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衆人的掌聲中,唐豆拉着楊燈匆匆擠出人羣,逃回了貴賓室。
看清手拉手狼狽走進來的兩個人是唐豆和楊燈,楊一眼周老等人止住正在聊的話題,周老望着唐豆問道:“外面鬧哄哄的,怎麼回事?”
唐豆咧了咧嘴,正不知該怎麼回答,這時貴賓室的門再次打開,兩個人一前一後走進來,唐豆扭頭看去,認識其中一人正是寶德國際的首席鑑定師江源,另一人看上去好像比江源還要小几歲,只有三十五六歲的樣子,偏偏的江源卻跟在他的身後,顯然那人的身份地位都要在江源之上。
那人一見門口站着的唐豆,忍不住哈哈笑着伸手給了唐豆一拳:“兄弟,你剛纔說得太他嗎的痛快了。認識一下,我叫賀斌,不知道兄弟怎麼稱呼。”
賀斌身後的江源急忙走到兩人身側壓低聲音補充介紹道:“唐先生,這是我們寶德國際的賀總,賀總,這位就是送拍外面那個宣德爐的金陵古往今來老闆唐豆唐先生。”
江源壓低聲音,自然是出於唐豆送拍宣德爐的緣故,畢竟此時貴賓室中還是幾位專家存在,拍賣行有對送拍客戶身份保密的義務。
“唐豆”,賀斌哈哈笑着伸手拉住了唐豆的手,親熱的道:“你這個兄弟我認下了,對我的脾氣。”
唐豆握着賀斌的手搖晃着:“賀總……”
賀斌直接打斷了唐豆的話,板着臉說道:“怎麼,你小子看不起我這個哥哥?還是我高攀不上你?”
唐豆嘿嘿一笑,急忙改口:“斌哥。”
“哎”,賀斌非常大聲的應了一聲,哈哈大笑着伸手攀住了唐豆的肩膀:“這纔像話嘛。”
兩個人勾肩搭背的走向周老等人,走到近前,賀斌才鬆開了唐豆的肩膀,笑着向周老等人打招呼,唐豆發現,賀斌在跟周老握手的時候用的是雙手,而在跟耿老宋老錢老三人握手的時候用的是一隻手,這其中的微妙人人都能體會到,不過耿老宋老錢老三人卻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滿。
周老笑着爲賀斌引見楊一眼:“小賀,來見過楊老。”
楊一眼此時才站起身,向賀斌的方向伸出了手。
看着楊一眼閉合着已經深陷進去的眼窩,賀斌馬上醒悟到自己面對的是誰,急忙快步走到楊一眼面前,雙手握住楊一眼的手使勁的搖晃着:“楊伯伯,久仰大名,今日終於見到您的真容了。”
楊一眼呵呵一笑:“一個糟老頭子而已,是不是特別失望。”
賀斌狂拍馬屁,詞彙豐富得令唐豆都感到汗顏,果然是一山更比一山高,自己這拍馬屁的水平跟人家比起來簡直就是一個渣。
楊一眼哈哈笑着打斷了賀斌的狂轟濫炸,周老這才笑着對楊一眼介紹賀斌:“老東西,這賀斌是賀閔璋的老兒子,這個寶德國際就是這小子鼓搗出來的。”
楊一眼臉上露出了笑容:“原來是閔璋的兒子,你父親身體還好吧?”
“託您老的福,我們家老爺子吃得好睡得香,退休之後整天在家喝個小酒唱個小曲,滋潤着呢。”
幾位老者都哈哈的笑了起來,心說賀部長要是知道這小子在外面這麼美化自己,保不準又得吹鬍子瞪眼睛。
楊一眼哈哈一笑坐回了原處,幾老這才紛紛落座,賀斌卻直接走到了秦傑的輪椅前,規規矩矩的鞠了一躬:“您一定是秦阿姨吧。”
秦傑微微一笑,跟賀斌握了一下手,道:“小賀,還是叫我楊伯母吧。”
“哎,楊伯母好。”賀斌規規矩矩的喊了一聲,這才退回來。
大家都坐下之後,周老笑呵呵的繼續開口問道:“唐豆,剛纔外面是怎麼回事,那麼吵。”
賀斌搶在唐豆前面笑着說道:“這事兒我來說,剛纔真是痛快,唐豆這小子怎麼遇到大川弘一的我不太清楚,這小子剛纔一番質問竟然將大川弘一罵得落荒而逃……”
賀斌添油加醋的把剛纔唐豆質問大川弘一的話學說了一遍,連旁聽的唐豆都產生了錯覺,賀斌口中說的這個正氣凌然義憤填膺的愛國青年真的是我麼?
