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與烏史鈴等人分別後,我們幾人便開始悶頭趕路。整個過程中,一直是周玄業在帶路,他說自己有辦法找到譚刃,但卻根本沒有任何表示,而我們所行進的路線,完全就是一條回程的路線,如果不是知道譚刃和周玄業的關係,我幾乎都要懷疑周玄業是不是打算不管他了。
兩天之後,我的眼前,已經出現了當初寄身了一週多的山崖,當然,衆人此刻並沒有要上去的打算,周玄業依舊悶不吭聲在前方帶路。這段時間,他顯得非常的不正常,我試圖問過兩句,但都被他以一種很傷人的語氣給堵了回來。
具體他是怎麼說的,我也不想回憶了,總之並不是什麼好的記憶。
最終,宋僑明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斟酌着開口說:“周老闆,先別顧着我們趕路了,我晚一胸去不要緊,就算屍體找不齊也不要緊,還是活着的人重要,咱們先找到譚老闆要緊啊。”
走在前頭的周玄業聞言,立刻停下了腳步,側頭道:“這裡,已經是野人山的邊緣了,咱們就在此分手吧。”
“分手?”這話讓宋僑明瞪大了眼。
周玄業道:“我去找師兄,這個過程會有些麻煩,你們不必跟着我在這裡浪費時間。說着,他又看向跟在我們身後的那具自己行走的遺體,道:“這具屍身,我走不了,你們自己抗回去吧。只找到了一具屍體,所以之前咱們談妥的價格,我也只抽三分之一。”
宋僑明抹了把臉,說:“周老闆,你這話就不對了,你把我們當什麼人啊,大家夥兒這一個月相處下來,我老宋是什麼人你還不清楚嗎。哪能放你和小蘇兩個人在這林子裡找人,那得找多久?多危險?”
不等周玄業開口,楊哥便沉聲道;“人多力量大,也好找一些。”
順子也跟着點頭。
周玄業卻並沒有回答宋僑明的問題,而是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們都離開,我一個人留在這兒。”他示意了一下我。
霎時間,我心裡就覺得火氣蹭蹭往上冒,道:“老闆,其餘人走不走我不管,但我不會走。”
“理由?”周玄業不冷不熱的說了一句,他平時是個很愛笑的人,但這段時間裡,臉上卻幾乎沒有任何表情。
“……老闆對我不薄,如果這種時候我自己回去,我還是人嗎!”
周玄業最初是一臉冷漠的,最後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嘴角忽然笑了一下,露出一個頗爲古怪的表情,說:“既然你這麼忠心耿耿,那我就只好成全你了。”說完,示意宋僑明等人先走,你神情很是冷漠。
宋僑明等人面面相覷,又試圖勸周玄業回心轉意,但都沒有成效,幾人嘆着氣,最終只能分道揚鑣。臨別時,宋僑明將我拽到了一邊,壓低聲音說:“小蘇,你真不跟我們走?你不覺得周老闆不對勁嗎?我總覺得,你跟他在一起會出事兒。”
我何嘗不知道周玄業不對勁,但這又能如何,真讓他一個人在這叢林裡?鬼知道他會整出什麼幺蛾子。
“宋老闆,多謝你的關心,但我心意已決,我必須得留下來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宋僑明見此,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也罷,那你自己千萬要小心。周老闆最近不對勁,你要多提個心眼兒。”說罷,忽然遞給我一樣東西,塞進了我的褲兜裡。我一摸,發現是一支手槍。
我大爲吃驚,剛要開口,宋僑明衝我使了個眼色,示意我不要說出來,旋即附耳低聲道:“凡事留一手。”緊接着,楊哥和順子等人一一向我們道別,不多時,幾人就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
原本浩浩蕩蕩的隊伍,經過兩次分手,最終只剩下了我和周玄業兩人。
兩個人,兩隻裝備包,孤零零的,在這毒瘴橫生的滇緬叢林裡,渺小的螞蟻沒有什麼區別。最重要的是,周玄業陰陽怪氣的,一句話也不說,就像他自己趕的屍體一樣,我走在他身後,幾個鐘頭,也不見說一句話。
шωш ⊙ттkan ⊙C O 最後我有些憋不住了,道:“老闆,咱們現在究竟是往什麼地方走?”
周玄業頭也不回,道:“有水的地方。”
經他這句話一提醒,我猛地想起來,我們現在所行進的方位,不正是當初我們捕魚紮營的那個位置嗎?他難道是要往那條水源處而去?我們現在去那個地方幹嘛?那地方不是有很多屍變的毛屍嗎?
