沒想到開心會披頭散髮抱着枕頭心急如焚地下樓衝着我喊。
如代亦瞪大眼睛。
“開心。”我向她走去。
但她在看到如代亦之後臉色倏地變白，她止住腳步渾身劇烈打着哆嗦。
她的聲音在顫抖，“黎貝貝，黎貝貝，黎貝貝……”
“開心。”我衝上樓想要抱住她卻又不敢。
“總裁夫人。”如代亦喊着開心。
“啊，黎貝貝來了，她要來找我報仇。”開心倏地躲在我身後。“她就站在面前，她就站在面前。”
我知道她可能把代亦當成貝貝了。
“代亦你快走。”
代亦疑惑不解地看向我，“可是——”
“走啊。”
那是我第一次用這麼重的語氣衝代亦吼。
我看到代亦眼中閃着淚然後她迅速轉身離去。
“小丁，我殺了她，她時刻都要來找我報仇，她是個有仇必報的人，她真的好恐怖好可怕。”開心很激動地說道，我能感覺到她抓着我衣角的手在劇烈顫抖。
我看着她，語氣放柔，“開心你是不會殺人的不是嗎？”
她的嘴脣在哆嗦，“你錯了，我殺人了，我一直都很想殺人的，只是你們不知道而已，我以前想殺爸爸，後來想殺快樂，我還試過要殺他，然後到龍嵐鳳，最後到黎貝貝……我真的一個一個把他們殺了……”
我感覺全身的筋骨都被抽掉般，她現在肯定滿腦子都在幻想，她的神經好像有一半不正常，若在法庭上她說這樣的話那可就慘了。
我握住她那隻顫抖的手，定定地看着她，“開心，那只是你的幻覺而已，你心地善良，你不是那種人。”
“不是的，”她很急着辯解，情緒仍是激動得要命，“我一向是有仇必報的，他們都該死都該死。”
剋制住想要擁她入懷的衝動，我心痛極了，“開心，你只是幻覺罷了，你要把這些幻覺都戰勝，想想你爲快樂做了多少事？你爲丁非凡做了多少事？你所做每一件事都是感天動地的，你不根本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知道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我不是好人，我是壞人，真的，我真的是壞人，是我害死了爸爸害死了媽媽害死了龍嵐鳳殺死了黎貝貝，我剛剛夢到他們都來向我索命，他們的魔手拼命地抓向我，我拼命地逃拼命地逃，寶寶一直在哭，我好害怕我就這樣死掉了那誰來帶我的寶寶？我不怕死的我真的不怕死，我只是怕我死後我的寶寶沒人帶，我真的害怕……”
淚水再也忍不住滾出來，我再也剋制不住自己把她緊緊地抱住，“開心，別害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我不會再讓你受傷了。”
“哇……”她的淚如泉涌般噴出來，“曾經他也這麼說過，但是他到最後卻離開了我……”
“對不起，開心，對不起……”
“寶寶在哭，他一直哭，他哭得好傷心好傷心，他的哭聲讓我的心都碎掉了……”
淚水模糊我的雙眼。
“開心。”
我用盡全力拼命地抱住她，我除了叫她的名字之外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開心一直在哭，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得這般撕心裂肺，彷彿要把自己撕成好幾份。
她不再像以前那般冰冷和苦苦壓抑自己，此刻的她像天下所有的母親那般，把所有的情與愛全都系在寶寶身上。
她笑因爲寶寶，她哭因爲寶寶，她的世界裡除了寶寶之外，其它的人與事對她來說好像都不重要了。
我痛苦我自責若不是我她不會變成這樣，我寧願她像以前那般是個冰冷的人兒，我不要她因爲瘋掉纔像個正常人。
她在我懷中哭得越來越另我心碎，我將她抱得越來越緊，她不再說話，似乎要一心一意地哭。
承受的痛太多太多淚水會減輕心裡的疼痛，也許這樣好好大哭一場後會另她減輕些痛苦。
門鈴在響，我知道肯定是宇他們來了。
“混蛋，放開我。”
開心的淚水在門鈴響的那一刻迅速收起，只見她咬緊牙齒狠狠地踩了我一腳，她一半臉紅一半生氣，她肯定在想我趁機佔她便宜了。
我伸出手抹了抹她臉上那幾滴欲要流進紗布的淚，她哭這期間我一直都幫她擦淚水阻止它們流入紗布內的，只是她哭得太認真沒發覺而已。
