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萌萌沒什麼大礙,一些不打緊的外傷養個十天半月就能康復。
路尋歡就比較嚴重了,這廝失血過多外加昏迷太久,有可能成爲植物人。
聽聞這個消息,杜萌萌愣了。片刻後,眼淚開閘似得往外涌。
“別擔心,我會請最好的大夫,尋歡一定沒事的。”柏子贏嘴上說着安慰的話,實際上心裡一點底也沒有。
用周續的話講,路尋歡能不能醒過來,要看天意。這話從一個大夫口中說出,可想而知,情況有多麼的不樂觀。
路家人已經知道了,路尋歡是因爲救杜萌萌受傷的,當然了,杜萌萌和大家講述經過時,沒說路尋歡的腦袋是被她推到後摔傷的,只說是爲了救她不小心摔到後腦。不是懼怕路家人,關鍵是起因沒法子講,總不能說路尋歡意圖強抱她。雖然未遂,名聲不也得臭了。再說了,當時的情況根本不是三言兩語說清的,有很多客觀的因素在裡面。比如說,後來她主動親吻路尋歡,不也是因爲一瞬間動了情而難以自制麼。現在回想,路尋歡之所以會那麼做,大概也是如此。
杜萌萌這麼說的後果,自然引起路家人的不滿。路爸爸沒說什麼,畢竟是男人,又和柏家有着非同一般的關係,怎麼着也得給柏子贏個面子。
路媽媽卻不同。雖然打小就不怎麼待見這個兒子,可到底是自己親生的,一聽兒子有可能醒不過來,傷心之餘怎能不怨恨杜萌萌。加上路貝貝又在一旁煽風點火,火大的,恨不得宰了杜萌萌泄憤。
“我不管,這筆賬非得找姓杜的丫頭算!”抹着眼淚,路媽媽不顧老公的勸阻,愣是衝進杜萌萌病房。
“杜小姐,”路媽媽寒着一張臉,掃視一圈後,見柏家人都在,目光轉向病牀上的杜萌萌,看似對她說,其實說給柏家人聽:“想必,大家都知道尋歡是因爲誰弄成這樣,我不兜圈子了,就一句話,誰的錯誰負責。”
從小到大,柏子贏一向把路尋歡的父母當做自己的家人,此時見路媽媽雙目紅腫,幾天的時間頭髮白了過半,好不心疼。點頭,很誠懇地說:“伯母放心,尋歡的病我會盡一切能力醫治,假使治不好,我會照顧他一輩子。”
柏子贏的意思很明確,禍是我女人闖的,當然由我這個做未婚夫的負責善後。別說照顧路尋歡,就算抵命,也得他來,沒杜萌萌啥事了。
然而,路媽媽卻不這麼想。擡眼看着柏子贏,忽的笑了:“你照顧?你怎麼照顧?我們路家是沒錢請醫生還是請不起名醫?嗯?”
柏子贏楞住了,記憶力,路媽媽從未這麼和他說過話,咄咄逼人,氣勢洶洶。
路爸爸扯了扯老婆的袖子,訕笑着想要打圓場:“你伯母心情不好,別往心裡……”
“閉嘴!”路媽媽呵斥道:“一邊呆着去,少插言!”
路爸爸尷尬的扯着老婆袖子,看看柏家父母,再看看柏子贏,嘴巴張了又張,乖乖閉嘴了。沒辦法,路爸爸怕老婆都出名了,家中大事小事一向沒什麼發言權。見老婆怒了,哪敢再吭聲。
柏媽媽見兒子被呵斥的楞在哪裡,甭提多難受了。這兒子是柏家的榮耀,還沒誰敢這麼擠兌她兒子呢。也就是和路家關係近吧,換做旁人,她非得替兒子好好說道說道。你兒子傷了是不假,那也不能全怪我未來媳婦吧。大家關係這麼好,至於甩臉子麼。
氣氛越發的緊張。半響,柏子贏說:“伯母誤會了,我沒別的意思。尋歡弄成這樣,萌萌也不想的。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埋怨也無濟於事。我負責,無論付出什麼代價。”
“代價?負責?”路媽媽嗤笑:“話說的到好聽,可躺着的那個是我兒子不是你!是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說到這,路媽媽失聲痛哭:“活蹦亂跳的人,一轉眼連句話都不能應我,誰能體諒我的痛苦……”
柏家人全都噤聲了。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該怎麼勸路尋歡母親。
路媽媽一哭,杜萌萌隨後跟着掉眼淚。抽泣着道歉:“對不起,阿姨……都是我的錯,你要打要罵隨便您。”
路爸爸怪難受的,一屋子的人,拎出哪個都跟他有着千絲萬縷的關係,尤其是柏家父母。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現今被老婆弄這麼僵,以後怎麼來往嘛。
搓着兩隻手,路爸爸組織了半天語言,小心翼翼地說:“老婆大人,咱別太着急,興許,過幾天兒子就好了呢。”
“好什麼好!”路媽媽一腔怒火撒在老公身上:“醫生說了,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百分之一,這根沒希望有什麼區別。
路爸爸試探着繼續勸:“咱兒子命好,沒準,就是剩下的那個一捏。”
看出路尋歡母親有自己的想法,柏媽媽也不等她自己說了,直接問:“安悅,你有什麼要求,直說吧。”
路媽媽說,我沒別的要求,就一點,讓杜萌萌照顧尋歡。半年爲限,這半年裡,如果尋歡醒了那最好不過了,如果還是醒不來,對不起,她必須嫁到我們家。我兒子命苦,年紀輕輕攤上這麼個事,總不能讓他躺一輩子身邊還沒個親近的人照顧吧。別跟我說你們大家都會照顧他,短時間可以,有可能一輩子啊。我和他爸爸活着還成,可我們總要死在他前面,到那時怎麼辦?指望他妹妹?開玩笑,妹妹哪有老婆親,再說了,貝貝也要嫁人的,怎麼可能見天伺候臥牀不醒的哥哥?所以,杜萌萌吧,她闖的禍,理應她負責。
這番話一出口,滿病房的人都呆了了。
震驚的看着路媽媽,柏子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竟然說,讓萌萌嫁給尋歡!
