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落下,竟沒有一個人敢再說話,目光紛紛轉向了鳳鸞宮。
只見一名女子緩步而來,貴氣的金絲邊純白席地衣袍,莊重威嚴,眉目之間透着一種華貴不可褻瀆之意。
她給衆位貴女的第一印象便是,這樣的氣質纔是當之無愧的龍鱗皇后!
可當她們反應過來,才覺得這個想法竟讓她們覺得有辱!
凰殤昔面無表情,踏步而來輕輕掃了衆貴女一眼,並不放在眼裡,目光最終落在守擋在鳳鸞宮的侍衛。
脣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曾經讓風赧替她清理過一次,如今,可是又回來了?
嗯……看來真心不能讓風赧見到瑣玥了。
想罷,凰殤昔勾着笑將目光轉向貴女們,彎了彎眸子問:“貴女們可是如此想着的?”
貴女們一怔,面面相覷,誰也不言,她們就是真有這種想法也不敢說出來呀,先前那是橘紅衣女子說的,她們只當聽,就算要罰,也扯不到她們身上,可若他們親口說出來,那就不一樣了……
因此,貴女們都不敢作聲。
凰殤昔繼續笑:“怎麼不說了?適才不是聊質王殿下這話題聊得很開麼?你們繼續,本宮不打攪你們聊,只當聽客,繼續。”
貴女們一動不動,隱隱冒出黑線,就連收宮侍衛面部都有微微的抽搐,娘娘,您就別拐彎抹角損人了,怪難受的。
“是本宮來了都不敢說了?方纔聊得興致哪兒去了?”凰殤昔這會兒已經走到宮門前,與她們距離不足五米,她脣角帶着略微的譏諷。
橘衣女子忍不住了,走上前駁了一句:“你敢說不是嗎皇后娘娘?質王之名不是太上皇賜下來的?”
凰殤昔眉梢染上詭譎的笑意,輕輕搖了搖頭:“確實,不敢。”
質王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
見凰殤昔無話可說,橘衣女子神氣起來了,又道:“那你又敢說質王的母妃不是葬於枯井之下?”
凰殤昔依舊笑着搖頭,“不敢。”
橘衣女子嘚瑟了,頗爲不屑道:“那再請問皇后娘娘,你敢說陛下不是在冷宮待過嗎?”
凰殤昔笑得更好看了,露出一排白齒:“本宮不敢……”
貴女們見皇后被橘衣女子逼得無話可駁,也紛紛囂張無懼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低聲交談了,且每句話都是圍繞有關質王的話題。
她們怕什麼,反正這皇后不是毫無實權嗎?
可聲音雖雜雖輕,不過對於凰殤昔,她還是聽得一清二楚的,她目光精銳地盯着橘衣女子,橘衣女子目無懼色,與她對視。
口吻略帶張狂:“竟然本姑娘說的都是實話,皇后娘娘又能治本姑娘什麼罪?皇后可要斟酌一下才好,畢竟本姑娘的爹爹可是不一般的角色……”
橘衣女子天真地以爲憑之前皇后不敢駁一句,被自己逼得連連後退,再加上自己老爹的職位,這皇后斷然不敢再囂張,把剛剛的事都吞回腹中。
豈料,凰殤昔竟是依然笑着說:“看來你沒有搞懂現在的情況……”
橘衣女子一怔,莫名其妙,而那邊的貴女們,似是也聽到了凰殤昔的話,皆是停了下來看向她。
凰殤昔上前幾步,素手挑起了橘衣女子的下巴,含着詭異的意味:“難道我皇室之事,也是一個小小的民女能隨意言及?你把自己當什麼貨色了?
莫非你的禮儀先生沒講過不論男女子,背後讒言任何人皆是不禮之舉?皆是會讓人所唾棄的?而皇室皇家人,更不可多言一句,但是本宮想必禮儀先生是教過姑娘的,
而姑娘敢言論質王,莫不是受了侍中大人的教唆?趁着質王招親,聚衆於此胡亂蜚語,擾亂人心?告訴本宮,如此,是不是想反質王?還是……想反質王身後的……皇上?”
橘衣女子漸漸白了臉,情急之下一把拍開凰殤昔的手,“沒有……你、你胡說!胡說!我怎麼會有這種心思!我爹爹對皇上忠心耿耿,其心天地可鑑,對我龍鱗朝廷更是絕無二心!皇后不要妄自猜測!不然我定會讓爹爹如實上報皇上!”
凰殤昔冷嗤,明顯看到了她眼底的寒意:“哦?本宮倒想問問,你是想以什麼名義上報皇上呢?”
不等橘衣女子說話,凰殤昔便用慢悠悠的語調接上:“是想言本宮無中生有,胡編亂造?污衊朝廷世家?呵……需要本宮笑你的無知麼?”
