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凡取回乾隆通寶,從腰帶裡拿出一個黑色軍用小手電,打開,閃身進了墓道。
墓道里一片死寂,漆黑無比,陰氣積攢了不知多少年,冷颼颼的,儘管俞凡是天師,依舊遍體生寒。他凝聚心神,把手電擰到最大,光柱擴散,這纔看到,兩側的牆壁上赫然刻着很多形態猙獰的獸圖。
“貔貅!”
俞凡一驚,貔貅是鎮邪靈獸,古人把它刻在墓道里,是爲了鎮壓惡鬼,使惡鬼不能離開墳墓。墳墓位於八卦中最兇的死門,死者的魂魄本來就難入輪迴,再加上這貔貅圖,看來修墓的人真是恨死了墓中的死者,要把他永遠禁錮在這裡。
“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俞凡心存疑問,小心翼翼往前走。
墓道很長,傾斜向下,拐了幾個彎以後,仍不見頭。黑暗越來越濃,手電光束射在這濃稠的黑暗裡,顯得十分渺小無力。寂靜也在加深,一種不祥的感覺在周圍慢慢滋長,讓人心頭髮毛。
“啪!”俞凡又邁出一步,腳踏在石頭地板上,聲音極輕。
“啪!”幾乎在同時,前面也傳來一聲腳步聲,彷彿是迴音。
俞凡在黑暗裡舉起了手電,細細的光柱照過去,什麼都沒有。
他不禁一愣,懸起的心又放了下來,那聲音應該是他腳步聲的迴音,不會是鬼弄出的聲響,因爲假如有鬼到了他面前,他卻看不見,那除非是五方鬼帝。但鬼帝是不會到陽間來的,至少現在不會。
俞凡又往前走去,奇怪的事又發生了,這一回,居然沒有“迴音”傳來。
俞凡的眉毛不禁一挑,又走了幾步,前方仍然是一片深黑寂靜,毫無任何聲音。
“邪了門了!”他早將桃木劍拿了出來,右手不由自主攥得更近了:“特麼的,前方必有怪異,難道墓中厲鬼厲害到了可以戲耍我的程度--這絕無可能!”
他加快了腳步,走了大約十幾米,來到一個拐彎處,如果沒聽錯,剛纔的聲音就是從這裡發出的。這裡太暗,用不了羅盤,俞凡伸出靈官指,仔細感受了一下,這裡的陰氣跟別的地方一樣,並無特殊之處。
他不禁奇怪,正在這時,右側的無盡昏黑中,忽然飄來一縷低低的哭泣聲。
“嗚...哎...”有抽泣,有嘆息,有擦抹淚水的聲音,這哭聲極爲傷心悽慘。
俞凡心頭怒火驟起,但他立即冷靜下來,令他無比奇怪的是,如果惡鬼就在附近,靈官指爲什麼沒有反應?他來不及多想,飄身過去,朝哭泣之地撒了八枚五帝錢,五帝錢在空中排成八卦之位,倏地亮起綠光,藉着這綠光,他陡然看見,一個女人慘白的臉。
那女人速度極快,閃身躲過五帝錢,化爲一道白溜溜的氣體,順着墓道飛逝而去。
“原來如此!”
俞凡恍然大悟,那個女人並非真正的女鬼,而是陰氣化出的邪靈,邪靈一般而言沒什麼法力,只能嚇嚇人,所以靈官指對它沒有反應,它也沒有固定形體,一旦與周圍陰氣相融,任何人都難以發現。看穿了這一點,俞凡卻難得輕鬆,因爲這裡的陰氣已經濃郁到了可以化生邪靈的程度,鬼和殭屍藉助陰氣都可以增強力量,那樣的話,墓中厲鬼絕對不好對付,更何況,它們還會結陣.....
