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耗下去,裴小姐會成爲正式的慕太太,慕家的股份會以家族企業的名義分割出去,分別到裴小姐、大少、二少的名下,掌控了董事會就等於掌控了一切,我們不可能再爭取到什麼了!最可怕的,一旦高層被控制,他們想對您耍點什麼陰謀詭計,像當年對太太那樣,那是易如反掌的……”
慕修辭一個人,多年在如此強勢的壓力下,走到這一步已經很不易了。
“慕先生您在猶豫什麼?您跟蘇小姐不過是互相利用,小太太您如果還想留在身邊,不是不可以啊……”董瑞成感覺到他的猶豫,不禁意味深長地說道。
頭頂煙花轟然炸開來!
慕修辭修長的手指冷冷掛着欄杆上的鐵鏽,道:“是麼?你怎麼知道這不是不可以?她母親林苡薇就處在那樣一個可恥的位置,你覺得她會走她母親的老路?”
他從未試探過顧時年,不知她在這方面怎麼想。
小丫頭儘管有時候迷迷糊糊的,但很多事情她有自己隱形的原則,不可觸碰。
董瑞成沉默了。
他凝重地思考了一會,說:“我覺得是可以的,太太她愛您,她會答應的。”
慕修辭冷笑!
“我也知道,軟硬兼施,就憑她那個腦子,我隨便說說什麼做做姿態她都會答應!可是,你也知道這不是什麼權宜之計,蘇家跟我就只是互相利用嗎?董叔,你自己相信嗎?”
他跟蘇心然之間,不是別的。
是命運。
所以最初一開始,娶了顧時年,那一天她突然問以後我們是不是會離婚的時候,他纔沒有欺騙她。
一直以爲就是一場鬧劇,可誰曾想這場鬧劇可以演的那麼認真,那麼地……深入骨髓!
他掛了電話,臉色冷然青白,目光環繞過整個場地,夜空曠野,他乍一回頭,看到了在整個煙花炸開的背景之下,笑眯眯地捧着一杯酒的顧時年。
她穿的衣服是曾經尹思俞留在慕宅的,被榮媽收在一個大房間裡,淺紫色的皮草裹着她嬌小的上身,她的髮絲妖嬈地落在那上面,她捧着的那杯酒,是鮮豔的一半黃一半綠,不像上次她調的是深藍色的幽深如海的顏色,顧時年捧着那杯酒舉過去,甜甜地笑着大聲道:“請你喝!”
四周的煙花還在噼裡啪啦的綻放着。
樂隊也沒停止演奏。
慕修辭心裡也像是炸開了幾團的煙花般,他深眸迷濛,上前,手指輕輕碰到了冰冷的杯子,拿過了一杯酒。
“你不喜歡吃甜的,所以這個不太甜,但是很爽,薄荷,迷迭草,萊姆汁,藍糖!”顧時年將他的手指握緊了些,舉高,“你喝,你知道我調酒有多厲害,喝完你就不會不開心了!慕修辭我保證!”
她眼底的亮光像是倒映着一整片星空!
慕修辭像是被她迷惑了,端着酒,一口氣喝下去,起初是刺激性的辛辣與苦,冰爽的涼意順着胃管下去,就像遇到她
以後給自己的感覺一樣,刺激,甜蜜,跌宕起伏,毫無徵兆!薄荷味從胃裡充斥到了整個大腦,他眸色幽深,輕輕托住了她的後腦,俯首輕輕吻了下去。
也給她嘗一嘗,那一口苦澀又甘甜的迷迭草的味道。
心情,真的有隨着這一杯冰爽的酒變好!
只不過腦子更加清楚,罪惡與黑白都涇渭分明起來,一切的後果都昭然若揭。
身後,音樂聲突然拔高了音調,換了曲目!
不知道是誰,放了《婚禮進行曲》來聽!
慕老爺子頭一次甩開了柺杖,笑呵呵的,穿這樣一身帥氣利落的燕尾服,由遠及近地走過來,他站在那裡,等待同樣裝扮好的裴曼之過來。
一輛歐式的精緻南瓜馬車一路小跑過來,裴曼之就坐在裡面,搞得像童話一樣,她伸手下去,慕老爺子顫顫巍巍地走過去,不用任何人扶着,就這樣拉她下來!
四周一片歡呼聲,迎接聲,氣氛就這樣被引爆了!
顧時年小臉微微泛白地看着那一幕,冰涼的小手隨即握住慕修辭,仰頭對他說:“我剛剛看到有很多記者過來了,從後門放進來的,是幾家城內最大的媒體,豪門恩怨,他們都會等着看你麼難道端倪和笑話的,慕修辭,慕修辭!走,我們過去……”
怎麼在這樣關鍵的場合,她突然比他還要懂事了?
