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擺在我們面前的形勢很嚴峻,最樂觀的估計,我們所有的糧草,最多隻能支撐二十天的時間了,從這裡到達隴西臨洮,還有大約一千五百里的路,也就是說我們必須要在二十天的時間內,走出草地沼澤,否則很可能就會被困死在這裡。”
離開了大雪山,蜀軍在一塊比較平坦的高地上紮營休整,劉胤也在第一時間召集營以上的將領議事。
衆將皆是沉默不言,大帳內的空氣壓抑得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二十天的時間,一千五百里的路,那就相當於每天必須要走七十五里的路程。如果換作是在官道上行軍,每天七十五里或許還真算不了什麼,但這兒可是荒人煙的地域,根本就沒有路可走,而且據劉胤所言,前方還有一大片的草地沼澤需要穿行,在沼澤之中,行軍速度想要達到每天七十五里,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按照原先的計劃,用六十天的時間走完二千五百里的路,平均每天行進四十餘里,還是相當充裕的,所以劉胤將糧草儲備定在二個月的量,也是經過合理估算的。攜帶糧草本來也是一件累贅的事,每個士兵攜帶一個月的乾糧,也已經是達到了極限,剩餘一半的糧草,則由騾馬來馱運,無法使用輜重車輛,在運力上面,始終是一個短板。
按劉胤的計劃,只要能走出草地,到達隴西,糧草問題自然可以解決,所以帶足二個月的糧草,也就足以能支撐大軍到達隴西。從漢嘉出發之後,用了二十天的時間。翻越了五座雪山,行程近千里,這個速度不可不謂之神速。
但萬萬沒有想到。就在臨出大雪山之時,發生了意外。遭遇到前所未見的大雪崩,雖然在人員上只損失了數百人,但近萬石的糧草損失,卻讓整個大軍陷入到了危機之中。
整個大帳內鴉雀無聲,這無疑成爲了一個死局,用二十天的時間走出一條前無古人的路來,這絕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目標。鄧樸看了一眼左右,欲言又止。
劉胤的目光銳利。當即道:“鄧將軍有話不妨直言。”
鄧樸遲疑了一下,道:“依末將之見,如果無法前行的話,倒不如暫且退兵,先回漢嘉,籌措糧草,再行北上。”
鄧樸的話音剛落,立刻遭來吐槽無數。
張樂率先發難道:“回頭再爬五座雪山?這跟腦子進水有什麼區別!千辛萬苦地爬過來,然後再折回去,難道我們是吃飽了撐的嗎?”
傅僉亦搖頭道:“翻越雪山之艱辛諸位都深有體會。彼時士氣正旺,一鼓作氣尚可爲之,如今要走回頭路。對軍心士氣的打擊可想而知,雪山兇險莫測,誰又能保證不會再發生雪崩?這回頭路絕不好走。”
其他人也紛紛表態,不贊成返回。
鄧樸也是大窘,低聲嚅嚅地道:“末將也僅是建議而已。”
劉胤擺擺手,並沒有責怪鄧樸的意思,既然是議事,那就要暢所欲言,何況鄧樸雖言的也是人之常情。前方路不通,折返回去就行了。但雪山之路不同於尋常之路。經歷了千辛萬苦付出了慘重代價才走到這一步,如何能輕易地回頭。更何況就算是回頭,也須得付出同等的代價甚至是更爲慘重的代價纔有可能重返漢嘉。
退回漢嘉就代表先前所有的努力化爲了無有,更爲重要的是,一旦退守漢嘉,很可能偷襲隴西的計劃就會爲魏國所知,再想出奇不易地攻取隴西就成爲了泡影,這對劉胤而言,是不能承受的結果,走到這步田地,劉胤已經是沒有了任何的退路。
差點被雪活埋的黃崇此刻也緩了過來,道:“依某之見,退兵乃是下策,我們既然能戰勝亙古無人能過的大雪山,區區草地沼澤又有何懼?糧草不濟雖然是個難題,但這點困難我們緊緊褲腰帶就可以解決,大軍能走到這一步已屬不易,切不可半廢而途功虧一簣。”
劉胤點點頭,看來大家的心思和他都想到一塊兒了,跨越雪山何其的不易,如果此刻回兵蜀中,恐怕會成爲天下人的笑柄,付出了上千人的傷亡代價,結果卻變成了雪山一月遊。這不光是原地踏步那麼簡單,整個興復漢室的計劃都要落空,後退就意味着失敗,而處於風雨飄搖之中的蜀漢王朝,再也經歷不起這樣的失敗了。
前途雖然艱險,但前進就有希望,世上沒有走不過去的路,也沒有過不去的坎,走到這兒,就必須要咬緊牙關,下定決心,萬人同心,衆志成城,誓死走出草地沼澤。
“今日休整一夜,明日五更,繼續前進!”劉胤沉着地下達了命令。
離開了蒼茫巍峨的雪山,大軍一路向北,逶迤而進。
在到達草地之前,劉胤下令加快了行軍的速度,從之前每天五六十里的增加到了*十里左右,爲了實現這一目標,蜀軍必須每天提前一個時辰起身,日落之後再行宿營,而且劉胤也放棄了深壕高壘的紮營方式,一到宿營地,只是簡單地立好帳蓬即可。雖然這是大悖行軍常規的,但在這荒蠻蒼涼渺無人煙的地方,立堅寨安鐵營似乎沒有什麼必要,劉胤只是多派一些輪哨在周圍警戒便是。
這樣的宿營方式至少可以節省士兵的體力和行軍的時間,把多出來的精力和時間都用在行軍途中。
雪山以北雖然沒有什麼高山大川,但都是大片的原始森林,荊棘遍野,穿行在這樣荒涼之地上,想尋找出一條快捷的路來,的確不是件容易的事。
無當營擔任着先登之職,逢山開路,遇水架橋,無當營的士卒似乎都有着永遠也不會衰竭的體力,他們的精力永遠都那樣的旺盛,在荊棘叢中,爲大軍開闢出一條可以通行的大道來,連劉胤也禁不住地感嘆,無當飛軍,果然是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