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飛塵,除了李小瑜之外,你是第二個我認爲值得相交的朋友。當時我在人不生地不熟的北影參加藝考,有你陪伴在身邊,不管怎樣,多多少少心裡有點安慰和安心。因爲昨天的事情你對我有了一些誤解,但我可以很坦誠地告訴你,你想的那些都是子虛烏有,我拿的都是在符合法律框架基礎上我應得的報酬。”
林簡說到這兒,目光漸漸地凌厲了起來。
易飛塵和林簡對視了一眼,卻不禁有些喉嚨發乾、腦門冒汗了。
“如果我這麼說你還不相信的話,那就且當做這是我們作爲朋友的最後一段陪伴,下了飛機,咱們就此分道揚鑣。以後就算是在學校相見,我們也只是普通同學而已。”
林簡說到這兒也就不想再多費脣舌了,他信也好不信也好,她真的不想在這件事上多浪費時間。
她早早就過了過家家一般維持友誼的年紀。
就算是從此形同陌路,她也不會絲毫有什麼心理負擔。
易飛塵和李小瑜恐怕還沒有過這種感受,畢竟他們直到此刻、而且還要即將經過四年的大學生活,他們此刻人生的大部分經歷的都是在校園,在那裡,大家相對單純,每日裡充滿了非計劃性的重複接觸,使得人們沒有那麼多防備,坦誠交流的機會也是隨時可以擁有。
而成年以後脫離校園,有挺長一段時間,人們的生活軌跡將不再會跟他人有這樣大面積的重疊了。找朋友什麼的,全得靠自覺。
更何況像林簡上輩子那樣,很早就脫離學校來到社會整日裡爲生存打拼,交朋友意味着要付出時間和精力乃至金錢去維持友誼,這對一些成年人來說,交友不是享受,而是精神折磨。
更多時候,尤其是當她身居高位之後,越來越喜歡獨處,倒不是因爲性格孤僻,而是有時熱鬧的社交,對林簡而言是一種精神損耗。
她需要的只是服從。
所以,此刻在林簡的字典裡,友誼的本質比較接近自由平等基礎上的互相認可和需要,並不苛求所謂的“好結果”,前進後退皆可接受,跟戀愛有點相似。
她沒有必要也不會費那個力氣去挽回一個對她產生了根深蒂固誤會的人,她只要足夠強大,就不會畏懼任何挑戰。
林簡平靜地靠在了座椅上,將頭歪向另一邊,似乎再也不想看易飛塵一眼了。
易飛塵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林簡這般不理不睬的冷漠態度,反而讓他越發的心慌。
他該向她道歉嗎?
她應該是生氣了吧……
可是,她難道就沒有錯的地方嗎?
他在劇組爲了能夠提高待遇而苦苦努力拼搏,而她卻頂着羣演的名頭,實際上這兩個月並沒有吃什麼苦吧,在會長的位置上,恐怕連手指頭都不需要動一下。
更可笑的是,那天他去片場探望,想要將林簡李小瑜拉出苦海,結果倒好,人家將他騙得團團轉,還非說什麼要體驗豎店的酸甜苦辣,不願跟他離開。
他還真就信了。
呵呵,難道這樣的隱瞞和欺騙,是朋友會做的嗎?
難道不是將他的友情當做玩笑嗎?
這麼一考慮,易飛塵似乎就有點心理平衡了。
面對林簡的沉默,易飛塵也賭氣地跟着沉默起來。
只是這樣的情況並未持續太長時間,林簡和易飛塵都聽到了隱隱的哭泣之聲。
“小瑜,你怎麼了?”
林簡擔心地捏了捏李小瑜的手心,擔心地問道。
易飛塵也不知道爲什麼李小瑜會突然哭起來,有些奇怪。
李小瑜腦袋伏在膝蓋上,肩頭不斷地聳動,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緩過來。
“簡簡,你知道我剛纔心裡有多難受嗎?簡簡和我分明在豎店的這段日子那麼苦那麼累,尤其是簡簡,從最容易受傷工作又危險的武行幹起,在這期間,還和別的武行的人火拼,你知道那些敵人多可怕嗎?一拳就能把鋼板擊穿的那種。簡簡好不容易纔把那些桀驁不馴的傢伙們統合起來,被人家推舉爲武行聯合會會長。”
“結果,到某些人嘴裡,卻成了我們賺的都是來路不明的錢,呵呵,你以爲那些報酬都是大風颳來的嗎?那都是簡簡憑藉自己的努力應得的!”
“某些人不分青紅皁白信口胡說,我……我都聽不下去了,我委屈,我難受,可是我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嗚嗚……”
林簡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李小瑜蓬鬆的頭髮,“說這些幹什麼呢?”
“爲什麼不說?省的在某些人眼裡,我們都成了嘿社會的人,還以爲我們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李小瑜擦了擦淚水,惡狠狠地看向易飛塵。
易飛塵徹徹底底愣住了。
他從沒想過這其中還有如此多的波折。
可是,李小瑜說得都是真的嗎?
就憑她們兩個孤孤單單的女孩子,能像傳奇一般在短短的兩個半月時間內,統合了豎店武行,成立了之前並不存在的聯合會?
易飛塵不禁回想起藝考時,林簡的種種出色表現,本來伊正誠代表公司要簽下她,卻沒想到林簡竟然拒絕了。
他當時都驚呆了,竟然還會有人拒絕送上門來的好事。
也就是從那時起,易飛塵便知道,林簡和其他女孩不一樣,他甚至可能永遠跟不上她的思路。
誰敢以一個新人身份進入豎店,就能搞出這麼大陣仗來。
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而林簡,卻說不定真有可能。
本來還以爲她是嘿社會家族的一員,搞了半天,卻是這麼回事。
雖然此刻易飛塵強迫告訴自己這事有可能是真的,卻仍心存疑惑。
“小瑜,能從前到後詳細告訴我簡簡是怎麼做到的嗎?”易飛塵問道。
李小瑜冷哼一聲,“是不是還不信?”
“不不不,我就是想更瞭解簡簡一些。”
“告訴你就告訴你!”
林簡所經歷之事,她大部分是在場的,即便沒有,但後來也聽鍾大偉詳細敘述過,哪怕有稍微誇大之處,但基本上符合事實。
李小瑜立刻就繪聲繪色的敘述了起來,易飛塵仔細地聽着。
而另一頭,林簡戴着耳機側着頭已然昏昏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