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夢楊和柳迪率領的小隊均遭到友軍副官的追擊,好容易突破重圍已經傷亡大半,爲了保護月正元他們繼續阻擊追殺的副官。
紅雲馱着月正元、楊燕奔馳在去臥佛崗的山間小路上,副官所帶小隊拼命追殺。
“再過一段路就到臥佛崗了。”楊燕告訴月正元。
“拿來!子彈!”月正元喊。
“沒子彈了!”
“手**!”
“沒有了!正元,看來我們要犧牲在中國人的手裡了。”
“籲!”月正元讓紅雲停下,擡頭望天上的烏雲正要吞併月亮,左右山坡陡峭,前面不見泉靈楊的接應,後面,她們還能堅持多久。不能,死也要和特訓班死在一起,月正元調轉馬頭。紅雲不情願地前蹄揚起,長嘯一聲。
“月正元,你們跑不了,泉夢楊、柳迪的小隊被我們打得大敗,念與泉營長的兄妹之情,我已經勸她們帶着殘部投降。”副官得意的聲音敲擊着月正元的耳鼓。
“你這個叛賊!泉營長是抗戰英雄,他怎麼會打中國人?一定是你們民族的敗類在追殺抗日分子。”月正元喊道。
“沒有上級的命令,我怎麼敢開槍?”
“即使如此,也是你的蠱惑!”
“你說的不錯,我的話泉龍楊還聽得進去。月教官,看在楊燕嫂嫂的份上,泉龍楊會放你一馬。回來吧。”
“放你-孃的狗-屁!”坐在後面的楊燕忍不住動了國罵,又喊:“正元哥,別給這樣的敗類廢話!姑奶奶拼了!”說着要抽腰間的長鞭下馬。月正元一把拽住她的手,對副官喊話:“你讓泉營長來,你還不夠資格!”趁着副官思索,月正元催馬奔騰。
副官命令:“斃了月正元,給大哥留下楊燕!”
槍聲又急,紅雲沒了去路。這時候,只聽身後槍聲、手**的爆炸聲驟起。不多時,戰鬥結束。不見了追兵,再往山上一看:一羣持槍姑娘正往山裡撤離。
“哪來的好漢?今日救命之恩,我楊燕定當彙報!”楊燕拱手謝意。
“一定是泉靈楊的隊伍!駕!”月正元摧馬飛奔。
“楊燕,下馬吧。”月正元喊。
在一片望不到邊的亂石堆裡,深處是多年無人收割的叢生的野蘆葦,蒺藜和野水瓢爬滿了葦杆,蘆葦蕩裡“嘶嘶”地爬過一條水蛇。在蘆葦蕩間的空地上,隱隱約約的是一片片野草,野草中凸起的地方大都是窮人家或戰爭中無名英雄的墳塋,一隻白狐正追趕着成羣的野兔。
楊燕突然想起月氏族長講過狼吃人的故事,看着這荒涼、恐怖的地方而毛骨悚然。“這是哪裡啊?”她的聲音裡有一些顫抖。
“當年,泉靈楊和望大哥帶領姑娘、小媳婦勞動的地方。你們游擊隊不是很能吃苦嗎?可以留在這兒。”月正元說。
“那……我更不敢在這裡了。要是碰上蛇、狼什麼的,游擊隊都是女人,怎麼對付狼蛇啊?”楊燕抓住月正元的手。
“楊燕膽子太小了,她怕蛇、怕狼啊!天天提心吊膽的,怎麼勞動,怎麼學字啊?”月正元故意去激楊燕。
“我怕什麼?我什麼時候怕了?”楊燕心裡怕但嘴上依然不服。
月正元先下了馬再將楊燕抱下來,木然地看着楊燕,知道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了。據說臥佛崗是全民抗戰,女人能做的事情男人不做,老人能做的事情青壯年不做。他們把男女老幼分開住,各自編在青壯年男子班、女子班,老年男子班、女子班,少年男子班、女子班。他告訴她,你們應該在女子班。”
“不知何時可以回楊樹灣,你可以重振三聖廟特訓班。”楊燕到底是一個女人,怎麼不想家呢,兒子和老爹都還在楊府。鬼子的炮彈攻擊三聖廟,那楊府大院又會怎樣呢?
