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外寒風呼號,原本守衛內宮的龍虎衛每日三班輪值,可是今天情況特殊,守護內宮的龍虎衛到現在已經申時了,卻遲遲沒有隊伍來換班。
而宣政殿內,此刻充滿了濃郁的火.藥.味,所有人都屏息凝氣,靜觀其變。大家聽到高筠和陸佐這一對朝堂後生一唱一和,紛紛嚇得面色慘白,這兩人分明就是想趁太子陷害寧王后,皇上怒氣未消,才落井下石而置太子於死地啊!
漢帝聽罷陸佐說“擅殺大臣”,心中已然知道原委,但是淡淡的道:“你且說來!”
陸佐娓娓道來,“臣昨夜於家中熟睡,卻不料六個蒙面黑衣人突然闖入廂房,當時臣和郡主二人嚇得魂不附體,好在郡主武藝高強,臣夫妻二人才得以脫身,後來六個刺客有五個伏誅,一個逃脫。其中爲首的有一個正是金吾衛上將軍——鄧灼。”
羣臣的目光再次聚集在太子劉衍的身上,現在事態已經越來越明顯,鄧灼是劉衍的心腹,可以說沒有太子,鄧灼不可能成爲金吾衛的上將軍。鄧灼刺殺陸佐,如果沒有太子的授意,誰敢如此膽大包天。
劉衍已經有些開始動搖了,向來果敢的他,身體有些微微顫動,額頭汗珠滾滾,猶豫着是否據理力爭,偷偷看了一眼皇爺爺的背影,見他依然背對着,威武的身軀不動如山。劉衍終於忍不住對着陸佐破口大罵道:“陸佐,你這是何意?難不成鄧灼是本宮指使的不成?你一個山野村……”
“住口!”漢帝喝止道,然後緩緩地轉過身,眼神冰冷地看着劉衍,“你還嫌不夠亂嗎?”漢帝緊接着用力地搖着頭,怒其不爭地指着劉衍,“這幾日你把持朝政,把整個朝堂攪的烏煙瘴氣,還嫌不夠亂嗎?”
劉衍痛哭流涕,跪着迎向漢白玉階前,“皇爺爺,孫兒冤枉啊!冤……”
“夠了……”漢帝怒喝道,“這幾日的情形,朕雖然不在朝堂,但也知道的一清二楚。你身爲堂堂的大漢太子,國之儲君,先是排除異己,接着設計陷害同僚,再是設宴毒害親叔,而後派心腹刺殺大臣,種種罪行,哪一條不是——滔天大罪!”漢帝說到最後四字,幾乎是聲嘶力竭、面紅耳赤。
“皇爺爺……”劉衍涕淚橫飛,“您聽孫兒解釋,孫兒……”
“好了!即日起,劉衍所打壓的官員,除去已故的,其他一律官復原職。”漢帝痛心疾首看了看劉衍,還是艱難的做出了最後的決定,“從今日起罷去劉衍一切職位,削去太子頭銜,關押天牢,等候發落!來人吶……將劉衍架出去。”
“皇爺爺……”劉衍此時已不知所措,整個人嚇得面色鐵青,神情恍惚,嘴裡還唸唸有詞,卻怎麼也喊不出聲來,更何談辯解,只能拼命痛苦叩頭以示清白。
四五名龍虎衛手持銅棍來到殿內,不由分說,用銅棍將劉衍架過頭頂,步伐整齊劃一的將劉衍架出宮門去。羣臣看得無不目瞪口呆,荀謀父子和徐秉德更是嚇得面若死灰,不敢言語。
黃昏時候,天邊烏雲涌動,寒氣逼人,看來這幾日要倒春寒了。
陸府門口,安靜若已經站了半天,卻還是不見自己的夫君回來,派去的打探消息的幾批下人,都回報說是還未退朝,這讓安靜若更加憂心如焚。
安靜若正站在門口頹然等候時,突然街頭一隊人馬涌動,看馬車前的下人倒十分眼熟,安靜若仔細看時,卻是自己父親的車駕,於是三兩步趕緊擁上前問候。
平遠伯安遠山見自己女兒來迎,便直接下馬車,陸府沒幾步遠,於是父女二人步行進陸府。
安靜若迎着父親來到廳堂,二人分長幼坐定之後,安靜若便急不可耐地問:“爹爹,今日駕臨是不是家裡出什麼事了?”
安遠山邊喝茶邊慈愛的笑道:“沒什麼要緊,不過有兩件事知會你一聲!”
安靜若緊繃的神經纔鬆下來,因爲今日陸佐一日未歸,她特別害怕兩者會有什麼關聯,但還是很疑惑,父親究竟有什麼重要的事,還要親自跑來一趟,於是問道:“專程跑這一趟,所爲何事?”
安遠山呵呵一笑,“頭一件是你大哥已經回來了!”
“這件事我聽陸佐說過了!”安靜若四周環顧一眼,知道私下應該沒人,於是低聲道,“聽說是太子劉衍怕大哥在地方擁兵自重,所以將他召回來!”
安遠山手捻鬍鬚,還是頗爲樂觀,“這也未必是件壞事,至少還能常伴左右,總比在邊關吃苦的好!”
安靜若也跟着呵呵一笑,畢竟是爲人父的心態,“那第二件事呢?”
安遠山見問,還未回答,便已笑得前仰後合。
“何事能讓爹爹笑得這般開心,難不成有什麼喜事不成?”安靜若笑問。
“沒錯,眼下是有一樁喜事!哈哈……”
“哦?”安靜若迫不及待地追問,“什麼喜事?爹爹您就不要賣關子了。”
“前幾日爲你二哥談了一門親事。”
“是嗎?”安靜若也跟着喜笑顏開,“這可是好事啊!談的是哪家的姑娘呀?”
“也不是別家,正是刑部尚書崔皓的妹妹崔紅梅。”
“崔紅梅?”安靜若略一沉吟,忽地想到,“原來是崔尚書最小的那個妹妹啊!這也算得上是門當戶對了。喜事打算在什麼時候辦啊?”
“過兩個月,日子就看在三月中旬。”安遠山說罷,環顧了一眼廳堂,才問道,“怎麼還不見陸佐啊?人呢?”
安靜若心底的憂愁,又涌上了眉頭,焦急道:“我也正擔心呢?今日一早就被皇上召去早朝,可是到現在還沒回來,不知會不會出什麼事?”
安遠山低頭思忖片刻,擡頭答道:“如果真的出什麼事,不可能一點風聲沒有。如今朝局複雜,太子攝政更是將朝局攪得一團亂麻,爲父又聽說太子宴請寧王,還在酒菜中下毒,如今寧王還在家中生死未卜。如果爲父沒有猜錯的話,今日朝議一定和太子……”
“夫人……”
安靜若父女正說着,管家老潘氣喘吁吁地跑進堂屋,“老爺回來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