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雙羽拿着玉璽的手在輕輕的顫抖着,許久,才嘆了口氣,道:“小德子。”
小德子精神一震,連忙挺起腰桿兒答道:“哎,皇上,奴才在。”
夜雙羽將手中玉璽遞給小德子,道:“這份聖旨,你幫朕蓋上玉璽。然後送去宣王府,讓宣王接旨。”
小德子的手顫了顫,沒有接下夜雙羽的玉璽,跪地道:“啓稟皇上,小德子不敢。”
夜雙羽怒道:“朕讓你這樣做,你就這樣做,難道朕還會害了你不成?拿着,幫朕蓋上玉璽。”
夜雙羽將小德子從地上拉了起來,不由分說的將玉璽放在了小德子的手上,然後一個閃身,將小德子拉在了聖旨面前。
小德子不看聖旨還好,一看那聖旨,全身都開始哆嗦了起來。道:“皇上,這……這……”
小德子話還沒有說完,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叩頭道:“皇上,這聖旨,不能下啊。”
夜雙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大手一伸,就將小德子拉了起來,將就他的手壓了下去,鮮紅的大印便在聖旨上明目張膽。
夜雙羽只覺得那紅,都紅的那樣的諷刺,就好像在嘲笑他這個無用的君王。
小德子看着那聖旨上面的白底紅印只覺得一陣無力的挫敗,看着夜雙羽那血紅的眼睛和灰敗的神色,便有些不知所措。在夜雙羽身邊這許多年了,小德子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夜雙羽,這樣的頹廢,這樣的不堪一擊。
“皇上?”小德子顫抖着手將聖旨收在了懷裡,惴惴不安的看着夜雙羽,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趕緊的去宣讀聖旨,還是應該就在這裡等着夜雙羽恢復神智。
夜雙羽擡起頭,看了看小德子,又看了看他手裡拿着的聖旨,眼眸中的神色黯淡了下,疲憊的道:“去宣王府宣旨。宣王知道應該如何去做。”
小德子瞧着夜雙羽的神色,也知道他是心意已決,便只能嘆了口氣,揣着聖旨出去了。
原本他還想要說,這聖旨一下去,那皇上和罪妃娘娘就全完了,沒有任何轉寰的餘地。小德子並不知道要救宛梓涵的命,就必須要那絕神草,而當世唯一的一顆絕神草便是在夜雙楠的手中。而夜雙楠唯一的要求,便是想要宛梓涵。
夜雙羽看着小德子走了出去,自己也隨着走了出去,去的方向卻不是和小德子相同的方向。只是,一樣的是去了宮外。至於他去了哪裡,並沒有人知道。此後也沒有人知道他在那天究竟是去了哪裡,去做了什麼。只是在接下來的幾天裡,夜雙羽都再也沒有出現,直到宛梓涵醒了過來。
“娘娘,你可算是醒了。”慕湮驚喜的看着睜開眼睛的宛梓涵,這些日子,慕湮可是着急壞了。
蘭陵彥在安排好一切之後也離開了皇宮,再也沒有來過。皇上在那日之後也再也沒有踏足過洗孽園,聽說皇上並不在宮裡,去了哪裡,沒
有人知道。倒是宣王,每日都會親自前來問候。
小德子偶爾也會來,只是看着宛梓涵的目光中,分明有些慕湮看不懂的情緒在跳動着。有憐憫,也有惋惜,甚至還有一絲慶幸……
慕湮也不止一次明裡暗裡的打聽夜雙羽爲什麼不來這洗孽園,小德子始終都不肯透露一句。要是被慕湮逼得急了,他便會十分氣惱的道:揣測上意,是死罪。
慕湮在宮裡也有些年頭了,始終沒有看見這小德子發過太大的脾氣,因此瞧着他那樣的生氣,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只是默默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希望宛梓涵醒過來的時候能夠讓夜雙羽過來瞧瞧,想必宛梓涵定然是高興的。
宛梓涵的眼睛轉了一圈,露出了些許失望的神情,幽幽問道:“慕湮,皇上呢?”
