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陰山上,第十地獄,號寒冰獄,罰不仁人;其獄冰寒,有惡鬼卒,驅趕押送,受刑鬼魂,剝衣受凍,咧嘴呲牙,哀嚎哭叫;直至凍透,喪失知覺,另投火山,烘烤全身,循環往復,裁決刑滿;此名曰:剝衣亭,寒冰地獄。——摘自《無字天書》通陰八卷。
……
一炷香後。
小金寶還了神,清醒過來,眨了眨眼睛,掙扎着站起身向林九叩拜道:“多謝道長救……”可是,話才說一半,小金寶頓感天旋地轉,頭重腳輕,腦袋一栽,昏倒在地上。
林九急叫道:“你魂魄剛剛附身,三魂不穩,七魄不定,怎麼能急着站的起來?”說罷,林九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往小金寶的背上一拍,急忙向衆人喊道:“快幫我找一個秤砣來,用紅布包裹上!”
“秤砣?”
袁龍招一愣,向身旁的手下問道:“寨中可有秤砣?”
“有!糧倉裡有擔米的大砣!”
“有小點的沒有?”
“有!藥房裡有稱藥的小砣!”
“拿小的過來!”
“是!”
袁龍招一面吩咐手下去準備,一面走上前來,向林九問道:“林道長,咱們要用這秤砣做什麼?”
林九直截了當地說道:“她做鬼時雙腳懸空,這一還陽後,雖有肉身墜着,三魂卻在體內依懸空飄浮,自然站立不穩,我們用秤砣拴在她的腳上可以助定魂!”
袁龍招點了點頭。
過了一陣,有手下拎過來一個小秤砣,用紅布包裹好了,遞給林九。
林九又破中指,滴血在紅布上寫了道法咒,然後將秤砣拴系在小金寶的腳踝上,對袁龍招說道:“先找間屋子讓她靜養。七日後,等她穩定了三魂,才能解下腳上的秤砣!……另外,這期間只能讓她喝稀粥。肚子中不能沾有半點油水!”
袁龍招聽後點頭稱是,吆喝來幾個手下,擡着小金寶回到一間屋裡休息。隨後,袁龍招悄聲對林九說道:“林道長,您瞧身旁這位老鬼,要怎麼打點?”
林九扭頭看了看老鬼王叔夜,說道:“準備三柱清香,葷肉米酒給他供在背陰的牆根下,他自己便會去吃!”
王叔爺耳朵極聰,跑過來呲牙笑道:“你們若是再給我燒點錢花。我可以告訴你們一件事情!”
林九問道:“什麼事情?”
王叔爺沒有吱聲,將雙手攤在林九面前。
衆人拿他沒轍,白世寶向王叔爺說道:“看人要錢,你還真是找對人了!……難不成你知道這位林道長是冥行印鈔大班?”
“冥行大班?”
王叔爺一愣,瞪着眼睛瞧了瞧林九。
林九一臉無奈地說道:“錢財我自然會燒給你!你說吧。是什麼事情?”
王叔爺露牙嘻嘻一笑,張口說道:“剛纔我帶着這小丫頭去飛龍山時,看見滿山遍野的屍體,嚇了一跳,結果我們走到在半山腰時,看見了一個熟人!你們猜這人是誰?”
白世寶說道:“飛龍山的大當家,蔣老拐?”
王叔爺一愣:“你怎麼知道?”
白世寶說道:“你這個消息不值錢!”
王叔爺急道:“我沒說完呢……這小丫頭看見那個蔣老拐死後。哭成了淚人,我好言相勸纔將她安撫!當我們走近山寨時,看見你給我們燒的口信,便急忙下山朝這邊跑,結果在途中……我們看見一羣官兵正推着一口厚重的鐵棺材往前走!我走進前去一瞧,這口棺材裡躺着一具屍體。心臟被人剝開了,肚皮外面掛着一顆黑狗心!”
白世寶知道將亢被邊魁煉成了行屍,卻不知道,邊魁竟然用黑狗心臟來讓將亢復活。
只聽王叔爺繼續說道:“我聽見有官兵說什麼,一會等那個‘東西’被大國師弄到手。一路所向披靡,到時候恐怕就連天王老子都要顫顫了!”
林九急問道:“什麼東西?”
王叔爺搖了搖手,說道:“我們就聽到這時,跑過來一個黑袍道士要來捉我們!我們就閃身跑開了……”
白世寶說道:“這黑袍道士一定是邊魁,只是……他們說的那個‘東西’是什麼?”
林九默默不語,心裡暗自嘀咕着。
這時!
有手下跑過來向袁龍招說道,幾位客人的房間都收拾妥當,可以安睡了。袁龍點了點頭,向衆人說道:“如今時辰不早了,各位也早先早日休息!”
白世寶等人點頭稱是,辭別了袁龍招,各自回屋休息。
一夜無事,不再話下。
轉到次日天明!
