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長而又深邃的地下通道中,正有人的緩緩行走着,祁月嘴角噙着一絲微笑,行走之間斯文有禮,彷彿身着長袍,在虛空中漫步。
他的身後跟着一名短金髮女人,低着頭看不清楚神色,二人誰也沒有說話。
“放開!”
“蘭少爺,很抱歉,您現在必須留在這裡!”
“我說,放開,沒聽到嗎?”
祁月二人剛轉了一個彎,就聽到前方就傳來了聲聲吵鬧,他頓住了腳步,擡頭望過去,見到和故人一樣面容的男人,正在和兩名修羅門人爭執,他的眼中倒是突然閃過一絲迷惑和一絲懷疑。
“他是誰?”
怎麼會和那人的命格運道如此相似,不對——
祁月的眸子眯了眯,不是相似,而是這個人真正的命格在十幾年前就已經斷了,後來是被續上了一段,後面的那一點並不是他自己的。
那個人會允許自己的命格被借嗎?
還是他此生如此的弱小,竟然就這樣被輕鬆借運?
布蘭妮望過去,知道祁才清醒過來幾年,這個蘭凌璽的事情他自然不知道,不過她爲了巴結對方,自然將自己無意中得知的事情說了出來。
“是華夏蘭家的大少爺蘭凌璽,確切地來說應該算是二少爺。聽說他很小的時候死過一次,老掌門到了蘭家看上了那個老大,想拿老大當試驗品,就隨口說了這個老二和他們的父親會這樣,都是因爲老大會奪運的緣故……”
布蘭妮笑的妖嬈,“沒想到他們的母親竟然就信了,要將那老大送給掌門。但是那時候不知道爲什麼人失蹤了,幾年後才找到,老二快死了老掌門竟然真的用什麼秘術,將他給救活了,不過那次好像也不算成功,這一次好像就是爲了做後續實驗的。”
祁月聽着布蘭妮的解釋,卻是眸光閃了閃,臉上的笑容有些詭異。
竟然還有這回事麼,那個老頭子瘋成了那樣都沒有說出來,不知道是真忘了,還是對他還是不信任啊。
如果沒有猜錯,那所謂的秘術,不過是最普通的借運而已。
不過能夠看到那人的失敗,倒是一樁美事,也省了他的功夫。
祁月的手摸向胸口處被焐熱的石塊,眼中閃過一絲暖意,今天你應該就會知道了吧,嗯,待我把他處置了之後,把一切都交給你處置可好?
……
“所以他是不甘心嗎?”祁月淡淡道,臉上帶着一絲不屑。
布蘭妮望過去,也和祁月表現出同樣的神情,她道:“祁說的不錯,這個二少爺啊,一生都被自己的哥哥壓在下面,身份地位都是對方不要的,甚至包括他自己的命,他自然是不甘心。
這一次他過來,好像是特意和老掌門請求的,老掌門和爵爺要不是看在他是唯一一個半成功試驗品,哪裡會讓他如此放肆。”
布蘭妮說道這裡的時候,突然頓住了話語。
她還記得祁並不喜歡聽到這些。
果然祁月低聲笑了笑,眼鏡下面的眸中洶涌幾乎快要溢出來,眼前似乎又出現了漫空的血色,那種令人驚慌到極致的感覺瞬間籠罩在他的周圍。
不,不能……
祁月擡起頭,又恢復了素日的神態,越是斯文越是讓人覺得疏離,“走吧,去看看我的故人。”
布蘭妮低聲答是。
二人換了個方向通過,而蘭凌璽正在爭執中猛地擡頭,就看到這邊有人,他是認識祁月的,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叫喊對方,就看到不過眨眼間,對方竟然消失在了眼前。
幾乎令人驚恐。
“蘭大少,請吧。”修羅門人強硬着推着他的胳膊。
蘭凌璽冷峻地甩開對方,嘴角都快要氣歪,“我自己進去。”
……
葉殊一腳踏進了‘懸崖’,下一刻整個人不是掉進了懸崖,而是消失在了衆人眼前,懷初雪差點就要尖叫起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
難道,這是個假的地方,她忍不住蹲下來,伸出手探向那半空中,指尖感到一股強烈的吸引力,下一刻整個人眼睛瞪大,甚至來不及驚呼,整個人就被吸進了那懸崖中!
“初雪!”
東方曉伸手只拽住了她的衣襬,下一刻也被拉了進去,還有瞬間拽住她胳膊的紀宜年也同樣被吸了進去。
慕靈看在眼底,沒有等人說話,咬了咬牙,毫不猶豫的跟着跳了進去。
幾乎在瞬間又消失了四個人。
雷克斯那邊的人已經徹底震驚了,但是令他們更加震驚的還在後面。
澹臺晟沒想到那幾個被葉殊特地少女,竟然這般膽大,陣法千變萬化,哪怕同一時刻進去都不一定分到一起,更別說她們這樣就隨隨便便跳進去。
當即就下了令,爲了不分開,讓玄術界的人用繩子綁在了一起。
澹臺晟就在這時抽空看向雷克斯“你想知道的所有事情,闖過這個陣法就可以得知,進或不進,你們自己決定。”
這句話一落,R國的陰陽師三人垂下了眼眸。
不過沒有給他們任何回答的時間,澹臺晟下一刻就大手一揮,“入陣!”
