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紐約,陽光明媚,風和日麗。
格菲爾大酒店,海風習習,綠草如茵,八棟別有特色的建築似星星般散佈在院內,典雅的歐式風格,外牆貼着青色的大理石,像八位身着青衣、身材曼妙的美少女站在海岸邊。
從A座的一樓自助餐廳用餐後,柳青和白樂天根據會議須知的提示,各自夾着公文包,走出一樓大廳,向三層樓高的橢圓形C座建築走去。
白樂天豎立頭髮上的摩絲閃閃發亮,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淺色的衣服,青白色的襯衫,領子上繡着金絲線,顯得他更加青春活力。
柳青則是一身寬鬆的灰色休閒服,比較隨意,就像一隻暖陽下打瞌睡的貓咪,很難引來別人的目光。
爲了參加這次論壇,白樂天把湯姆森教授早期發表的論文全部進行了研究,尤其是他最新發表的論點,進行了重點關注,以期能和他在學術上有所交流,成爲他的朋友。
二人拾級而上,登上巖黃色的五級臺階,走進兩扇高大的玻璃門廳。
寬闊的門庭內鋪着酒紅色的地毯,房頂懸掛着金色水晶燈,正對玻璃門的地面上擺放着一個寫有歡迎詞的紅色導引標示牌。
兩人跟着參加會議的人羣,順着深紅色的木製樓梯,來到三樓的學術報告廳。
推開厚重的棗紅色橡木門,兩人懷着激動的心情,走進學術報告廳。
報告廳大約兩千平米,鋪着深黃色的松木地板,擺放着大約二十多排的棕色座椅和桌子,可容納一千多人,最前方是一個半弧形的主席臺,主席臺後面是寬大的投影屏幕,左側擺放一個高約一米半褐紅色的發言臺,臺上擱着一臺已經打開的手提電腦。
廳內人頭攢動,眼睛左顧右盼,紛紛尋找自己的座位。
柳青走在前面,一眼看到兩人的位置非常靠後,他從座位兩邊的走道,一溜兒小跑到那裡,一把抓起自己的座籤,沒等白樂天明白過來,快速往前走,來到靠前的地方,將別人的座籤替換下來。
“對不起,先生,這些座次不能隨調整的。”一位細高挑的服務人員走來。
“他耳朵聾,後面聽不到。”柳青指着白樂天,一邊比劃,一邊讓白樂天翻譯過去。
在他一再堅持下,服務人員做出了讓步,把白樂天的位置調到前面,正對報告席的地方,他則走回後面靠角落的地方坐下,找出一本中文雜誌,擺在桌上,準備靠它消磨時光。
一陣兒悅耳的音樂之後,一位身穿茶綠色精紡棉麻套裝的大眼睛女主持人走上主席臺中央,手拿麥克,依次介紹主報告人,會場上不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柳青聽不懂她在說什麼,只是隨着別人不停地鼓掌。
柳青伸直脖子,往前看了看,白樂天正挺直腰板,面朝主席臺,認真地邊聽邊做記錄。
隨後,報告的PPT投射到主席臺後的屏幕上,各位報告人按照順序開始了報告,柳青打了個哈欠,繼續閱讀雜誌,坐在他旁邊的青年人不解地偷偷瞄了瞄他,一副疑惑的神情。
今天,白樂天能否引起湯姆森教授的注意,讓柳青很擔心,畢竟白樂天沒有這方面的經驗,這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如果白樂天不能順利完成今天的計劃,那麼兩人就要重新思考下一步的工作。
就在柳青思考時,聽衆爆發出更加響亮的掌聲,他知道,肯定是湯姆森教授要做報告了。
對於湯姆森教授的形象,柳青早已爛熟於心,不亞於兒時背過的李白的《靜夜思》。
湯姆森教授身穿寶藍色細格紋西服,打着一條湖藍色滌絲領帶,顯得異常精神,他的臉頰蒼灰,眉頭幾道皺紋,頭髮灰白,齜須颳得乾乾淨淨。
報告開始了,大屏幕上不斷呈現大段英文,以及天氣圖片,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富有滄桑感。
柳青激動得手指不停敲擊着桌面,眼睛在湯姆森教授和白樂天之間移動。
大約兩個小時後,湯姆森教授擡起頭,望着大家,屏幕上的內容停留在是“Thank you for listening”。
麥克在手裡轉動,大眼睛美女主持人快步來到主席臺前,開始了現場提問環節。
柳青緊盯着她的一舉一動,希望白樂天抓住機會,與湯姆森教授直接對話。
隨着提問的開始,白樂天愈加焦灼,頭擡得很高,像個長頸鹿,緊繃着面孔,牙齒不住地咬着嘴脣,右手高高舉起。
按照慣例,提問環節結束後,湯姆森教授的報告也就結束了,柳青的心跳達到了創紀錄的次數。
大眼睛主持人在會場上走來走去,將話筒遞給提問人,獨沒有關注到白樂天的舉手。
就在主持人的目光最後一次掃向會場,準備說出結束的時候,白樂天突然站起身,走出座位,一步竄到過道上,跑向主持人,一把搶過話筒。
白樂天把別人嚇了一跳,尤其是大眼睛主持人,她看着白樂天,目瞪口呆。
白樂天抓過話筒,眼睛看着湯姆森教授,鎮定地開始了他的提問。
會場上所有的人都笑了,包括湯姆森教授,他應該對小夥子的勇敢與魯莽表示讚賞。
柳青看到這一幕,心裡的巨石落了地,不禁對白樂天舉起了大拇哥。這下,湯姆森教授對白樂天的印象夠深的了吧,他心中默唸道。
湯姆森回答完白樂天的問題後,一臉的微笑,對他投去讚許的目光。
上午的報告會結束了,人們紛紛離席,木地板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直到報告廳的門被緊緊關上。
人們從橢圓形的建築裡傾瀉而出,一頭扎進明媚的陽光中。
柳青緊走幾步,越過幾個不同的髮型,試圖追上白樂天,卻發現他跑了起來,目標是夾着包、昂首前行的湯姆森教授。
柳青笑了------爲白樂天的進步。
“白樂天!”一個聲音在柳青的耳畔響起,驚得他差點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