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道,你殺我,我殺你,弱肉強食,強者爲尊,一切都赤裸裸的。
生命如草芥,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衆生爭渡,死亡就是這麼隨意,生命如此簡單。
而修士似乎對這世道理所當然。
就如眼前的老嫗,似乎對於強者爲尊,生殺由我由心認同,理所應當。
米多當年很迷惑,似乎凡人和修士都默認了這世道的規則,弱者生命廉價不值一提。
而大帝更是其中的翹翹,一生征戰,殺氣沖天,直到殺到世界盡頭,拔劍四顧皆茫然,自身已成絕巔。
卻也是早已被這污濁的世界染成了一片血紅。
米多有時候感覺很悲傷,自己與這世界格格不入,他感念生命之珍貴,生死之大,對衆生留存善念,小小年紀便大言不慚的抗拒這個世界,不願與世同流合污,不想被這世道改變。
立下了大願:永不殺生。
這是大帝也難以達到的偉大成就。
註定是一條坎坷而又不被人理解的道路。
而米多同樣是一個幸運的孩子,幸運的遇到好爲人師的陸小風。
讓他有了幾分踐行自己理念的機會。
天空中烏雲西墜,天幕如瀑,恐怖的太陰迷霧籠罩下來,米多隻覺得如墜冰窟,身入地府。
而死了姐姐的老嫗雙目通紅,如陰間惡鬼,朝着米多便撲了過來。
皈依的老道和白鶴毫不猶疑的朝着老嫗便迎了上去。
老道手中浮塵千萬丈,眼中滿是厲色,嘴中大喝。
“老太婆,放下屠刀,皈依我佛!”
他不過短短時間內,便成爲了米多虔誠的擁躉。
老嫗氣得發抖,她們是爲了救誰?變成了這般模樣?
該死的道士,哪怕知道現在他已經被度化,但是對於她來而言,心底那一抹化不開的恨意卻是越釀越純了。
太陰之力衍化,化爲一株清冷的下玄月的浮現在老嫗身後,月光更冷,黑霧更暗,她的面色陰沉近乎要滴出水來。
“我現在就要你死!”
“錚~”
一聲弦鳴,清冷的月光閃過,萬千浮塵被斬斷,弦月一轉。
“璫~”
抵擋住了仙鶴如飛劍般的鳥喙,她即便年齡愈大,但是修爲也是比着她的姐姐,強了幾分,早已經開始了化龍煉骨。
她的每一寸肌膚,都散發出了神光,恐怖的太陰之力流轉,舉手投足間便是莫大的神通,輕而易舉的抵擋住了老道和仙鶴的攻擊。
米多作爲一個脣紅齒白的小和尚,步步生蓮走到了宛如睡蓮綻放的小姑娘面前。
少女面如寒霜,目光如刀颳着他的臉皮。
“女施主,殺戮非我本意,冤冤相報何時了,你我爲了一個死人殺伐太沒道理,而且傷了和氣,不如你我二人靜坐一番,聽我念誦一段《慈航清靜經》。”
米多誠懇的建議道。
同時身下一朵奪目的金蓮綻放,他盤膝而坐,脣角微微翹起,柔和的微笑。
少女一個蹙眉,緊接着展顏一笑,小小年紀眉宇間流露略帶青澀的嫵媚,更顯動人風情。
“好啊!大師,小女子靜靜地聆聽大師的講經。”
話音一落,少女步伐款款嫋嫋,宛如虛空漫步,朝着米多走了過來。
米多一聲讚歎。
“善!”
此時兩人已經相距三丈之內。
兩人眸光對視之間,旖旎的柔風宛如情人的葇荑撫過兩人的臉頰。
陡然,天空中沉寂宮殿大放光芒,恐怖的氣息綻放,宛如一座擎天巨嶽,猝不及防朝着米多的頭頂便砸了下來。
她仍然面帶微笑,一雙大眼睛水亮水亮的,好像她從未出過手。
米多幾乎在同時,宣出了一聲佛號。
掌心處一道卍字符在旋轉,奇蹟流轉間,無瑕的金身浮現在他的肌膚之上,威嚴神聖,恍如寺廟中的佛陀進入人間。
米多似乎早有準備,身軀之上這一刻顯示出磅礴的力量感。
一道金色的佛掌,一掌朝天擊出。
“鐺~”
恐怖的聲浪在虛空中迴盪,米多瘦弱的身軀卻如銅澆鐵鑄,屹立在原地,一雙肉掌竟然能夠與虛空中冰晶殿宇相抗,一道道鍾浪聲迴盪在天際。
這如廣寒蟾宮的冰晶殿宇,在緩緩地復甦,這像是番天印一樣的使用方法顯然是這件秘寶最粗糙的使用方法。
米多也感受到殿宇中間令人心悸神力在醞釀。
但是他反而興奮了起來,前輩告訴過他,無論修行還是煉器,肉身便是自身最重要的一件天生器胚。
三年下來,他以雷電爲錘,烈火爲爐,錘鍊自身,將自己作爲最重要的一件器皿磨鍊,到如今修爲已經進入了化龍秘境,而肉身幾經脫胎換骨。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強大!
感受到這難得危機感,他的肉身每一個細胞似乎都雀躍了起來。
心頭似乎躍躍欲試,他也想要一雙鐵拳便可以擊碎萬般法器。
少女此時才變了顏色,一聲驚呼,她沒料到這年紀輕輕的小和尚,肉身竟然達到了如此地步,簡直聞所未聞。
一靜一動間,彷彿虯龍起伏,恐怖的氣血在眼前沸騰,比妖族還要恐怖!只覺得心神驚顫,身體戰慄。
瞬間面上脫下了笑容,不再僞裝,眼中浮現了一絲煞氣。
“該死的禿驢,今日我就要讓你魂歸地府!”
“施主,既然你答應了貧僧,要聽誦經文,今天你必須在我座下,參悟佛經!”
米多一聲輕喝,彷彿晨鐘暮鼓,響徹在少女耳畔。
她精神一個恍惚,彷彿無數的念頭浮現心底,但是轉瞬間,一片月紗籠罩在她的身上。
驚神迴歸,後背已是一身冷汗,差一點她就要“身不由己”了!
心頭的驚怖剛剛按下,羞憤之下便是滿胸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