慕湮低着頭不知道應該如何去回答宛梓涵的話。
半晌,宛梓涵輕輕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愣了愣神,眼淚洶涌而出,卻愣是沒有半點聲音。這無聲的痛苦,讓慕湮也感染上了一絲哀愁。
“娘娘,您別太難過了。蘭先生說了,娘娘好生休養,還有機會懷上龍胎的。娘娘您要好生保重身子纔是啊。”慕湮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如此的笨嘴笨舌,竟然連安慰人的話都說不好一句。
瞧出了慕湮的爲難,宛梓涵輕聲道:“慕湮,你下去吧。讓本宮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娘娘……”慕湮瞧着宛梓涵的臉色有些擔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生怕她一轉身,宛梓涵就想不開,尋了短見。
宛梓涵對着她扯出了一抹十分勉強的笑容,道:“你去吧,本宮就是想要一個人呆一會兒。本宮不會想不開的,你放心吧。”
慕湮再三看了看宛梓涵那有些蒼白的臉色,最終也還是不放心的下去了。不管怎麼樣,宛梓涵的命令,她還是不敢不聽的。她只能祈禱着,希望宛梓涵能夠堅強一點,越發的堅強一點。
慕湮是在擔心宛梓涵是否會尋了短見的問題,而宛梓涵卻是在擔心自己下一步應該何去何從。
如今她的記憶也恢復了,她和太后之間的約定,她也已經記起來了。太后曾經說過,要她生下了孩子就要離開皇宮,並且還是自動離開。如今,她的孩子沒有了,太后鐵定是不會允許宛梓涵留在宮裡的。
宛梓涵多想要在走之前看一眼夜雙羽啊,在這段她失去記憶的日子裡,夜雙羽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在她的心底烙下了深深的烙印。她相信,在夜雙羽的心裡還是有着她的位置的。
只是爲什麼,夜雙羽現在不肯來看她一眼呢。
宛梓涵疲憊的閉上了眼睛,她希望等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夜雙羽已經站在她的面前了。
果然,在宛梓涵閉上眼睛之後,她明顯的感覺到身邊來了一個人,並且還是一個男人。從他粗重的呼吸聲可以判斷,他一定十分的激動。
“皇上……”宛梓涵再也忍不住,睜開了眼睛,卻是在那一瞬間,將剩下的話如數的吞進了肚子裡。站在她面前的人並非是夜雙羽,而是夜雙楠。
對於夜雙楠對自己的情感,宛梓涵心裡也是看得一清二楚,不過在這個時候,宛梓涵並不想要見到他。
有些生硬的扭過頭去,不帶任何感情的道:“宣王來這裡做什麼?”
夜雙楠神色一凝,臉上雖然有些失望,眼眸裡的欣喜卻是掩蓋不住。也不顧宛梓涵神色裡的疏離,坐到宛梓涵的身邊,輕聲道:“涵兒,你總算是醒過來了。你可知道……”
宛梓涵有些粗暴的打斷了夜雙楠的話,道:“宣王來此有什麼事?難道宣王不覺得擅自闖入本宮的寢宮是一件十分無理的事情嗎?若是傳揚出去,你讓本宮在這宮裡如何立足?”
夜雙楠的面色陡然變了變,道:“涵兒,難道你當真就如此的不待見本王嗎?哪怕本王爲了你差點丟了性命,你也視而不見嗎?在涵兒的心裡當真就容不下一個夜雙楠嗎?”
宛梓涵扭過頭去,不想要看夜雙楠那有些扭曲的臉色,可是在心裡卻是波浪滔天的。此前她雖然昏迷不醒,可是蘭陵彥和夜雙羽的對話她可是一字不差的聽在了耳朵裡。
她明白那絕神草的來之不易,她也明白夜雙楠在這其中付出的艱辛,甚至是九死一生。可是宛梓涵心裡清楚,感動並不等於愛。雖然對夜雙楠做的這一切,宛梓涵心存感激,可是要想讓宛梓涵第夜雙楠這種近乎狂熱的喜歡有什麼反應,那可能性還是十分的小的。
夜雙楠將宛梓涵的肩膀板正來對着自己,眼眸中有些許受傷的神情,道:“涵兒,你的心,就心裡的在乎,就不能夠分給本王一絲一毫嗎?”
還不等宛梓涵拒絕,外頭慕湮就匆忙進來了,說是太后身邊的春嬤嬤來了。
宛梓涵心裡咯噔一下,太后竟然這樣快的就知道消息了。想必她這是來催促自己離開的吧。光是如此想着,宛梓涵的心裡就是一陣黯淡,低下了頭,輕聲道:“本宮知道了,讓春嬤嬤稍等片刻。”
慕湮有些爲難的看了看夜雙楠,又看了看宛梓涵,那意思便是說宣王在此,多有不便。
宛梓涵平靜的擡頭,看着夜雙楠,道:“宣王,太后身邊的春嬤嬤來了,宣王是不是應該避避嫌。若是讓太后知道宣王竟然出現在本宮的寢宮裡,只怕本宮跳進黃河也是洗不清的了。”
夜雙楠脣角微勾,邪魅一笑,道:“既然已經洗不清了,那就不用洗了。大不了,本王和涵兒一起跳進去。生死相隨,不離不棄。”
夜雙楠那迷死人不償命的臉上帶着些許認真的笑容,可是宛梓涵卻是再怎麼也開心不起來。
若是這番話是夜雙羽對她說的,她定然是欣喜若狂,可眼前的人是夜雙楠,宛梓涵當真是開心不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