小丫頭眼底閃爍着堅強又堅定的光芒,握着他的手,要做他的領路人。
慕修辭眸子裡幽邃冷沉的光散去,上前一步,從圍着的護欄前走開,跟她一起走向了熱鬧繁華的宴會。
慕老爺子牽着裴曼之的手,一路伴隨着《婚禮進行曲》走到前面來,前面站了一排人,慕明謙一家,慕錦然和他的女伴,慕修辭和顧時年姍姍來遲。
幾個人都在鼓掌。
顧時年也面無表情地抽出手,鼓掌了兩下,記者對着這個畫面一陣狂拍!
這屬於豪門私密宴會啊,沒有慕老爺子的頂級特赦令,誰都不可能進來,他就是要把今天的一切都宣揚出去!
可是按照一般豪門的尿性,在把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小三扶正之前,是不可能承認她未婚先孕將孩子生下了的,所以外界還不知道慕明謙和慕錦然是她的孩子!
直到這兩個人上前,一人握住她的一隻手,親吻一下,笑着叫了一聲“母親”!記者纔像嗅到了臭味的蒼蠅,趕緊上前瘋狂地錄像,這兩個人退下以後,就輪到慕修辭了。
裴曼之一身妖嬈地走到了慕修辭面前。
有慕老爺子在她旁邊撐腰,她底氣足得很,這種場合顧時年又不能說話,因爲不夠格,呵,就看慕修辭要怎麼處理!
相機、話筒、攝像機,全部都對準了他。
顧時年心裡一疼,想要衝上去,後面的榮媽死死拉住了她,蹙眉擺擺手,暗示說不行,這種場合女眷衝上去會讓人笑話的!
可慕修辭如何情緒失控可怎麼辦?!
前面兩米遠處——
那身姿
頎長挺拔的男人,擡眸看向裴曼之。
裴曼之擡起手遞到他面前,說:“這個家裡現在就你是外人了,其他的都好說,你我可不敢怠慢,修辭啊,以後還請你多多關照,我會照顧好你父親的!”
如此美麗有氣質的東方女人,號稱五十歲了,卻像三十多的一樣,他冷眸淡淡落在裴曼之臉上,優雅地握住了她遞過來的那隻手。
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也親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辛苦裴小姐等了,大哥今年剛過而立之年,等了三十年,是你不容易!”
裴曼之臉頰抽搐了一下,剛剛畫好的妝,就這樣快有花掉的痕跡,她眼眶都瞬間泛了紅,一個慕修辭一個顧時年,總能戳到她心底最痛的那一塊,懷慕明謙的時候她才十八歲,那一年她是怎麼輟學,被毒打,被趕出家門,在大雨裡差點被慕家老太太弄死的,她記得一清二楚,如今,慕修辭竟然拿這個提醒她!
蝕骨之恨。
不共戴天。
裴曼之笑容滿滿,也做了一個古老的宮廷禮節,提起裙襬示意,蹲下的時候離他很近,她小聲輕輕說:“可我還是等到了,不像思俞,她走的時候一定很疼吧?那麼美真是可惜,被燒死了。”
他的手忽而一緊。
緊到裴曼之覺得手骨都快斷裂一般的痛,可是她笑,她笑得萬般暢快,哪怕手骨斷了她也能笑得出來!活着,永遠都有希望!活着,就是她裴曼之的資本!
打不死的是小強。
而紅顏才永遠薄命!
他低垂着的眼眸久久不擡起,等裴曼之從眼前走了,他才擡起那一雙幽深如海的眼,沒有痛楚,沒有惱恨,因爲早就痛恨了十幾年,他早就遮掩得雲淡風輕,心裡的那把火從來燒不到任何人,只能燒到他自己而已!
繞行了一圈,給記者拍夠了以後,煙火才正式開始表演!
整整一圈的煙花,被放置在慕家莊園的圍牆上,同時發射出來!以往在電視上才能看到的景象,如今在這裡轟轟烈烈地上演着,大人小孩們都很激動興奮,他看着那一圈煙花,只記得當年尹思俞嫁給慕連笙的時候,場景比這個宏大許多。
那可是全城第一的尹家,他們唯一的女兒出嫁,怎能有絲毫的廉價?那天全城的上空騰起的彷彿不是煙花,而是錢,亮得令人晃眼的錢,讓所有人知道了貧窮與富有的差距,尹思俞就是那個站在金字塔頂端的千金小姐,集全世界的寵愛於一身。
豈是如今一個小小的裴曼之能比的?
突然,莊園中間有了一點動靜——
一個小小的光點,燃燒着一大圈的煙花,一個人影坐在升騰起來的熱氣球中間,熱氣球兩邊插了大把大把的巨型煙花,一個圓球升騰起來了。
這是什麼?
特殊節目嗎?
他沒空去看那個,轉過身去找人,卻發現身後的人不見了!
慕修辭臉色微變,目光找了一圈,接着拉過榮媽問:“年年呢?剛剛年年還在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