毫不猶豫地,幾乎一瞬間,玄術界的人也全部消失了。
而這時,後面的陰煞已經逼近了衆人,被陰煞追逐的也只剩下三四人,雷克斯沒有時間再思索了,直接道:“跟上去!”
撲通撲通,下餃子似的,白巫師們跟着都跳了進去。
而被陰煞追逐地剩餘幾人,此時幾乎力竭,看大那些人竟然跳了崖,眼中一抽,但是在跳崖和直接死之間選一個,他們寧願——跟着跳崖。
他們不知道,這可能是這輩子最正確的一個選擇了。
而在所有的人消失之後,那些追逐的陰煞就這樣莫名的消失在了空氣裡,似乎從未出現過。
……
嘶!
葉殊噗通一聲摔在了地上,腰部好像磕在了什麼上面,疼得她差點眼淚都出來了,剛剛她只是隨意伸出一隻腳試探一下,沒想到竟然就被吸進來了。
得虧她認識這是個陣法,不然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喵!
“小主人!”濯邪驚得從她口袋中跳了出來,看到周圍的情景,它忍不住在地上打起轉。“就,就是這裡!”
什麼這裡?
葉殊睜開眼,面前黑乎乎的一片,好不容易適應了一會兒,她纔看清楚面前的景象。
低矮而又陰溼的地面,散發着一股潮溼的黴味,整個鼻腔間甚至還能聞到一些奇怪的味道,這和上一次她在逆轉乾坤的陣法中景象完全不一樣。
周圍除了她自己和小邪以外,竟然沒有任何玄術界的人,如果這裡是陣法之中,那麼衆人會被分到不同的地方,也是正常。
想到這裡,葉殊便釋然,她扶着牆壁起了身,卻是一愣,手中的觸感竟然像是真實存在那般,絕不像是幻境中的虛空。
“這是哪裡?”
濯邪轉了一圈,貓眼忽閃忽閃,“小主人,這裡好像就是我沒有被鎮魂族人撿走之前生活過的地方。”
“你確定?別忘了我們剛剛可以進入了陣法,誰知道這裡是不是幻境呢?”葉殊皺着眉,站了起來。
說到這裡,濯邪也有些迷惑了,“對哦。但是真的好像啊。”
濯邪走到旁邊的一個地方,擡頭望向石壁的某處,和它僅存的記憶中一模一樣,“小主人,你按下那個凸起的石塊。”
葉殊應聲按了過去。
轟的一聲,這塊石壁竟然從中間分成了兩半,開啓了一扇大門。
“這竟然是真的?”
濯邪也是愣住了,看到牆壁裡面的景象,“真的,真的是真的!天啊,我竟然能夠回到這裡!小主人!我回家了,哈哈我竟然回家了!”
葉殊將激動的濯邪一把抄了起來,聽到它的話語,倒是挑了挑眉,“怎麼,你的家不是洪荒界嗎?怎麼會在這裡?”
“那怎麼能是一樣的呢?”濯邪坐在葉殊手上,眉飛色舞,“作爲洪荒界的鑰匙,不過是我的締造者賦予的能力,而在那之前,我不過是一塊簡單的玉石,這裡纔是我真正的家啊。”
“締造者?這又是誰?是你以前的主人嗎?”
葉殊還是第一次從濯邪的口中聽到它以前的事情,有些一愣。
濯邪搖了搖頭,一把抱住葉殊的指頭,“不是呢,小主人,從始至終我的主人就只有你一個呀。”
葉殊對於濯邪時不時賣萌的技術弄得有些失笑,雖然心中一暖,但是她還是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的,不過是個普通人罷了,而小邪可是洪荒界的鑰匙。
濯邪見葉殊不信,頓時有些急了,“是真的!小主人我沒有騙你,我的主人真的從始至終就只有你一個。”
“好好好,只有我一個。那麼你知道什麼就直接說吧。”
葉殊拿起濯邪走進了那扇門,看着門裡面各種古色生香的擺設,就像是走進了一個少女的閨房,而這裡面就像是有人住過一般,連一絲灰塵都沒有落下,如果說是幻境,這可真是太真實了。
真實到她的手指觸碰過上面的銅鏡和桌椅,都有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下意識將手指縮了回來,葉殊並沒有再去試探,只是坐在了一旁的角落裡。
濯邪並沒有注意到葉殊的神情,就開始了自己的訴說,素日裡向來活潑的眼眸中竟然多了幾分懷念。
“我開始有意識起,就已經從這裡隨便的一塊普通的玉石,成爲了洪荒界的鑰匙,是締造者把我變成那個樣子的。
至於締造者是誰呢?