俞凡念及於此,不再託大,從腰帶裡摸出五色梅花燈,用打火機點燃。他收起手電,把燈託在手心裡,這燈雖然很小,光華卻能照亮很大的空間。相傳這燈是宋代仙人王明志所制的辟邪神器,光華一舉,周圍的陰氣裡嘶然作響,十幾道白溜溜的邪靈四散奔逃。
凝神望去,前方二十幾步遠的地方,出現一個一人多高的拱門,門的兩側也刻着貔貅圖,他緊緊盯着拱門,越走越近,梅花燈的燈光透入門中,門內隱隱可見一片模糊紅光,明明暗暗,好像一片紅色液體在流動。
他一直走到門前,先伸手將梅花燈伸進去,他現在可以確定,那片紅光確實是一片紅色液體,是一片血,陣陣陰冷的氣息夾着淡薄腥味迎面撲來。他抽了抽鼻子,纔要說話,陰風一變,一個扎着兩根辮子的女人腦袋突然從腳下飄了上來,跟他臉對臉。
俞凡縱然膽大包天,這一下也不禁嚇得頭皮發麻,幸虧他反應極快,右手桃木劍立即一撩,朝女人頭攻去,迅捷無倫。
哪知女人頭動作更快,它平平向後一移,躲過了這一劍,朝俞凡咧嘴一笑,伸出了長長的紅舌頭。
俞凡這時纔看清了它,一張綠油油的瓜子臉,五官精緻,眼中沒有瞳孔,全是眼白。它見俞凡看自己,舌頭一擺,像一條毒蛇一般,扭曲着直朝他的脖子捲來。
俞凡不躲不閃,揮手一劍,將它的舌頭從當中切成兩段,前面那段掉在地上,怦然消散。女人頭做了個痛苦的表情,隨即也消散在空中。
俞凡心頭一震,知道這只是女鬼本體的一縷神魂。他更加小心,左手托起梅花燈,唸了一聲咒語,火焰驟然變旺,梅花燈裡放的是東海鮫人油,非常耐燒,一小點就可以燒上幾百年,他把燈放在了拱門寬闊的門框上。
火光大了數倍,將整間墓室照亮了個七七八八,俞凡這時望去,赫然看見,墓室正中,赫然五口石頭棺材,大小、形狀都一模一樣,棺材通體光滑,泛着幽幽青光,按五行方位擺着,中央是個直徑一丈左右的圓形血池,池內的鮮血泛着泡沫,正在徐徐搖晃。
八卦煉魂陣!
見到這一幕,俞凡再沒有一絲懷疑。
八卦煉魂陣是個違逆天道的鬼術邪陣,方法是,在某地的八個卦位各挖一個圓池,再收集人、雞、猴三種陽氣最重的生物的血,按比例混合起來,注滿圓池,叫做血煞池。每個池子下面,封入七七四十九個八字純陰的人魂,再放一個修爲極高的陣主,以秘咒催動,用血煞池裡的至陽之氣煉化純陰人魂,從而將人魂融爲一體,生生煉出一隻千年鬼首。一隻千年鬼首的修爲絕不在一個道門天師之下,八隻齊出,那還了得?
這種陣法雖然佈置簡單,但由於殺戮過重,而且褻瀆了靈魂獨立的天地大道,施術者死後,陰司會把他壓在太陰山的萬里血池之下,永不超生,所以古往今來,魔教中,只有寥寥數人使用過這一陣法。這白皮不知道到底爲了什麼,居然甘冒這種危險?
俞凡疑惑不解,他不是神,對這個至兇至邪的大陣也感到恐懼,當下釋放出自身罡氣,遙遙感知了一下,萬幸,血煞池下的純陰人魂仍然雜亂無章,明顯還遠未化成一個。他心裡稍安,這才把注意力放在血池周圍的五具石棺上,正在此時,石棺裡的鬼物好像感受到了他的注意一樣,全部棺材蓋同時挪開,五個一模一樣的厲鬼緩緩坐了起來。
“五胞胎?!”
俞凡的眼珠險些掉出來。眼見這五個女鬼,一模一樣的碧綠瓜子臉,一模一樣的麻花辮子,一模一樣的猩紅杏眼,從露出的肩部來判斷,恐怕身材也是一模一樣的,必定是五胞胎無疑。
他心頭不禁稍微一寒,因爲多胞胎的厲鬼靈犀相通,配合默契,最難纏不過了,再厲害的法師,一般也不會跟這種厲鬼單打獨鬥。多年前,菊潭道人行走到甘肅,在一個偏僻山村收拾了三個三胞胎厲鬼,那次就幾乎吃了大虧。
俞凡略一猶豫間,五個厲鬼飄然離開了棺材,按五行方位站好,一齊朝他綻放出一個詭異至極的笑容,舉起十條煞白的手臂,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還會結五行陣?”俞凡暗暗叫苦,五行陣是世間流傳最廣的陣法之一,在陰陽界和武術界尤其如此,看似簡單,實則奧妙無窮,只要配合得好,五個方位的人連環出擊,那威力就會幾十倍幾十倍地擴大。
他吐了一口氣,眼見五個女鬼越來越近,隱然對他形成包圍之勢。他不再等待,左手一大把銅豆子,環形灑出,打在她們身上,一記火燒般的聲響,她們俱是一頓,仰頭無聲尖叫,身上蕩起一層青光,皮膚潰爛,露出白骨。
木克土,俞凡趁此時候,桃木劍一挺,刺向佔據土位的女鬼,凌厲絕倫。這女鬼姣好的面容已被打得半是骷髏,半是焦肉,她做出大吼一聲的表情,不僅不躲,反而飛身撲上,“噗”,桃木劍刺進了她的胸部正中。
這把桃木劍取材於三十年老樹,經過雷擊,靈力甚強,一擊得手後,俞凡立即催動劍中靈力,只聽“滋滋”不絕,女鬼的胸膛立即被烤出一個大洞,露出青黑腐爛的心臟和肺葉,女鬼痛苦地咬緊了牙關。
俞凡正在竊喜,以爲這一劍必然能將她打倒,哪知道那女鬼的雙眼驟然變得更紅,兩手猛地攥住劍身,又往自己懷裡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