我心中沉了一下,道:“去哪裡幹什麼?譚刃是在溼沼地失蹤的,要找人也應該去……”
不等我話說完,周玄業直接將我給堵死了:“怕的話,現在去追宋僑明還來得及。”那語氣中,有毫不掩飾的輕蔑。我被他這不陰不陽的態度弄得火起,終於忍不住爆發了:“周玄業,你他媽的到底出什麼事了,有事你說出來行不行,別他媽陰陽怪氣的!我怎麼招你惹你了!”
這一嗓子吼完,周玄業的腳步頓了一下,另一隻手,忽然摸向了自己肩後,搭在了露出來的劍柄上。
我嚇了一跳,猛地後退一步,那一刻的第一反應,竟然是下意識的摸向了宋僑明給我的槍。
“嗆。”司鬼劍瞬間被拔了出來,我立刻掏出了手槍。說實話,這所有的一切,都是人在危機情況下一種下意識的反應,我自己都想不到,自己竟然會那槍對着周玄業。
然後下一秒,周玄業的劍卻並非朝我而來,而是朝着右下方的位置猛地一插,便見一泡黑水濺了出來。我愣了一下,探頭一看,發現原來是他腳邊的植被植被中,竟然躲着一隻碩大的,足有人頭大小的黑色蜘蛛。
而此刻,司鬼劍直接將這隻蜘蛛給戳穿了。
做完這一切,周玄業還劍入鞘,而我因爲震驚,卻忘了收起自己手裡的槍。他轉頭看了看直直對着他的槍口,嘴邊露出了一個譏諷的笑容,發出一聲嗤笑,緊接着二話不說,轉頭繼續往前走。
這一瞬間,我被一種慚愧給籠罩住,那種感覺難以言說,因此在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我都沒什麼勇氣再開口質問什麼。最終抵不過內心的煎熬,我還是道了句歉:“老闆,剛纔是我太小心眼了,你別往心裡去。”
周玄業沒回我,直接無視了。
日落西山之際,我們又回到了當初的那片水域。
時隔十多天,又下過兩場雨,因此我們之前紮營的痕跡早已經不見了。唯一讓我感到意外的是,之前我們扎的那支木筏子還半擱淺在岸上。看見它,我彷彿就看見半個月前衆人齊心協力扎木筏的場面,一轉眼,都已經各奔東西了。
這會兒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水面上鋪散着一層金色的波光,周玄業在水邊站了會兒,拿出了一個羅盤,緊接着,他在原地慢慢調整方位,便開始想着羅盤紅線所指的位置而去。
我很快就記起,這個位置,是當初最先出現綠毛時位置。
當時我以爲時周玄業在上廁所,結果蹲在那地方的卻是一隻綠毛。後來一番折騰,我們只想着快點兒離開這個鬼地方,也沒有去那個綠毛當時出現的位置打探過。
現在看來,周玄業明顯是朝着那個位置而去的。
我跟在他身後,仔細留意着周圍的動靜,畢竟天快黑了,當初還有個紫毛差點兒被我燒死,也不知它是不是還在這附近逗留。據說毛屍沒有搬家的習慣,一般在哪兒‘出生’的,就在哪兒活動,我估摸着,那紫毛應該也在附近,只怕天一黑就會出來作祟,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相比起我心中諸般焦慮,周玄業卻顯得不疾不徐,按照羅盤的指示慢慢朝前走,方向偶爾會有一些變化,但都在一個大方向內。
十多分鐘後,周玄業停下來腳步,與此同時,我的鼻子裡,聞到了一種熟悉的氣味兒。
屍臭味兒。
非常濃烈的屍臭味兒。
我朝前方一看,只見前方是很大一片空地,並沒有植被生長,而整個空地,卻呈現出一種黑褐色,並且空地表面,還有一層黏糊糊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麼。
那濃烈的屍臭氣息,就是從這片空地中散發出來的,黏糊糊的空地表面,還散佈着許多塊狀物,一開始我沒認出來是什麼,直到我蹲下身,近距離的去觀察離我最近的那個塊狀物時務才發現,那竟然是肉。
有些是野獸的肉,有些則明顯看得出來是人肉,因爲肉裡包裹着人骨,非常容易分辨。
我立刻意識到,之前那些毛屍,很可能就是從這一片空地誕生的。
這是一片積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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