臉上綁着這麼厚的一層紗布，幸好她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轉移到“寶寶”身上，我真怕她看到臉上的紗布會衝動把它拆下來。
門鈴拼命在響。
她給着臉狠狠瞪了我一眼，“放手。”
“好。”我真的聽話放手了，雖然我很捨不得。
“下次再吃我豆腐，小心我打電話報警。”她抱着枕頭紅着臉走開了。
我給宇他們開了門。
開心一個人在客廳衝牛奶，我不知道等會宇他們見她會是什麼反應。
我走到她身邊柔聲道，“開心，我幫你好嗎？”
“不需要。”她冷冷應道。
“剛纔真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有用嗎？個個都說對不起那這個世界要警察幹嘛？”她像是在瞬間築起了一座冰城，將自己防衛得好好的。
我啞口無言。
我看着她一手抱枕頭一手衝奶粉，弄得好辛苦，好幾次想要幫忙卻被她狠狠地瞪眼睛，我只好作罷，跟在她身邊看着她忙碌一顆心也跟着忙碌，我的心恨不得比她還要忙。
不行，我不能讓宇他們就這樣衝進來，萬一嚇到她了那後果是不堪設想的，剛纔如代亦剛把她嚇得魂都沒了，再嚇一次我怕她會承受不了。
趁宇他們還未進客廳之前，我一定要去阻止他們直接進來。
“小丁。”
在我的腳步快要跨出門的時候，開心叫住了我。
就像生命重新被點燃般，我迅速回過頭期待地看向她。
接觸到我的目光她迅速垂下頭，她給“寶寶”灌奶，“剛纔……對不起啦，是我自己不好……”
“沒事，是我不好，真的是我不好，你不要內疚，真的，真的，我不好……”因爲太激動所以變得語無倫次。
“凡……”
一聽到宇的聲音我就知道壞了，我迅速衝出去將他們給攔到門邊上。
“凡……”
我捂緊宇的嘴巴示意他不要說話，快樂則粘宇粘得緊，宇在哪她就在哪，十足的妻管嚴。
我壓低聲音，沙啞道，“現在的開心，我不想讓你們看見。”
有個事實是我一直都不願意去承認的，開心，瘋了。
心在絞痛，如無數把尖刀在刺，我寧願她失憶而不是發瘋。
我看到宇的臉在瞬間蒼白如紙。
快樂先是瞪大眼睛，然後立即表現出一副很配合的樣子。
宇拼命地甩開我的手，壓低聲音，“怎麼回事？”
事情太突然，我沒來得及通知他們，代亦剛離去不久，我不敢保證開心會不會把所有的女性都當成貝貝。
“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我晚上要去黎家，開心又不能沒人照顧，待我給她打一針之後你們幫我守着她。”
“凡，你把話說清楚。”宇心急如焚，他的樣子恨不得立刻衝到裡面去看個究竟。
“聽凡的準沒錯，我們先避開一會。”快樂勾着宇的手，雙眼定定地看向他，語氣帶着威脅。
現在的快樂完全不顧開心的死活了，她認定了宇，她害怕開心會奪走宇，看她這副的樣子，宇的日子過得肯定很壓抑。
宇無奈地答應了。
看他那樣的表情，我真的很痛。
我從來都不知道愛一個人可以爲她付出這麼多，這般無怨無悔，即使得不到她仍心甘情願爲她付出所有，只爲了讓她過得更好。
宇，讓我明白愛情並不是一味吃醋、嫉妒、瘋狂、猜忌。
真正的愛情應該像宇這般吧，不管什麼時候都信任她，把所有的吃醋、嫉妒、瘋狂全都壓於心底，對她表現出來感情永遠只有愛，不管時間空間如何變遷，心底的那份愛永遠不會變質。
若當初開心愛上宇，想必現在一定過得很幸福了吧？
若這樣，我當初會放手嗎？
當初的我是那般狂傲自大，甚至可以說自私，我想當初的我肯定不會放手。
愛她就是讓她幸福，而我卻沒有做到反而深深地傷害了她。
我沒有盡到愛的責任。
我突然害怕起來，萬一某天開心好起來，她不再愛我了，那我該怎麼辦？
若真的有那麼一天，她不再愛我了，愛上屬於她的真命天子，那我該成全他們嗎？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一想起她有可能不再原諒我更不可能再愛我我連死去的心都有。
這種滋味已經體驗過兩次，我不知道當它第三次來的時候我會不會承受得住。
開心拼命地把奶嘴灌到枕頭上，枕頭照舊溼得透徹，她拿毛巾拼命地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