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溪幾乎是埋頭跑出的那條巷道。
她也是後知後覺才感到的害怕。
因爲之前還在練習的緣故,她跟鄭靜詩出來只穿了簡單的運動服。
一個穿着運動服的小姑娘,看上去年紀不會超過20歲的女孩,跟着一個男孩去到了一個類似夜店的地方,花錢買下了對方今夜的所有時間。
這要是傳出去……
多少個紅燈名單都不夠她上的。
她和那位漂亮男孩都牢牢抓住了對方的把柄。荒唐的是,她到現在都不知道她花錢對象的名字。
枕溪和結束了兼職的鄭靜詩碰面。嘴巴張了無數次,也沒法把剛纔的經歷說給人家聽。
實在太過荒唐了不是嗎?
不僅是鄭靜詩,也同樣沒法說給親密的朋友們聽。
她只能在心裡暗自祈禱,今後和這位漂亮但危險的男孩子不要再有任何碰面的機會。
事與願違。
第二天傍晚時分,她在練習室又見到了對方。
和最初見面時一樣,通身的黑色運動服,臉上乾乾淨淨,完全沒辦法和昨晚見面的人聯繫在一起。
不是偶遇,這人就歪斜着靠在她們練習室門口,用微不可查的頷首接受着所有練習生的問候。
枕溪的目光在鏡子裡和他撞到,一時慌得踩到鞋子差點摔倒。
對方輕笑着穿過人羣走到她面前,抓住了她的衣領,掐了掐她的臉。當着練習室裡其他人的面,把她給拎了出去。
“幹什麼!”
枕溪掙脫出自己的衣領,一邊瞪她,一邊往後躲。
“練習結束了?”
枕溪警惕地豎起了耳朵,急忙開口,“要加練。”
“那多沒意思,跟哥哥出去玩去。”
“我不會再給你花錢了。”枕溪開口,伸手掰住了牆壁。
“想給我花錢的女人能從這排到美利堅去,我也不是葷素不忌。你這樣的……”對方拿輕佻放肆的眼神上下打量她,
“我真看不上。”
“那就好。”枕溪鞠躬,飛快地說:“前輩慢走。”
想溜。
衣服被扯住,這下這人直接用胳膊圈住了她的頸部,梏着她往外走。
“你跟我去上班。”
“我爲什麼要去?”枕溪真的想哭,“我剛成年,那不是我能去的地方。”
“全公司只有你知道我在晚上的工作。”
“我不是故意的。”
時間要能倒回到昨晚,她絕對戳瞎自己眼睛裝作沒看見。
“以後你陪我去上班,別人要是問起,我就說跟你去約會。”
對方說着說着,笑了。
枕溪當即僵在當場。
男孩把她推上出租車。
枕溪扒拉着窗戶,認真思考着跳車逃走的可能性。
“你的工作那麼私密,我要是知道得太多……”
她開始裝傻賣乖。
男孩把手機掏了出來,戳開一張圖片給她看。
她昨晚消費的賬單,上頭就有她的簽名。
“沒關係的,到時候我可以印成小卡片站在公司天臺往下撒。”
“這不能說明什麼……”
男孩指着幾個看不懂的韓文給她看,“這是什麼意思知道嗎?”
枕溪搖頭。
“你的消費項目中有陪酒這一項。”
……
昨晚才發誓再也不來的地方,這才過了十多個小時,又再次踏了進來。見到了昨晚讓她刷卡的性感女人,那個造成現目前一切糟糕狀況的罪魁禍首。
“我預計要到11點,你不想惹事的話就安靜呆在這裡。”
這是一間類似休息室的地方,空間很小,只有一張簡易的牀和一把椅子,沒有窗戶。
和外面金貴奢侈的專修風格大相徑庭。
男孩取出了一套輕薄材質的紫色襯衣,當着枕溪的面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
枕溪別過了臉去。
“你要想喝水吃東西就按鈴讓人進來。”
男孩換完衣服,轉過頭來拍了拍她的腦袋。
“你要是擅作主張出了事我可不負責。還有,我下班時要是沒在這裡看到你,我馬上,就把你昨晚的消費賬單發給金部長。”
臉上笑着,眼裡卻全是警告。
門關上了,枕溪一腳踢在了牆壁上,頓時痛得捂住了腳四處蹦躂。
這都叫什麼事?
花錢找罪受?
男孩擔心晚上工作會被人懷疑,於是把唯一知情的她拽出來做藉口。
是,CL沒有禁止練習生戀愛的規定。
但是這也太高調。
這位是前輩可能不在乎,但她是個初來乍到的試訓生。
剛來就上了紅燈名單,如果再傳出和前輩戀愛晚上約會的傳聞……
這都是什麼事。
晚上八點剛過,距離那人說得下班時間還有三個小時。
有這三個小時時間她爲什麼不在練習室練習?
眭陽的電話又打來了,問她在哪?
