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年發言完了之後,聽着尾音還在自己的耳邊迴盪,所有人就都一窩蜂地跑去蘇心然那邊提問去了。
整個宴會廳炸開了鍋。
所有人也都跑上前跟慕修辭理論,慕家人、媒體,把他們包圍。
臺下的蘇衍這下放下酒杯,在衆人的迎接下,上去找自己的女兒去了。
顧時年這邊的那束燈光都已經滅掉。
兩個保鏢也有些走神,目光直勾勾盯着裡面的慕修辭和蘇心然。
誰都沒看見。
誰都不在意。
那個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樣的東方女孩兒,怎麼從一邊默默走開,走下舞臺,回到自己的餐桌前,到了美女模特旁邊,將自己的那一塊披薩吃完了。她得吃飽,照顧好自己,因爲顧時年知道,或許之前慕修辭的照顧都是迴光返照裡的那個回光。
以後,將來,乃至永遠。
顧時年都要自己一個人。靠自己了。
慕家的人再震驚,都得迅速接受這個事實。
慕連笙臉色變了幾變,幾乎都已經扭曲道不行,卻還是笑呵呵起來,攔着自己的兒子妻子,不讓他們再上前,把舞臺交給了蘇衍和一對“新人。”
蘇衍身上本身就有傳統的貴族血統,淺笑着往那裡一站,震懾力就很大,他笑了笑,耽誤了幾秒鐘,安置了一下話筒,底下的人都超級有耐心地等待着他,最後他拉過話筒來,用西班牙語和漢語說了兩番一樣的話。
“小女蘇心然今年,二十三歲,她跟慕修辭相識於很早以前,兩個孩子很早兩情相悅。經過這許多年的考察,修辭作爲慕家的子孫,作爲當年尹家的後人,獨立優秀,出類拔萃,是難得可以配得上林家後代的人。所以在這裡,我僅代表我自己、已經遠在中國我的妻子林女士,同意兩個孩子的婚事,還望各位屆時多多捧場,共創歐洲乃至全球範圍內,我們共同的繁榮。”
蘇衍的一番話,既有貴族的分量,又有一個父親對女兒的寵愛與祝福,衆人愣愣地聽話,齊齊鼓掌。
掌聲在宴會廳裡爆發開來。
他接着回頭,跟慕連笙淺笑着
伸出手,道:“很榮幸能跟慕家結這一門姻親,作爲姻親,慕家的宴會我豈有不來的道理?慕先生剛剛,實在過喻了。”
慕連笙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笑着說:“能跟林氏結親更是我慕家的榮幸,我怎麼也沒想到會有這一出,感謝蘇先生能看得上小兒,如果不先斬後奏,或許這件事會更好的。”
蘇衍挑眉道:“我也是這樣講,可我的妻子林女士,很雷厲風行。”
慕連笙這下被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了,笑着握了握他的手,臉色陰沉且若有所思地退到了一邊。
接着他也上前,給予了兩個人祝福。
慕修辭最後走上來,道:“事情公佈得有些突然,爲表示補償,婚禮在中國舉行的時候,歡迎各位的到場。”
婚禮。
還有婚禮。
顧時年坐在椅子上,用刀叉割着盤子裡的牛肉,一個用力險些用刀具劃破盤子,她小臉白了白,覺得自己好像是從鬼門關饒了一遭再走回來一樣,她曾經以爲自己被捧到了天上,卻不曾想這麼快,她就摔到了地獄裡去。
她真的很倒黴。
很蠢。
她一直傻乎乎地去相信這自己認爲該相信的人,做着實際上毫無用處的事。
所有得知結局和真相的人,都不知道在旁觀的時候是怎麼笑她的。
昨晚慕修辭跟自己演那一場戲的時候,是不是也覺得,她顧時年太好騙了。他稍微一個激動,她就不忍心了;他稍微紅了一下眼眶,她就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傾囊拿出,掏心掏肺。
結果心肺都被攥緊在別人手中,一把就攥爆成了血泥。
痛嗎?
痛。
只是。好像已經再也感受不到痛了。
顧時年知道自己經歷了什麼。剛剛那一場戲明顯就是慕家人對慕修辭的陷害,可是面對這一場陷害,關乎整個人生的陷害,她顧時年什麼都沒辦法替他做。
而蘇心然,她就只是站出來,笑語盈盈地叫了他一聲“修辭”,就徹底逆轉了整個乾坤。
她真的很厲害。
這些事顧時年做不到。
她能理解慕修辭的選擇,換做任何一個人,都
應該是這麼選擇的。
所以,顧時年沒有喊痛的慾望,沒有爲自己抱不平的念頭,因爲誰都不傻。
對他沒有用處,那就自己識趣一點離開吧。
可是。
自己離開是一回事。
被他當着全世界的面拋棄,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
宴會一直進行到很晚很晚。
慕修辭和蘇心然是焦點,他們一起跳第一支開場舞,第二支,第三支……
不斷地有人上來跟他們攀談,攀交情。
顧時年站在角落裡面,餐桌椅子已經撤下去了,她明顯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該找誰,也沒有人告訴她,晚上等一下去哪裡卸妝,她是不是能繼續以跟班的身份跟着慕家。
還是,他要先走就把她丟在這裡。
這些顧時年都不知道。
她覺得腿很酸,彎下腰捶捶自己的腿,輕輕地,輕輕地嘆了口氣。
桑桑啊。
這次我真的一無所有了。
原來竟然是這樣的感覺。
你經歷過嗎?
就像自己種植了一整個季節的莊稼,一場暴風雨襲來之後,一眼望去整個田野都撲倒在你腳下,果實成熟只差一瞬,可是一夜之間它們全死了。
就是那種感覺。
有一個西班牙男人上來,用西班牙語說着什麼,顧時年看那個手勢,是他要請自己跳舞。
華爾茲她學過一點點簡單的,就點了點頭,跟着去了。
一邊跳,那個男人一邊笑着用英語說,她很漂亮,可不可以等一下,留一個聯繫方式。
顧時年滿場跟着旋轉着,舞步也不輕盈,只是勉強能跟上,最後結束了,她彎腰下去跟那個男人示意,額上出了一絲熱汗,她說:“I have a baby。”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說:“Here。”
顧時年繼續用英語問道:“Do you still want to date with me now?”
西班牙男子立馬尷尬起來,藍眼睛高鼻樑,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聳聳肩,找了個藉口立馬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