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已經一坐一站,有了兩個女人。
不過不同的是,站立着的人是林女士,而坐着的……是蘇心然。
雍容的歐式連衣裙,層層疊疊地從腰間鋪灑開來,一直蔓延到腳下,優雅的頭髮和裙子相得益彰,脖子和胸口裸露在外,蘇心然將茶水倒進杯子,冒着熱氣的茶杯被推過去,她擡眸,豔麗美貌的一張臉眯眸凝視着自己的母親。
Alsa僵硬了一會,打破寧靜:“太太,請坐吧。”
自己這個女兒……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呢。
林女士幽冷的眸光盯着她,剛提起一口氣,要往前走,只聽見樓上傳來腳步聲,一聲一聲,像是踏着陽光踩在某些人的心上。
心臟狠狠一揪,她一雙犀利的寒眸看向樓上,只見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一手揣在口袋裡,一手輕輕擺弄着領口,性感而冷漠地走了下來。
正是快一個月前在臺灣海域跟自己對峙的男人!
林女士狠狠心顫了,臉色蒼白着退後一步。
那天,她眼睜睜地看着炮火衝向他,心知肚明他是自己女兒的丈夫,卻一時惱火,沒有猶豫。
沒曾想到,他還能如此安然無恙地,出現在自己面前!
極力維持着鎮定,剋制住渾身的劇顫,林女士緩緩站穩,星子般的眸子裡流瀉出寒氣來,正對向他。
他一步,一步,走得極慢。
到樓下的時候,他修長的手指,擺弄好了最後一顆袖釦。
卻不曾想,連擡嘴跟她說句話都沒有,徑直走到了蘇心然的桌前,輕輕端起那一杯茶,喝了一口。
茶微燙。
他的心,也冰冷荒涼。
“一個月沒見,你們家裡的待客之道,變成這個樣子了。”林女士開口打破平靜,冷幽教訓道。
別墅太大,導致聲聲迴盪。
蘇心然撫弄了一下茶壺,幽冷輕聲道:“母親,坐。”
林女士思忖一下,冷然拎着裙襬,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
Alsa趕緊端起茶杯托盤,在他們在沙發上入座前,將茶杯挨個擺放好,女傭們將甜點水果端上來。
蘇心然不坐,到了沙發旁,等慕修辭過來,纔跟他一起坐下。
林女士眉梢跳了跳!
“修辭的傷,好些了。”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果茶,林女士打量他一下問道。
慕修辭雙腿交疊,看着她:
“是好了。”
好了。
而不是,好些了。
林女士眉梢稍揚,放下茶杯,用手絹擦了擦脣,道:“我一向是個和平主義者,不愛把事情弄得無可收場,修辭,臺灣那次對峙,事關我的家族,是我的私事。而這些私事,心然有很多還不知道。”
慕修辭挑眉。
他放下交疊的長腿,也勾過一個杯子,道:“她現在,已經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林苡薇和顧時年的事了嗎?
林女士瞬間驚慌,凝眸看向自己的女兒,卻見蘇心然輕輕垂眸,也不看她。
心裡的小鼓咚咚敲着,林女士看向蘇心然,語氣酥軟了不少,柔聲到:“心然,你知道了多少呢?豪門家族,多少都有些秘聞,但是那些難免的廝殺,都事出有因,也只有站在頂端的人能嚐到權勢的滋味,你明白?”
蘇心然輕輕起身,給母親挑了一些茶。
“明白。”她說。
林女士緊蹙的眉頭剛鬆開了一下,蘇心然就繼續說:“您也該明白自己終有一天會老,我是您唯一的女兒,即便您再不放權,也終有一天會留給別人的。”
林女士臉色變了:“你說什麼?”
蘇心然不語。
“這種言論,是誰告訴你的呢?我讓你聯姻後,遲遲不放權給你,是害怕某些狼子野心的人,抓着你的心去做些混賬的事,我做什麼,都是爲了林家,你懂?”
蘇心然輕輕沉吟,撫弄了一下手上的絲帶。
突然她擡眸了。
“懂什麼?您削減林家的人口,將林家的人殺的殺毒的毒,也是爲了林家?殺我的丈夫,摧毀他的一切,也還是,爲了林家?”
“嘩啦”一聲脆響,林女士腳下,一大片碎片。
水,滾燙地灑在了她的裙子上。
她臉色冷得厲害,趕開過來替她擦裙子的女傭,冷冷一眼看向慕修辭,然後再盯住自己的女兒,道:“我還是來晚了是嗎?這個男人,又給你洗了腦,讓你開始針對自己的親生母親了?蘇心然,從小我就告訴你,不要爲外物所誘惑,你看看你學成什麼樣子,你簡直就是個飯桶,廢物!”
熟悉的罵聲傳來,蘇心然聽了,卻只是釋然一笑。
笑得,有些虛脫。
Alsa上前,有些心酸地遞上手絹。
蘇心然卻擺擺手,表示自己不用。
她擡起頭,輕聲道:“母親,你可知道,你來之前
我想過的,如果你來,有哪怕一句安慰我的話;哪怕,這一整個月你打過一個慰問電話給我,我都可能改變我今天的決定,我有時候想,一個母親對自己的女兒再忽略,都忽略不到忘記她還是一個人的地步,可我,還是錯了。”
此刻,旁邊的Alsa都已經忍不住,掉下眼淚來。
這個天之驕女,令國內國外多少人羨慕,可從小陪着她長大,才知道有多心酸。
蘇心然收起滿腔的酸澀,強忍下來,淡淡道:“母親,您這一仗,觸怒了臺灣很多方面的勢力,不管是家族內部,還是外界合作,都對您頗有微詞,我想這是個好時機,您對外界宣佈自己力不從心,讓出林家家主的位置了。”
林女士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
蘇心然繼續打斷她,道:“項目的合作也已經進行到瓶頸,要繼續下去只能動用林家真正的核心權利,我要沒有那個權利,項目只能終止。”
“您也知道自己的處境有些危險吧,”她嘆口氣,掃掃自己的膝蓋,說,“難道,您要等林苡薇她們在媒體上曝光,說你殺妹弒母,那個時候,才肯把權利交給我嗎?”
巨大的震驚,簡直,要掀翻了屋頂。
林女士顫抖着站起來,看看自己的女兒,目光最終落到了慕修辭的身上。
“你都對她做了什麼?”
林女士開始明白過來,她犯的最大的一個錯誤是什麼。
“慕修辭,你怎麼對我的女兒洗腦的?她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你都對她說什麼,你給我說!”
林女士有點發瘋,發出了嘶喊般的尖叫,有些滅頂的感覺。
蘇心然不是這樣的。
從小到大。
從不是這樣的!
一直坐在沙發上,眉眼冷冽的男人,緩緩轉過頭來,道:“大概是我給她的條件,讓她覺得公平吧。不必用那樣的表情看着我,母親,我對你的女兒沒有感情,拿感情什麼的給她洗腦,不是我慕修辭屑於做的事,我如果要得到一些東西,只會用交換和犧牲的手段,而並非你所擅長的——燒殺搶掠。”
你!
林女士一時差點背過氣去。
她扶住沙發,一雙赤紅赤紅的眼睛盯着蘇心然。
“您也放心,”蘇心然淡淡開口,擡頭看她,道,“林家家大業大,放開生意的權利,您還有固產家業,我是不會,做出當年你對我外婆所做的事的,我很孝順的,母親。”
林女士已經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