寨內白布橫掛,紙錢撒的遍地都是,一口大棺橫臥在寨中。王響徹夜監督,衆手下連夜趕造了這口棺槨,用的盡是好木料,木板刨的平滑溜手。
衆人爲馬五爺洗淨了身子,換了一身乾淨利索的綢緞衫,林九還親自爲馬五爺口中壓了一枚銅錢,然後衆人將馬五爺平放在棺材裡。白世寶從王響手裡借來一摞大洋,用紅線吊好,放在馬五爺的手裡,叫了句:“馬五爺!你拿好,這錢給你……”
說了一半,白世寶聲音哽咽,再也說不下去了!
林九擡頭看了看天色,說道:“封棺!”
隨後衆人拿着七口長釘,釘在棺蓋上,封了棺。接着擡起棺材,一路撒着白紙冥錢,將棺槨一直擡到後山。
此時,墓穴已經按照林九的吩咐,南北深挖了九尺,東西深挖了七尺。
林九在開關前焚香作法,端着五枚銅錢沾了酒,然後平鋪在墓穴裡,擺了個陣法,最後吆喝着衆人趕快下葬!衆人聽後,扛着棺材開始下葬,林九在旁說道:“下葬時,要迎光埋土,不要背對着陽光,如果逆光下葬,把影子埋在墓穴中,人就會染病……”
一切安放妥當,衆人開始填土。
幾鍬土下去,燕子飛的眼淚就止不住了,趴在地上大叫道:“馬……馬五爺!是我害了你……我對不住你!”
白世寶拍了拍燕子飛的肩膀,安慰道:“這是天命,並不是你的過錯!”
一個時辰後,一座墳包已經填好,聳起來一座高高的墳頭。這時,袁龍招遞給白世寶一塊空空的木牌,白世寶接過在手上看了看,然後借來匕首在木牌上刻了五個大字:
怪錢馬五爺。
白世寶將木牌插在墳頭,然後跪在地上拜了拜,朗聲說道:“馬五爺,你走好!如今天下大亂,兄弟我不能在這裡多陪你,我要去趟苗疆,待我日後回來時,再來這裡看你!”
燕子飛在旁聽到後,心中一愣。
怎麼?
白世寶他要去苗疆?
шшш●t t k a n●C ○
這時,白世寶站起身來,走到燕子飛身旁問道:“燕子飛兄弟!我要和林道長身赴苗疆去找‘殭屍道長’毛小芳,你是如何打算?是走還是留?”
“我……”燕子飛一直對馬五爺的死有些愧意,便說道:“我打算留下來,爲馬五爺掃墓三年!”
白世寶說道:“此事並不怪你,爲何到現在還放不下這事?”
燕子飛嘆了口氣,沒有作聲。
白世寶知道再勸也是無用,便向燕子飛說道:“燕子飛兄弟在此保重,等我回來!”
燕子飛擡頭對白世寶說道:“兄弟南下這一路兇險,需要盤纏鋪路打點,當時封門村的那隻老狐仙贈送給我們的銀子,被我放在西北鎮子十里外的一座小祠堂裡!兄弟可以到那裡去取……”
白世寶點了點頭。
袁龍招一聽白世寶和林九要走,心裡咯噔一下,扭頭向王響使了個眼色,王響心裡明白袁龍招的用意,便嘆了口氣,走上前來對白世寶和林九說道:“兩位一路奔波至此,剛剛到本寨穩了腳,爲何要匆忙就走?”
林九說道:“兄弟有所不知,如今天變異常,恐有孽障孳生,我們需要趕往苗疆主持道派大會……此事關係天下百姓的利弊,我們捨身入道之人豈能坐視不理?”
“這……”
王響被林九說的啞口無言,這事關係到衆生安危,他如何敢阻攔?
袁龍招聽後板起了臉,嚴肅地說道:“兄弟上次入寨時,我大擺夜宴,待你不薄,可你卻連聲招呼也不打,偷偷棄寨而去,這可叫我臉上沒光彩……”
白世寶心裡暗道:這袁龍招竟然開始跟我算舊賬!
燕子飛瞧着袁龍招臉色難堪,便上前說道:“袁兄弟,俗話說:拉一手不如放一手,這二人是我一路上的生死兄弟,對兄弟我頗爲照顧,如果袁兄弟喜愛,可以結爲朋友,但是強留這事總是不妥!”
袁龍招想了想後,連聲嘆道:“也罷也罷!既然兩位不肯多留,我袁某人也不強留!”說罷後,扭頭向身旁的手下叫道:“來人!準備錢財酒肉,馬匹乾糧,護送二人下山!”
王響聽後,心裡頓喜,走上前對白世寶說道:“沒想到久別重逢,卻又要分道揚鑣!”說罷後,王響突然跪地叩拜!
白世寶大驚道:“這是爲何?”
王響說道:“上次說過,再見面時你要收我爲徒,傳授我走陰道法!”
白世寶急忙把王響攙扶起來,說道:“現在還早,我這點道行還受不起你這一拜!不過,我今日許下承諾,待我下次回來時,一定收你爲徒!”
王響沒說什麼,只叫了一句: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