“結束了練習爲什麼又跑出去?你不累嗎,還有時間去玩。”
枕溪滿口滿心的苦不堪言。
“你在哪,我來接你。”
在說與不說中糾結了好一會兒,枕溪還是岔開了話題。
“我明天就回國了。”
枕溪想了想,“我爭取在你回國前跟你見一面。”
這邊電話才掛,房間門就被敲響,門外有個慵懶的女聲問她可不可以進來。
是那個成熟漂亮的女人。
英文很不錯的樣子。
“他就讓你呆在這?”
枕溪和她面對面坐着,急促地接受對方的打量。
“我是這家店的老闆娘,你要是不介意,就隨着他們叫我一聲艾姐。”
“看你的樣子,年紀應該不超過20?你和Lionel怎麼認識的?”
原來那人叫Lionel,也不盡然,在這種地方工作的人都會有個花名什麼。
枕溪完全不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只好選擇緘默。
“關於他的事,我知道的絕對比你要多。”
對方好像看出她心中所想。
“例如。”
“他在CL做練習生這事我知道。我知道他白天練習晚上來這上班。我知道你和他剛認識。我知道他拿昨天的消費賬單要挾你,讓你裝作他女朋友陪他來這。”
那知道的還真不少了。
“你喜歡他嗎?”
枕溪滿頭黑線,剛纔這人都說了:
“剛認識。”
“那很可惜了。”女人風姿卓越地翹起一隻腿,詢問她是否介意在這吸菸的問題。
“如果是你想給他贖身,我想我會答應的。”
“爲什麼?”
聽這意思,那位還是被賣到這裡頭來得?中間也有不少想給他贖身的女人,不過這位老闆娘都沒答應?
“我們Lionel以前也是富庶人家的少爺,也過過養尊處優的優渥生活,要不是沒有辦法……”女人吸了一口煙,緩緩說:
“也不會來找我。”
“怎麼沒辦法?”
“你覺得一個富家公子會因爲什麼事來從事這種工作?”
這種工作的優點——
工作時間短,來錢快。
如果不是被金錢和奢華生活蠱惑,那就只剩下還債或者醫療費之類。
“爲什麼拒絕別人的贖身請求?”
“她們眼裡都是慾望。不像你,乾乾淨淨。”
女人扯了扯她的短裙裙襬,“你如果不缺錢的話,可以考慮下我的建議。”
“什麼建議?”
“給他贖身。”
……
漂亮男孩在夜晚11點的時候準時出現在她面前,原本很妥帖的襯衣變得一團皺,臉上,脣上,頸部和胸口都有鮮紅斑駁的脣印。
枕溪被從牀上攆了起來,他捂着腦袋躺下,空氣中漸漸瀰漫開濃烈的酒精味道。
求生欲告訴她,這會兒千萬不能招惹面前這人。
她安靜貼牆站着。
過了十多分鐘,牀上的人翻了個身,用明顯啞了很多的嗓音說話。
“給我卸妝。”
“什麼?”
“抽屜裡,有卸妝水。”
“爲什麼?”
她是他的丫鬟跟班嗎?
“你要不想一晚上都耗在這。”
這人掐她的命門,真一掐一個準。
枕溪蹲在他面前,用化妝棉蘸了卸妝水,先給他擦了眼妝,然後是臉。
這人才奇怪,全臉居然只化了眼妝。天天縱情聲色菸酒瀰漫,卻意外地,皮膚能好得跟化過精緻妝容一樣。
眼妝弄乾淨後,就只剩下臉上脣上頸部的鮮豔口紅印。
這些好弄,輕輕一擦就能消聲覓跡。就是在她擦拭的過程中,面前人一直緊緊皺着眉頭。
“好了。”
對方好半天沒有反應,像是睡着了一樣。
在枕溪打算再次開口的時候,對方突然睜開眼,從牀上起來,當着她的面又開始解衣釦。
枕溪只能把目光挪到地板上。
“走。”
再擡眼,對方又換上了黑色運動服,恢復成了白天的乾淨少年樣子。
走出沒幾步,這人說他餓了,把錢包丟給枕溪,讓她去便利店買泡麪,自己就坐在了花廊前面。
枕溪看了看那錢包,奢牌經典款。
她再回來的時候,那人正在抽菸。
明明年紀也不大,抽菸的神情卻像是藏了很多很多的故事。
她先給了他一個小紙杯,裡面有味道古怪的液體。
“這什麼?”
“解酒藥。”
對方朝她看過來,盯着她看了半天,才煩躁地開口:“你就這麼浪費我的錢?”
“這是花得我的錢。”枕溪把泡好的泡麪放在他旁邊,上面壓着他的錢包和購物小票。
“這纔是你的錢。”
“爲什麼給我買解酒藥?”
對方聚精會神打量起那個小紙杯。
“怕你一會兒耍酒瘋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