“我知道,這一次出來,你全是爲了我!”月正元把她攬在懷裡,自己又一次變作了狼,他想把她吃掉,連一根骨頭也不剩下。
“正元,我有點喘不過氣來。”楊燕從月正元的懷抱裡走開,朝前走了幾步,突然轉過身,本想狠狠地讓月正元再擁抱,再狠狠地啃她的嘴脣,就是……她也心甘情願。然而一輛馬車搖搖晃晃地奔來。
月正元依舊擁抱着楊燕,生怕她再有閃失。
馬車來到他們的前面戛然而止,趕馬的男人不好意思地說:“未看見也,未看見也!”
“柳仙客!別斯文了!太酸氣!再這樣嫂子抽你!”楊燕先發現了柳仙客。
“她們怎麼樣了?”月正元非常擔心她們的命運。
“雖有些傷亡,但能殺出重圍,女英雄也!”
“剛纔你嫂子說你什麼?”
“泉夢楊、柳迪暫時投降讓副官失去警惕,半路上逃走,幸遇泉清揚小隊。雖有些傷亡,但突出重圍。泉清揚、泉夢楊與泉靈楊會合,決定特訓班留在臥佛崗學堂,性質不便,或學習文化,或生產勞動,或打擊倭寇。至於嫂嫂之遊擊隊,暫時留在此處,以生產勞動做掩護,實質保護臥佛崗女子幹部學堂,隨時打擊來犯敵人。”
“你是說,讓我自己留在這狼蛇窩啊?”楊燕擔心地問。
“每日槍炮聲急,狼蛇何有?柳迪她們須臾便來!”
“柳迪馬上就來!你是女游擊隊長,女英雄,怕什麼?”月正元激將她說。
“我們在這分開了,但心還在你那裡。等你安頓好了,一定來。我等你!別忘了正元!”楊燕整理着月正元的衣釦。
月正元鬆開了楊燕的手,將紅雲送給她再三叮囑:“它或許能夠幫你!”然後跳上了馬車。
馬蹄飛揚,月正元和楊燕頻頻招手。
“大哥!紅雲跑來矣!”柳仙客大喊。
“讓它來吧。”月正元心痛地說。等看不見楊燕的影子了,悵然地對柳仙客說:“不知誰想這樣的餿主意,男女分開?”
“男女摟摟抱抱,顧得親熱顧不得生產、抗日也!”
“你現在是光棍,當然不想。”
“女之騷者、男之色者,皆不想分開也。”柳仙客嘟囔着,“友軍中叛賊誣衊吾之共-產-共-妻,靈楊如此閃其耳光,高招也!”
“楊燕從來沒受過罪,他最怕狼、蛇,她會怎樣?”月正元惦記起楊燕了。
“剛分別想矣!羞也!”柳仙客說,“此處不遠衣食住行、生老病死、學育婚樂,理髮、洗澡、縫紉皆有。還不時有領導關懷!儘管放心……”
“仙客,你要對哥說實話,這次突圍特訓班傷亡怎樣?”月正元這樣問,不是懷疑泉龍楊,而是對那個副官極爲不放心,要不是泉靈楊的隊伍及時救了他們,恐怕他也犧牲在中國人的手裡了。
“只是傷者,靈楊正組織人員搶救。”
“犧牲多少?”
