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到底,常洺只不過是有些心軟了而已,身爲殷楚怡的師兄,師妹能遇到一個這般對他真心真意的男子,確實是她的福氣。
但是,慕言瀮帝王的身份,註定殷楚怡這輩子過不太平。原本常洺還擔心自己的師妹適應不了宮中的明爭暗鬥,但如今看來,殷楚怡在宮中過得如魚得水,是他多慮了。
常洺無奈的說:“你去休息一會兒吧,這裡我來看着。”
“不行,一會兒你還要熬藥,自己根本就照顧不過來。”慕言瀮不放心的說。
“……”常洺不知道要怎麼說,慕言瀮現在太過謹慎,也太過小心翼翼。有時,楚怡根本就沒他想象中那麼的柔弱。
常洺搖着頭走出了房間,既然慕言瀮想守在楚怡的身邊,那就隨他去吧……
常洺回到膳堂中,這五天之中,隨着楚怡痛感越來越強,他要下的藥要也要越來越重。到了第四天的時候,浴桶內不能有一滴水,殷楚怡要完全泡在藥中才可達到效果。
就在湯藥馬上就熬好的時候,燕兒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常公子,常公子我家娘娘醒過來了,現在正在……”
燕兒有些語無倫次,就連殷楚怡那邊的情況也不知道要怎麼去形容出來,常洺看到燕兒滿臉着急的表情,就能想到楚怡那邊絕對出事了。
“怎麼會這麼快?楚怡睡過去只有一炷香的時辰而已……”常洺說着,就和燕兒奪門而出,趕快往殷楚怡的那個方向跑去。
常洺還沒推開殷楚怡臥室大門的時候,就能聽到裡面鬧哄哄的,似乎裡面現在有不少人。
等常洺靠近的時候,才知道牀榻上的場面有多混亂!
慕言瀮的手臂被殷楚怡狠狠的咬着,甚至已經有粘稠的血液正順着殷楚怡的嘴角慢慢低落在楚怡胸口前的衣物上,一朵朵的血花格外的刺眼。
兩三個小丫鬟正用盡全力的壓着殷楚怡的四肢,不叫楚怡四處亂動。一個看起來有點武功的女子,正滿頭大汗的準備取下楚怡身上的銀針。
常洺闇然一驚,這是什麼情況?爲什麼看起來,楚怡體內的反噬加重了?可是這會兒離午時只經過了一個時辰而已?
“常公子,你要救救娘娘啊……”燕兒的聲音甚至帶了少許的哭腔。
“嗯。”說着,常洺快步走到楚怡的身邊,那個正要取銀針的女子,原本就是被大家趕鴨子上架,她壓根就不會取這些銀針,如今看見常洺來了,立馬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十分利索的給常洺讓位。
常洺手法熟練的快速取出楚怡體內的銀針,順便示意那幾個丫鬟鬆開楚怡。
還是燕兒比較有眼色,燕兒拿起被皇上撂在一邊的木棍,用木棍把皇上的手臂替換了出來。可是就在那個丫鬟都放開楚怡之後,楚怡開始不斷的拿指甲扣自己的感覺到疼的地方。
尖銳的指甲刺破楚怡的肌膚,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楚怡這種舉動,一時間跟沒來得及阻攔。只見殷楚怡的指甲內都是帶着血絲的皮屑……
“快!快繼續按住楚怡!快點!”慕言瀮大聲的對着愣在一邊的下人們吼道。
燕兒、常洺、慕言瀮三個人才七手八腳的把殷楚怡控制住。
“唔……”殷楚怡不停的嗚呼着。
眼看着情況有些失控,常洺對慕言瀮喊到:“皇上,寧公公應該把軟金鎖放到你包袱裡面了!快派人把軟金鎖拿過來捆住楚怡!”
“不行!絕對不行!朕說過,軟金鎖能不能困住楚怡暫且不論,但那東西絕對會傷到楚怡!朕不同意用軟金鎖!”慕言瀮十分堅持的說。
常洺不理解的衝着慕言瀮吼道:“就因爲軟金鎖會傷到殷楚怡,所以你就要眼睜睜的看着楚怡在這裡自殘嗎?”
“朕答應過楚怡,朕不會用鎖鏈鎖住她,朕答應過她。”慕言瀮並不是固執,而是他害怕把殷楚怡綁住以後,她會不斷的用手想要扯斷鎖鏈。
爲了防止殷楚怡亂動,他們只能用軟金鎖困住殷楚怡的四肢,然後再把鎖鏈的另一端捆在牀榻四周的立柱上。即使鎖鏈再細,要是殷楚怡刻意拽扯,絕對會把四肢給磨傷。
甚至看殷楚怡現在掙扎的力道,說磨傷都是輕的!
