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寒很少說這麼多話。
但他說的時候，絲毫不讓人感覺討厭和牴觸。
他以最平常的語氣，就好像和朋友聊天一樣，跟澤村講明其中的利害。
自始至終，他從來沒有勸過澤村一句，但是澤村的想法，已經悄然的發生了改變。
“姿勢？”
對其他事情比較大條的澤村，在棒球上，卻非常敏感，他很快就捉住了張寒話語中的重點。
張寒被嚇了一跳，沒想到澤村對這件事的反應，會這麼大？
自己之前是不是太小看澤村了，或許他並不像他表現的那麼單純。
不過，張寒還是點了頭。畢竟這些話，他原本就打算對澤村說。
不管澤村未來是不是要加入青道？讓這個熱愛棒球的少年，在前進的道路上少走點彎路，是張寒非常願意做的。
“作爲一個球隊的核心和管理者，同時也是球隊的王牌，你認爲投球的意義是什麼？”
“氣勢！”
澤村幾乎沒有任何猶豫的回答道。
這個答案，顯然是張寒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只要氣勢出來了，所有的困難，都不再是困難。”
“你們之前，有打贏過比賽嗎？”
“夏季大賽最後一場，我們差一點就打贏了……”
澤村特別激動，真的只差一分而已。
張寒聽了瑟瑟發抖。他還是第一次知道，竟然還有這樣的球隊存在。第一年不算，他們赤城中學棒球隊組建了一年半快兩年了。
竟然一場比賽都沒有打贏過，這還不止是正式比賽，就連練習比賽，都沒贏過一場。
這讓張寒非常好奇，他不明白澤村和他的小夥伴，究竟是怎麼撐過來的？連續打了兩年球，一場都沒贏，難道他們不會感到厭倦嗎？
將心比心，換了自己處在對方的立場上，張寒可不認爲自己能夠撐得下來。
當然。
如果換一個角度來想這個問題，澤村和他小夥伴對棒球的熱愛，恐怕要超過絕大多數棒球選手。
如果他所率領的小夥伴不像澤村一樣喜歡棒球的話，那麼澤村對棒球的熱愛，和他在棒球上的天分，就非常駭人了。
澤村仰着頭，強裝自信。
張寒沉吟了下，委婉說道：“你的回答，也不算錯。”
聽到張寒認可，澤村小臉的表情，頓時鬆懈下來。他那裡知道，這只是張寒的說話技巧。
纔開始附和對方意見，可不是真的認爲對方說得對。張寒只是在找一個合適的切入點，好讓他的話聽起來不那麼傷人。
“氣勢在投打對決中特別重要，尤其是在頂尖選手的交鋒中，這種重要性，還要高好幾倍。”
澤村連連點頭。
他雖然感覺張寒的說法有些奇怪，不談他們談頂尖選手。難不成這位學長把自己和他，都算做全國最頂尖的選手？
澤村雖然自信，但也不至於自大。
他還是清楚自己跟所謂的頂尖選手，究竟存在多大差距的。
但眼前的學長，如果不出所料，應該就是站在頂尖的選手之一。得到這樣一個選手的認可，澤村是很開心的。
“但棒球比賽不能完全靠氣勢。一個人的狀態，勢必會受到心情等方面的影響，他不可能每場比賽，每一次投球都氣勢十足。我們高中的比賽，是單輪淘汰賽。只要輸掉一場，那就沒有以後了。在這種情況下，我認爲跟氣勢一樣重要的，還有基本功。就比如說，投球的姿勢！”
順着澤村的話引導，澤村果然聽進去了。他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認真看着張寒，等張寒給他繼續解釋。
態度還不錯。
張寒暗暗點頭，繼續說道：“你應該是你們隊伍裡的強棒吧？你認爲什麼樣的投手，最難對付？”
“實力強大的。”
澤村認真回答。
張寒就感覺自己跟澤村的腦回路，始終沒有在一個頻道上。他當然知道實力強大的投手難對付，可問題是，他問的是這個嗎？
“我是說什麼類型的投手，你感覺難應付？”
“球速快的。我們那有一所學校，他們的王牌速度投球特別快，咻的一下就飛過來……”
澤村連說帶比劃，可張寒一句沒聽懂。這跟他原本想要的答案，也背道而馳。
“球速是需要天分的。在所有客觀條件一樣的情況下，我來說一種情況，你看看是不是比較難對付？投手面無表情，每次投球的動作都一樣，如果碰到這樣的對手，你會不會感覺比較棘手？”
張寒最終放棄了問答式的引導，改用填鴨式教育。
順着張寒的描述，澤村認真想了一會，鄭重點頭。
嗯！
其他所有的條件都一樣，如果投手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臉上也不帶表情。
是挺難對付的。
就好像高手過招，你壓根就看不懂人家擺的起手式，那又如何猜測對方接下來套路和策略？
“所以我說你沒有經過專業的指導，如果有人指導過你，那你就應該知道什麼叫固定姿勢投球？說白了就是站在打者的角度上看，如果你投什麼球的動作都是一樣的。這樣他就沒有辦法根據你的動作，來預判你球投的方位？”
“根據投手的動作來預判投球的方位！真有人能夠做到嗎？”
那需要多麼敏銳的觀察力和反應速度，澤村有些不敢相信。
“不要小看高中棒球，我說的那種情況，不說全國，光是在東京就不少於20個打者能做到。這裡面就包括跟你對決過的東學長和本人。”
在澤村看來，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在張寒看來，其實屬於正常操作。
張寒一點都沒誇大其詞，哪怕這一屆三年級的選手都退役了。東京剩下的選手裡，能夠做到這一點的打者，人數也要超過二十。
“你的路，還長着呢！”
張寒幫澤村糾正了他的投球姿勢。
至於其他的，就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了。在進入高中之前的半年，只要澤村能夠練會固定姿勢投球，那他進入高中以後，就能幫他自己，省掉很多的功夫和力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