“沒有啊!”柳仙客不想告訴他,怕他受不住再跨馬找友軍爲犧牲的姑娘報仇。他也知道這件事情是瞞不住的,但瞞一時是一時吧。
“你支吾什麼?”月正元一把抓住了柳仙客腰,狠狠地一抓,說:“你必須告訴我!如實告訴我。”
“現在正在上坡,過了這個坡我告訴你。”柳仙客非常謹慎地抓着繮繩,鞭策着馬兒過一個小橋。
“你馬上告訴我!現在!”月正元非常堅定。
“請不要告訴嫂子。”柳仙客趕着馬兒。
“她不是去工地了嗎?婆婆媽媽的,說。”月正元又是一抓。
“泉香楊之小隊投靠泉龍楊。香楊帶小股突圍,犧牲姑娘有七……”柳仙客說不下去了。
“回去!問問泉龍楊怎麼抗日?”月正元大喊。柳仙客繼續趕車。
“我讓你回去!”月正元去拽柳仙客的胳膊。馬車停在半坡上。
“見又如何?恕我不能從命!駕!駕!”柳仙客鞭策着馬兒上坡,那繮繩繃得很緊,霹靂啪啦地響。
“我們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同學!我們答應他們只要好好做人,學習文化,就能找個好人家。她們留了下來打鬼子,如今死在中國人手裡。我找他們,給我回去!”月正元緊握着雙拳猛錘着柳仙客的後背大喊。那憤怒的樣子就像跑到三聖山的山頂上嚎叫的孤狼!
柳仙客忍受疼痛,他知道月正元的心痛更爲厲害。
馬車飛奔,紅雲馳騁。前面一片紅霧驟起,柳仙客知道野馬羣來了!想繞過來已經來不及了,紅雲嘶鳴,野馬羣鋪天蓋地而來
“大哥,跳!”柳仙客大喊,滾落在橋上,繮繩被掙斷了,月正元連同馬車一同栽到橋下的水溝裡,還有拉車的這頭馬兒。
柳仙客從溝外爬起來,大喊:“大哥!沒事吧!”見小溝二人多深,顧不得多想縱身跳了下去。
月正元被扶了起來,摸着嘴角上的鮮血,說:“沒事!”
柳仙客也忘記斯文了,嘴裡罵着自己的馬:“這野馬R的!掙看着一羣野馬眼饞,分心掉溝裡了吧。你鳥厲害着,把大哥的嘴弄破了吧。”
“不斯文了?”月正元抹淨了血。
“非也!非也!”
“我們快上去吧!”
“忘矣,忘矣。忘上面留一人也!”
月正元將手指往嘴裡一放吹起口哨,那聲音清脆而響亮,深遠而悠揚。
“踏踏”——紅雲放棄了對野馬羣的追趕跑了回來,在小溝岸上來回幾趟,然後將馬屁股對準小溝。
“這野馬R的!放着主人不救,只圖自個兒自在。舒服夠了吧,亮什麼騷氣!”柳仙客望着撅起的馬腚又罵起來。
“夠了!教官都讓你們這些人敗壞了!罵夠了沒有!”
紅雲長嘯一聲似乎覺得委屈,將長長的馬尾伸進溝裡搖擺。月正元明白紅雲的意思拽着馬尾巴爬了出來。
“吾如何?”柳仙客望着上面。
“用繩子套好馬車。”月正元一邊吩咐一邊將柳仙客的馬也牽了過來。
“大哥,如此沉重,何物?”柳仙客說着要動箱子。
“別動!這是秘密!不需要你知道的不要知道。快把車子套好。”
等柳仙客把箱子固定好,車子也套好了,柳仙客爬在車裡抱着箱子。月正元大喊:“紅雲,使勁!駕!”紅雲將車帶人拽了上來。
“好好幹,將來咱找一匹最英俊的馬配你!駕!駕!”柳仙客揮着馬鞭子抽打着自己的馬,“你這野馬R的,紅雲也是母馬,你起什麼克?把老百姓的土地蹋壞了吧。”柳仙客兩腳踏進深深的壟裡,卻發現這兒莊稼地裡的奇怪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