常洺懶得再和慕言瀮解釋,常洺直接對燕兒呵斥道:“你的主子瘋了,難道你也跟着瘋了嗎?還不快點兒把軟金鎖取過來。”
“啊?”燕兒一愣,隨即看了一眼牀榻上的皇貴妃,最終還是起身準備把軟金鎖拿過來。這是她第一次違抗皇上的旨意,但是這次她真的感覺常公子說的有理……
燕兒還沒來得及離開,這邊只聽到慕言瀮冷笑一聲:“常洺你知道你爲什麼輸給朕嗎?不是因爲你猶豫不決,也不是因爲朕比你位高權重。”
常洺的臉色也一下子冷了起來,有些事情他不想再提,更不想在衆目睽睽之下把這件事暴露出來:“你想說些什麼?”
“朕只是想告訴你,你可能喜歡楚怡,但也僅僅止步於喜歡罷了。但是朕不一樣,朕願意爲了楚怡做任何事,朕寧願傷害自己也不願傷害到楚怡半毫。”慕言瀮看着常洺的眼睛說道。
其實,慕言瀮只是經歷了分別,經歷了生死,那種折磨慕言瀮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就是因爲不想再次經歷,所以纔會格外珍惜。
“……”常洺沉默不語。
慕言瀮一把推開常洺,然後迅速的把殷楚怡護在懷中,四肢沒有了壓制,楚怡難受的想要繼續指甲撕拽自己經絡,可是能撕扯到的地方,只有慕言瀮的後背而已。
燕兒激動的想要上前,那慕言瀮拉回來,可是慕言瀮一個眼神看過來,燕兒就不敢再動彈了,最後只能着急的在原地喊叫着:“皇上!”
沒一會兒,慕言瀮後背山的衣物,已經出現了點點血跡。殷楚怡還在不斷的掙扎着,而慕言瀮絲毫沒有鬆手,甚至口中還不斷的在安撫着楚怡。
“你瘋了……”常洺連連後退,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慕言瀮。
常洺說句心裡話,他一直以爲慕言瀮只是說說而已,但是沒有想到他這個帝王,竟然真的願意以身爲盾,無論發生什麼事也緊緊的把楚怡護在懷中,絕不放開。
慕言瀮臉上帶着淒冷的笑容,對常洺說道:“不是朕瘋了,而是朕真的怕了沒有楚怡在的日子。只要她願意在朕的身邊,一直陪着朕走完餘生,朕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是朕的皇位。”
慕言瀮這席話,鎮住了在場所有的人,甚至就連邢楓也現身。
邢楓看着慕言瀮後背的傷痕,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靜靜的站在牀榻前……
邢楓比誰在場的所有人都要清楚,皇上有多需要皇貴妃。邢楓沒有立場去阻止皇上的行爲,他也沒有必要去制止什麼,因爲……皇上根本就不會聽他的話。
燕兒不知所措的看着邢楓:“首領,這……”
燕兒心裡一團糟,皇上身爲九五之尊,卻淪爲皇貴妃的肉盾,這未免也太……不符合常理了。
“隨皇上去吧。”邢楓面無表情的說。
常洺依舊愣在原地,久久沒有回過神來,一個人能爲另一個人付出到這種境界嗎?直到一個下人走了進來,低着頭嚮慕言瀮回稟道:“皇上,湯藥已經全部熬好了。”
“派人把所有的湯藥都倒進浴桶內!”
“遵命!”
因爲疼痛是第一次加劇,所以常洺沒有熬那麼多的湯藥。沒一會兒,下人們把所有的湯藥都倒入了浴桶中,一股刺鼻的草藥味撲面而來,甚至有一些刺鼻。
“燕兒留下給皇貴妃寬衣解帶,其他人都給朕出去!”
“奴婢(屬下)領命。”邢楓把常洺帶了下去。
常洺站在門外,心裡亂糟糟的,腦海中不斷的回想着慕言瀮剛剛那番話,還有他身上的血跡。
邢楓嘴角微微勾起,一臉無奈的看着那張緊閉的房門,看都沒有看常洺一眼:“常公子很奇怪,爲什麼皇上願意爲皇貴妃做那麼多嗎?”
“你知道?”
“其實,五年前,皇上對皇貴妃並不是這般小心謹慎,雖說那個時候,皇上也很寵愛皇貴妃,但不像現在這麼……瘋狂?”想了半天,常洺才說出‘瘋狂’這兩個字,但是說完以後,常洺就忍不住笑了出來:“常洺學問比較低,所以找不出更好的形容詞。”
“所以呢?”常洺看着邢楓,希望對方給他一個答案,一個叫自己看清所有一些的答案。
“可能是經歷了失去,所以才更用心珍惜,就是因爲珍惜,所以才願意爲對方付出一切。當你失去過最重要的東西,你就會把一切都看淡,不管是名利也好,不管是錢財也好,在那個時候什麼都變得不值一提。”
就在邢楓說完那句話以後,房內傳出一聲驚呼,邢楓聽出是燕兒的聲音,燕兒恐慌的喊道:“皇上!!”
邢楓直覺房內絕對出事了,絲毫沒有任何的猶豫,邢楓踹開房門。之間地上滴落了許多血跡,而地上掉落了一把染着血液的小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