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元宮的後院,兩個小道童正在打掃院子。
“哎,你聽說了嗎,觀主自從兩日前進了行宮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被留在了行宮內。”其中一個道童忽然說道。
“怎麼沒聽說?不僅如此,我還聽說,皇上中了邪術,召了廣州城內所有精擅法術的得到真人、禪師去解邪術呢。據說是要佈一個九天星辰大陣,連連主持七天七夜才能喚醒陛下,咱們觀主又是嶺南法力最高深的得道真人,這個大陣缺了觀主不成,所以一直不得出宮。”另外那個道童說道。
“你說的怎麼和我聽說的不太一樣?我聽說是陛下已經要,所以現在行宮許進不許出,觀主纔不能離開行宮的。”前一個道童說道。
“你快別說這話了,誹謗陛下可是十惡不赦之罪!小心讓錦衣衛聽了去,把你抓到大牢裡!”後一個道童忙說道。
前一個道童忙伸手捂住嘴巴,緊張地想四周看了看,彷彿錦衣衛會隨時出現似的。一直過了很久,他沒有見到有身穿飛魚服的人蹦出來將他抓回大牢,纔將手放下來,繼續掃地。
可這個道童是個嘴閒不住的性子,既然有關皇帝的事情不能隨便說,那就說別的事情。他伸出手指指着後院的一間屋子道:“這間屋子裡面,你知道住着一個人麼?”
“我當然知道里面住着一個人。”
“你怎麼知道的?這間屋子裡住着的人十分神秘,很少離開屋子,而且一旦離開就是數天不見人影,你應該從來沒有見過屋子裡面的人出來,甚至沒有聽到過屋子裡面傳來響聲纔對。”
“就算我沒見到那個人,想看出來屋子裡面有人還不容易?每次打掃後院時這間屋子前面的落葉薄厚明顯與其它地方不同,我還不能確定屋裡有人?”後一個道童說道。
“還能這樣啊。算了不管了,你雖然知道屋子裡面住着人,但知道屋裡的人住着的,是什麼人麼?”前一個道童說道。
“這還真不知道。你知道?”後一個道童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當然知道。我跟你說,這間屋子裡住着的人可神秘了。當初觀主將這個人迎進觀內時,觀主對他那叫一個恭敬!怎麼說呢,反正我沒見過觀主對一個人這樣恭敬的。可見這個人應該身份地位十分高。”
“但這人入觀的時候卻十分不引人注目,連個小小的儀式都沒有,完全不像這個身份的人入觀時的表現。”前一個道童說道。
“這人長什麼樣子?”後一個道童問道。
“這人啊,他長,”前一個道童話沒有說完,就聽到從身後傳來聲音:“呵呵,右手邊的小道童,你回過頭來,就能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了。”
二人下了一跳,忙轉過身來,就見到一個滿頭白髮卻面容近乎壯年、身穿一身淡藍色似道袍但又不是道袍的衣服的人站在他們身後。
兩個小道童愣了一愣,隨即躬身行禮道:“小道見過真人。”雖然他穿着的衣服並非是道袍,但能被觀主親自接引入觀的人多半是個道行更爲高深的真人,這樣說應該沒錯;即使說錯了,看在他們態度還算恭敬的情形下這老者也不會怪罪。
老人又‘呵呵’一笑,坦然受了他們二人的禮。
“真人可有什麼需要小道侍奉的?”前一個道童在行完禮後又說道。跟着這樣的真人行事,或許會有什麼意想不到的好處,所以他如此問道。
不過即使他這樣問了,也對於跟隨這老者行事也沒抱太大期望。這樣的人都是有自己慣用的侍者,不會輕易用不相干的外人。
但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老者卻忽然掐指算了算,隨後說道:“相逢即是緣分,既如此,我就送你們二人一個大機緣,若是你們能把握好了,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但你們二人要記得,機緣不可強求,若是不能把握住,就不要強行去要。”
兩個小道童有些發愣,不明白他的話是什麼意思,但還是躬身說道:“多謝真人賜予機緣。”
“那就跟我來吧。”老者說了一聲,隨即帶着他們從前門離開了三元宮。
老者帶着他們二人走了很長時間,越走人煙越是稀少,雖然仍在廣州城內。兩個小道童也有些忐忑:這個老道不會是要拐騙我們兩個吧?若不是其中一個道童親眼見到觀主對他執禮甚恭,他們估計會馬上大嚷大叫起來。
就在他們他們二人胡思亂想的時候,老道彷彿知道他們胡思亂想一般,回過頭笑道:“再堅持一會兒,很快就到了。”
又過了一小會兒,他走到一處院落大門二十丈外,停住腳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向大門走去。
守在門口的人馬上迎過來厲聲喝問道:“此處爲陛下停駐廣州的行宮,來着何人要擅闖行宮!”