“不可能!”柏子贏遏制住滿腔的怒火:“萌萌生是柏家的人,死是柏家的鬼,絕不會嫁給他人。”
路媽媽說:“這事由不得你說行還是不行,得問當事人。”說罷看向杜萌萌:“自己的事自己擔,我說的沒錯吧,杜萌萌。”
杜萌萌傻了都,呆怔的看着路媽媽,半響,結巴着回:“我、我會照顧尋歡的,但是、但是不能嫁給他……”
“爲什麼不能?”路媽媽反問:“是你自己說的,我兒子三番五次救你,不然你早掉懸崖了。從古至今,一命抵一命天經地義,現在還沒讓你抵命,只是讓你嫁給他而已,這都做不到?”輕蔑的瞟了眼杜萌萌,路媽媽又說:“以你杜家的條件,尋歡要是沒這檔子事,怕是你高攀不起的。放心,路家不會虧待你,尋歡個人財產我們一分不要,只要你肯加進來,我做主,全都過戶到你名下,另外,路家家產也會分你一半。這總可以了吧。”
路媽媽恨死杜萌萌了,所以纔會說出這般羞辱人的話。知道這麼說一定會得罪柏子贏,那又怎樣,尋歡再也不能喊她媽媽了,以後連個養老送終的人都沒有,更別說傳宗接代了。我風華正茂的兒子啊……想想就恨不得殺了杜萌萌。
柏子贏內張臉,霎時陰雲密佈。向前一步靠近路媽媽,道:“路媽媽,我一向敬重您,可今天這番話,您說的是不是有些過分了?萌萌家世的確低微,嫁給尋歡也確實高攀了,既然這樣,何必委屈求全呢。您不就擔心老了沒法照顧尋歡嗎?我以性命擔保,這輩子定當他是親兄弟,這都不可以?”
路媽媽說:“你們本來就是好兄弟,這點我從未懷疑,可有些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您說。”
略一沉吟,路媽媽擡眸,定定的看着柏子贏:“親兄弟都要明算賬,何況你們還不是親的。等我兩眼一閉,誰知道你會怎麼對待我兒子。路家不差錢,養尋歡一輩子養的起,關鍵是孤獨。孤獨你懂麼?我有問過醫生,雖然他睡着,但是他能感覺到身邊有什麼人……”頓了頓,繼續說:“話說道這個份上,索性說個清楚……尋歡喜歡杜萌萌,這點,想必大家都知道。現在他病了,因爲杜萌萌病的。那我這麼做又有什麼不妥。而你,不是口口聲聲說當他是兄弟麼?既然這樣,你當同情也好,可憐也罷,成全他。至於杜萌萌,對不起,還是那句話,誰讓她連累尋歡的。”
路媽媽真真是氣瘋了。滿心想的盡是,把我兒子害成這樣還想過好日子?沒門!就讓杜萌萌伺候尋歡,誰都別想過好日子!
柏子贏更是氣瘋了。偏過頭忍了好久,才把肚子裡的火忍下去。而後逼視着路媽媽,道:“伯母,這是我最後一次這麼稱呼您。您太讓我失望了。是萌萌連累尋歡不假,但你想過沒有,尋歡願不願您這麼做?如果幾年後他醒了,知道是您逼迫萌萌嫁給他的,他會開心嗎?會感謝您?甭鬧了您,尋歡會恨死你的。”
雙臂抱胸,路媽媽的態度,執着的令人髮指:“恨不恨我是後事,目前我只知道,我兒子急需一個人守在他身邊照顧,而這個人,必須是杜萌萌。”
路爸爸再也聽不下去了,一聲怒吼:“夠了!”隨即鉗住老婆的手腕往外拖:“跟我回家!少在這丟人現眼!”媽的,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敗家老孃們,老子的臉要被她丟盡了!
路媽媽根本就不是幾句呵斥的話就肯乖順的人兒。攥緊拳頭連喊帶罵的捶打着老公。最後急眼了,一巴掌呼過去,然後,世界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