我也不知道他叫做什麼名字,我只知道他是個很厲害的人,在曾經的洪荒界中,他幾乎是裡面所有人的神明與信仰,他可以掌控裡面所有的東西。但是我知道他並不喜歡那裡面有人的存在,甚至是厭惡與憎恨。
締造者每天都會來這個房間中,而他每次來的時候,只會坐在牀邊拿着一塊破石頭微笑,我還記得那塊破石頭上面還刻着洪荒界的標記。
我曾經也以爲自己應該叫他主人,但是他不讓我那樣叫,只說我的主人將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和我相遇,他只不過是暫時幫主人掌管洪荒界而已。
反正不知道過了多久,後來締造者說他太累了,就沉睡了,我也跟着沉睡了。
當然,後來沉睡的某一天不知道怎麼就落在了戰國時期,然後就被變成了笛子,後來的事情小主人你就知道了。”
“那個締造者是個女的?”葉殊眉間一挑,畢竟這可是個閨房。
“不不不,是個男的!”濯邪這個還是可以確定的。
葉殊的腦海中頓時充滿了一番詭異的愛恨糾纏,締造者愛慕這個房間的主人,相愛相殺最後一個死了一個亡了?
咳咳。
收回了自己的胡亂猜想,葉殊想到了一個問題,“小邪,你曾經說過,洪荒界和現在我們所處的本世界是一樣的,裡面也生活着正常的人,是嗎?”
濯邪點點頭,“對啊!那時候的洪荒界就如同這裡的古代而已,若說有區別,可能就是裡面的玄術十分的發達,要不然那個玄門的老頭爲什麼煞費苦心都想進洪荒界,只是可惜啊。”
“可惜什麼?”
“可惜啊,沒想到後來人全部死了,世界竟然一分爲二,洪界也丟了。”
聽着濯邪有些遺憾的語氣,葉殊只覺得神奇而又詭異,畢竟一個可以活人的世界,竟然有一半現在在自己的身體裡,沒有一絲排斥,反而就像是天然契合一般。
小邪的締造者說他是幫它的主人暫時掌管,而小邪的主人現在又變成了自己,那不就是幫自己暫時掌管?
葉殊晃了晃腦袋,這個想法太玄幻了,她哪裡有那麼大的本事,若真是這樣,她前世怎麼就那麼輕易地死掉,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真實的死因呢?
她不過是巧合能夠掌控煞氣和元氣而已,也是巧合得到了濯邪,對,就是這樣。
“那麼,按照你這麼說,你和締造者之前應該是生活在洪荒界,那麼洪荒界的地方,又怎麼會出現在本世界中呢?”
濯邪恍然大悟,剛想說什麼,就和葉殊一樣,兩人的表情頓時一變。
只見剛剛的所有情景,全部如同過眼雲煙一般,忽然換了個場景。
原來,所有的場景,竟然當真都是幻境!
就在葉殊這邊如此平靜的時候,其他人可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不要,不要!媽媽,爸爸,救我,我好害怕!”
懷初雪蹲在牆角哭的撕心裂肺,她的眼前出現了那些綁匪,正恐怖地朝着自己走來。
——“東方鷙,今日的仇,我絕對不會忘記!”
東方曉厲聲大叫,整個人都快要瘋掉了。
——“媽!小弟!不要!啊啊啊!”
慕靈看到了母親和弟弟被人冷笑着殺掉,她的眼中幾乎都流出了血。
——“師傅!我一定會爲你報仇!”
澹臺晟握住了師傅枯骨如柴的手指,面無表情地闔上了他沒有閉上的眼睛。
……
一幕幕的畫面正在啓動着,每個人都在經歷着。
從未有人得知,逆轉乾坤陣法,其實真的如同它的名字一般,真的可以逆轉乾坤,看到的畫面都是真的,無論是發生過還是未發生過,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
而此時,葉殊抱着濯邪,此時卻跟在了一個布蘭妮的身後,看着她抱着‘自己’的身體走出了出租屋,川流不息地大街展現在了眼前。
若不是她清楚地知道這是幻境,怕是要被這詭異的清晰感嚇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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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刻,她的眼前場景就變了。
這是一間現代化的房間,四周都是潔白的牆面,幾乎讓人的眼前都耀花了眼,此時的布蘭妮抱着她走進了裡面,交接給了一箇中年男人。
巧的是,這個男人她之前也見過,正是那個爵爺。
“人我幫你拿到了,那我的要求呢?”布蘭妮問道。
爵爺微微一笑,“不急,我們的實驗很快就會成功,到時候你的青春就會恢復,一切都會重新開始,你也不會再受到埃菲家族的蔑視,就像你的姐姐布蘭妮那樣美麗,布妮娜。”
葉殊一愣,怎麼是布妮娜,不是布蘭妮嗎,還有什麼青春?
她再看向布蘭妮的時候,卻是吃了一驚,布蘭妮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就像是年過百歲的老嫗一般難看,而對方的頭髮也不是真的,竟然是貼在上面的假髮。
葉殊有些明白了她曾割下對方的頭髮時,對方痛恨的眼神是爲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