橘衣女子僵住,那本能想點頭的動作都進行不下去。
凰殤昔露出一個莞爾的笑,卻莫名讓橘衣女子有些許心寒:“無中生有?單憑你適才言談質王昔日的事,說質王是個不祥之人,煽動人心,又口口聲聲說陛下因質王落入冷宮多年,甚至太皇太蘭妃的死也與質王有關,
這一點‘無中生有’夠不夠力量戳進你侍中府?若再加上侍中府嫡女不滿龍鱗親王,不滿龍鱗皇后,你說,你倘若讓侍中大人上報皇上,皇上會不會懲處陛下的親皇叔呢?本宮也挺好奇的呢!”
凰殤昔越說臉上的笑靨越美豔,相反,橘衣女子的臉色則是幾乎白透了。
按凰殤昔的邏輯下去,沒有人會懷疑,侍中府不會直接被判入獄!
“所以,本宮挺想看看結果會如何的……”
凰殤昔話音未落,橘衣女子突然“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幾聲響亮的磕頭聲在這寂靜的四周顯得異常突兀。
“娘娘開恩!賤婢說話口不遮攔,娘娘大人不計小人過,求寬宏大量繞過賤婢!”
“唉……要本宮寬宏大量……”凰殤昔皺眉,一副愛莫能助的神情。
“你要本宮怎麼幫你呢?你污衊的可是質王殿下,你不滿的有本宮,你要反的可是陛下。”
“你要本宮開恩?這事放在宮裡,太妃都不敢吭聲,本宮能有什麼能耐幫你?”
橘衣女子心裡慌張急切,沒有察覺凰殤昔話裡有坑,一腳陷進去了,她又磕了一下,哀求道。
“皇后娘娘你肯定有辦法的!你都能在朝上力戰李將軍,賤婢的小小過失,這小小的事情,娘娘您一定能救得了侍中府!”
凰殤昔笑得頗爲陰險,守宮的侍衛都忍不住抖了抖。
娘娘啊……屬下們什麼都不知道的,你若是要算賬,您找風統領去!
這些個侍衛都是習武之人,自然能察覺到凰殤昔出來後,有過一段時間視線停留在他們身上,而且那眼色,還是那種……讓人不好形容的不善!
只見凰殤昔劃了劃自己的長眉,道:“本宮可不行……你想得可是太美好了,在後宮連戲弄人的資格都沒有,你說呢?”
橘衣女子急得語速都加快了不少,“只要娘娘不告訴皇上,那就什麼是也沒有的,求娘娘繞過侍中府!”
凰殤昔嘆了一聲,雙手一攤,明顯是無能爲力,“這可是謀反之罪,本宮擔當不起……”
橘衣女子還想再說什麼,腦子驟然將凰殤昔的話回味了過來,猛地擡頭等她:“你在陷害我?”
凰殤昔眨了眨眼睛,一副“原來你智商才這麼點兒”的神情:“恭喜姑娘終於發現了,本宮都話裡明示你兩次了你都沒察覺,非得本宮擺上明面來說,
你終於發現,真難得!”
橘衣女子怔了怔,回想了一下,凰殤昔
先前說“你要本宮開恩?這事放在宮裡,太妃都不敢吭聲,本宮能有什麼能耐幫你?”
“本宮可不行……你想得可是太美好了,在後宮連戲弄人的資格都沒有,你說呢?”
若幾乎每個停頓的話段取一個字拼湊在一起就變成了……
本宮在坑你!
本宮在戲弄你!
女子一張臉霎時由白轉紅,那種被人羞辱的恥辱之感瞬襲心間,她霍地站起身,羞紅了臉瞪着凰殤昔。
“你……你……”
“你什麼?”凰殤昔上前一步,冷傲又華貴,這樣的氣勢姿態,儼然就是六宮之主所該擁有,此時此刻在她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
“出言不遜蔑視皇族,侍中府有如此愚笨嫡女,當真是侍中府的不幸,本宮也爲侍中府有此女而感悲哀!”
橘衣女子後退兩步,拿起手帕遮起臉,被人當面直說,被世家鬼女們用異樣的眼光掃射,她頓感無地自容。
想逃走卻又不甘被直口直面得羞辱,不禁憋着恥辱之感,冒着不敬之罪反駁:“皇后娘娘!你被別人羞辱過,你也知道這種感覺不好受!你羞辱奴婢之前,難道就沒想過被羞辱之人的感受?!”
凰殤昔看着她,眼底浮現了幾絲譏誚的意味,那看似正常溫和的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成了冷笑。
她鳳眸一暗,掩住了那洶涌寒潮,口吻夾着涼意:“那你在羞辱本宮皇叔的時候,又有沒有想過被羞辱的質王的感受?”
橘衣女子怔住,全場的貴女們也都愣住,就連守宮的侍衛,也是一副震驚的神態。
就連躲在遠處的某個人,也是滿臉驚詫地凝向了那白袍女子……
這女人居然是爲了……
這會兒還有誰沒反應過來,凰殤昔從剛纔都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爲那女子侮辱了質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