隨着賀斌的話音落地,幾位老者看向唐豆的目光都變了,那眼神令唐豆都感到面紅心跳。
周老點了點頭,眉頭卻微微皺起,望着賀斌問道:“這個大川弘一是什麼來頭?”
賀斌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什麼來頭,就是小日本天顯堂駐我國的商務代表,說白了就是一個到處蒐羅古玩的國際文物販子,這幾年沒少往他們國家倒騰咱們的東西。”
“天顯堂?”周老的眼睛眯了起來,喃喃自語道:“這個名字怎麼這麼熟悉。”
一旁坐着的楊一眼沉聲說道:“天顯堂是當年的大川鐵雄建立的,天顯堂原本是大川鐵雄齋室的名字,後來他的後人們就以天顯堂爲名創建了一個商社,經營的古玩以我國的陶瓷玉器書帖字畫爲主。”
周老的眼睛眯了一下,沉聲說道:“原來是他,1942年就是他從駱澤~民手中購得了那枚全世界唯一一枚被公認爲真品的天顯通寶。”
楊一眼悲憤的嘆了一口大氣:“國家積弱,致使國寶外流,人之過呀。”
幾位老者深有感觸的唏噓感嘆。
耿老唏噓道:“是呀,如今戰爭已經過去幾十年了,可是依舊還有那麼多的寶貝流失在海外不能追討回來。尤其是英國和小日本,他們掠奪了我們太多的民族財富,如果走正常的外交途徑,我想那些國寶恐怕今生都無緣重新回到祖國了。”
貴賓室的氣氛沉悶下來,在座的幾位老者都是我國古玩行業中的翹楚,對於追討流失國寶這件事情卻也是有心無力,無不感到痛心疾首。
良久之後,周老開口說道:“這麼說來,這個大川弘一應該是大川鐵雄的後人了?”
對於這個問題知道的人不多,還是賀斌回答的:“這個大川弘一在收藏界中也有些名氣,特別是在我國,幾乎每場拍賣會上都可以看到他的身影。據我瞭解,這個大川弘一是大川周明的後裔。”
“大川周明?就是那個臭名昭著的日本法西斯主義之父,東京審判時二十八名甲級戰犯之一,靠着裝瘋賣傻、拍打東條英機禿頭逃過審判的大川周明?”宋老吃驚的問道。
顯然賀斌對這一段歷史並不清楚,他饒有興趣的望着宋老問道:“怎麼回事,大川周明還打過東條英機的禿頭,說來聽聽。”
不僅是賀斌不清楚,就是唐豆和楊燈兩個人也不清楚這段歷史,目光都盯在了宋老臉上。
宋老呵呵的笑了兩聲,開口說道:“這個大川周明是個聰明而又狡猾的傢伙,他曾經是拓殖大學的教授,是第一個完整翻譯《古蘭經》的日本人,並且精通七國語言,在坐牢的時候他就曾經每天使用一種語言與人對話。大川周明是小日本法西斯的鼻祖,極力鼓吹法西斯主義,粉飾侵略戰爭,是當時日本首相近衛文麿智囊團中最重要的中堅分子。日本戰敗之後,大川周明被列爲甲級戰犯,可是在審判期間他卻故意裝瘋,除了胡言亂語和脫衣服等失常舉止外,還數次拍打坐在他前面的東條英機的禿頭,最後美英等國的醫學專家鑑定大川周明患有神經病,因此大川周明逃脫了東京大審判,成爲除了死在獄中的兩個傢伙以外,唯一一名沒有被審判的甲級戰犯,而事後證明,這個大川周明的瘋癲完全是裝出來的,他用這種方式愚弄了全世界。”
唐豆目瞪口呆,對大川弘一的這位先祖實在是無語了,但是不可否認,這個大川周明確實是一個聰明的人,也是一個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恐怕這個大川弘一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