老者又停下腳步,咳嗽了一聲,高聲說道:“武當派張三丰,前來拜見陛下!”
……
……
“什麼,你說武當派的張三丰張真人,來了行宮並且要爲陛下解除邪術?”李莎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聲說道。
“娘娘,就是如此,臣的祖師來到了行宮,要爲陛下解除邪術。”宋青書十分興奮的說道。
他不能不興奮。允熥的邪術廣州城內外無人能解,眼看就要發生不測之事,忽然公認全天下道術最爲高深的真人前來行宮,他沒有樂的手舞足蹈已經是定力驚人了。
更何況他自從洪武二十九年以來已經有六年沒有見過祖師了,這次能再見祖師一面,也十分高興、
“可是,三豐真人不是應該在湖廣的武當山麼,爲何會突然出現在廣州?”李莎兒仍然不能相信。雖然按理說宋青書認得張三丰,但若是宋青書已經被對允熥和熙怡施展邪術的人收買了呢?幕後黑手可能在行宮內有眼線,知道允熥雖然已經昏睡不醒但一直不死,所以派人前來害死允熥。
“娘娘,三豐真人雖然是武當派的創派祖師,但平日裡卻並不在武當山,而是在天下各處遊歷,這次多半是恰好遊歷到了廣東,遇到了陛下中邪術之事。這也是陛下洪福齊天,所以祖師恰好遊歷到了廣州。”宋青書說道。
李莎兒仍舊有些懷疑,但她側頭看了看允熥的身影,咬咬牙說道:“那就把三豐真人請進來!王喜、宋亮,你們兩個一起去請三豐真人過來爲陛下解開邪術。”
王喜和宋亮答應一聲,就要和宋青書一起去外院迎張三丰過來,可這時李莎兒從椅子上站起來,忽然好像站立不穩一般要倒在地上。
王喜此時站的離她最近,忙伸手將她扶住;接着這個時機,李莎兒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帶上張無忌,他也是武當派出來的人,注意他見到張三丰一剎那的表情。”
王喜一愣,隨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聲回道:“知道了,娘娘。”隨即將她扶起來,和宋亮一起離開了允熥的寢殿。
wωω▪ TтkΛ n▪ C〇
過了一會兒,在數名侍衛、宦官的簇擁下,滿頭白髮的張三丰帶着兩個小道童走了進來。
他先是對着李莎兒微微彎腰道:“貧道見過娘娘。”
“張真人不必多禮。”李莎兒偷偷看了一眼王喜,見他表情正常,馬上說道:“張真人,情形您也大概瞭解,現在已經沒有多少時候耽誤了,張真人還是馬上解開陛下所中的咒術吧。”
張三丰又微微行了一禮,隨即走到允熥所在的牀邊,盯着他的面容看了一會兒。
李莎兒緊張的問道:“張真人,可否解開陛下所中的邪術?”
“貧道有把握解開,但需要預備一些東西。”張三丰隨即吩咐道:“去讓醫生開一副虛補的藥,並且馬上開始熬製;在藥快要熬製完成時,讓廚房準備一份米湯。”
王喜馬上將張三丰的吩咐記下來,派小宦官去準備,並且拿起筆繼續等着他之後的吩咐,可他等了半晌沒有再聽到什麼話,忙問道:“張真人,其它需要問的呢?”
“行宮只需準備這些東西。”張三丰看着瞬間衆人投過來不解的目光,又道:“其餘要用到的東西貧道已經讓兩個小道童待了過來,不需行宮預備。”
衆人這才釋然。
李莎兒忽然又想到了什麼,說道:“張真人,惠妃娘娘也中了邪術,張真人也給她解開吧。”
“貧道需要看一看惠妃娘娘的情形,才能判斷能不能解開。”張三丰道。
李莎兒於是站起來,囑咐王喜在這裡盯着,自己帶着張三丰前往熙怡所在的寢殿。
可是張三丰看了一會兒熙怡的面容後,卻說道:“娘娘,恕臣力拙,現在無法解開惠妃娘娘身上的邪術。”
“張真人,爲何您能解開陛下身上的邪術,卻不能解開她身上的邪術?難道他身上的邪術比陛下身上的還要更加高深不成?”李莎兒疑惑地問道。她又有些懷疑這個張三丰是真是假了。
“娘娘,這其中的緣故等臣解開了陛下身上的邪術後,自當一一道來。”張三丰道。
李莎兒深深的看了幾眼,說道:“回陛下的寢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