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縱使千迴百轉,可我總能在某一個路口回到你的身邊。
——邵安喬
一場暴雨過後,整個天空泛着一片深遠的寧靜。深夜,病房內更是寂靜,只有男人均勻而微弱的喘息聲淺淺迴盪着。
安喬坐在病牀邊,一邊緊握着男人的手,一邊望着男人沉靜的容顏。
微光中,依稀可辨她眼眶泛紅,目光中有着難掩的疼惜與愛意。
她從小經受各種訓練,受過的傷也是大大小小各種各樣,她知道,子彈瞬間穿透身體的痛楚,足以震顫靈魂。
軒,很痛吧?
視野不自覺模糊了,安喬趕忙低下頭去,趴在了病牀邊。
衆人都去休息了,此刻只有她一個人留在病房繼續守候着那個男人。
醫生說,他雖然度過了危險期,可是具體醒來的時間還無法確定,也許,一輩子也無法醒來。因爲傷口距離心臟太近,很有可能給他造成一輩子無法彌補的創傷。
萬一,他醒不來了,怎麼辦……
她該怎麼辦……
軒,求你了,一定要醒來……
一片沉寂中,安喬就這樣等待着,祈禱着,不知不覺陷入了沉睡。只是,睡着的她,依舊緊緊握着那個男人的手。
似是感受到了她的溫度,昏迷許久的男人終於有了反應。
莫塵軒似是做了一個倉皇的夢,眼睫毛此刻在劇烈顫抖着。
夢中,被子彈貫穿的人,換成了她。
那一刻,他卻清晰地感到了,自己身體的某個部位,猛然疼痛了下,好像中槍的人是他。直到那一刻他才發覺,當所愛之人在自己面前倒下時,那樣的痛楚遠遠大於被子彈貫穿。
所有的痛,頃刻間化成那一聲悲愴的呼喚,衝破喉嚨。
“安喬!——”
緊接着,整個世界昏暗了下來。
當眼睛適應了黑暗後他才驚覺,眼前的景象是病房,原來剛剛的一切,都是一場夢。而他所愛的人,此刻正趴在病牀邊,不安地挪動着,似是很快就要驚醒。
安喬睡得並不沉,被他的呼喚一驚,很快醒來。
擡起頭時,正好對上他幽深如墨的眸。
那一霎,安喬錯愕地睜大了眸子,似是驚喜過了頭。直到莫塵軒望着她,緩緩綻放了一抹淺笑,她才站起身大叫:“軒?!”
“你醒了,你終於醒了!”
安喬握緊他的手,欣喜若狂,方纔那遊走全身的倦意一掃而光。
謝天謝地,他終於醒了!
望着欣喜若狂的安喬,不知怎的,莫塵軒卻目光一沉,脣角的笑意漸漸斂去。凝視着安喬,他的目光漸漸變得深沉無比。
“你,一直守在這兒?”
薄脣微啓,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竟是這樣一句問語。
說着,目光朝下掠去,落在自己的手上。此刻,他的手正被她緊緊握着,從她手心傳來的溫度甚至可以灼痛他的心。
她竟然,一直在守候着他……
“嗯!”
因過於欣喜,安喬並未察覺到他的異樣,一邊大力地點點頭,一邊俯下身子緊緊擁抱住男人,“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話音出口,已是帶
着哭腔。
一個擁抱,一句話語,頃刻間消除了他們之間所有的隔閡。
“我還以爲,再也見不到你了……”
安喬抱緊男人,忍不住繼續道,終於兩滴熱淚落在了男人的肩頭。
一怔,莫塵軒終於回過神來,忍住痛楚擡起了雙臂,一邊擁住安喬一邊輕輕地撫摸着她的後背,“傻瓜……”
他的嗓音深沉如舊,此刻卻帶着淡淡的沙啞。
微光中,他的眸無比明亮,泛着某種異樣的光芒。
“嗚嗚……”
壓抑過久的淚水終於決堤,安喬深深低下頭去,再也忍不住痛哭出來。直到那一刻她才驚覺,原來她願意付出一切,換他醒來。
只要他能醒來,什麼都無所謂了。
她才驚覺,原來她如此愛他……
“傻瓜,不要哭……”
莫塵軒深呼吸一口,一邊撫着她的背,一邊低聲道,目光與口吻中滿是溫柔與疼惜。
似是想起了男人還受着傷,安喬終於鬆開手,放開了他。
“痛麼?”
被淚水浸溼的話語似乎格外滾燙,瞬間灼痛了他的心。
然而也是在那一霎,某一晚那些不快的記憶忽然涌上心頭,激烈的爭吵,倉皇的歡愛,令他忍不住眼角刺痛。
他忽然發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是多麼過分。
“安喬,你願意,原諒我麼?”
終於,他深呼吸一口,鼓足了勇氣問出這個埋藏許久的問題。
那一霎,安喬忽而怔住,好似沒有聽清他說什麼,又好似陷入了沉思。望着男人不語,她的淚水卻仍舊流個不停。
驀地,男人目光一沉,一抹失落悄然浮上眸底。
他以爲,她在猶豫。
然而他沒想到,她的沉默換來的是更加堅定的寬恕。
“我願意……”
短短三個字,險些拍下男人的熱淚。沒人知道,他等這句話,究竟等了多久。只爲她一句願意,他又付出了多少。
望着男人眼眶泛紅,安喬忍不住,再次流出兩行熱淚。
他願意爲了她放棄自己的生命,她還有什麼理由不原諒他……
“軒,你知道麼,當你中槍昏迷後,我以爲我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好害怕,我好恨自己,恨自己爲什麼曾經那麼倔強,一直不肯告訴你,我仍舊愛你……”
握緊男人的手,安喬緊緊凝視着男人的面孔,滿是真摯而又深情地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這三年來,我沒有一刻不愛你……”
望着男人的眸,她補充道,好似看到了一潭緩緩泛起漣漪的死水。
“軒,對不起,一直以來,我都這麼倔強地對待你。跟我在一起吧,我們在一起吧,再也不分開,好麼?”
將男人的手放在胸前,安喬深呼吸一口,竭力溫柔地微笑着。
她已經拾回了自己的愛,從今以後,她要誓死守衛。
莫塵軒似是已被抽離了思緒,望着安喬,目光愈發深沉。就好像,安喬說的那些話,需要他用盡全力去理解。
這些話,不應該是他說的麼?
如今,竟被她搶先了……
“好……”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他拉回遊離的思緒,一邊深呼吸一口,一邊點了點頭。只一個字,卻被淚水洗過一般滿是溫熱。
等來他的迴應,安喬終於綻放了一張燦爛的笑顏,再次擁緊他。
“軒,我愛你。”
“安喬,我也愛你。”
他擡起雙臂,將她緊緊擁在懷中,聲線溫暖而柔情。他要由衷感謝,這次的意外,可以令他聽到此生最動聽的告白。
相擁過後,是一個熱情而深沉的吻。
一吻沉淪,此生不焚。
——
大雨過後,又是晴朗的一天。七點鐘左右,吉姆提着購物袋推開病房的門,衆人紛紛望去,看到他正提着早餐走來。
“你們真是夠難伺候,知道我跑了多少地方纔買到你們各自想吃的東西麼?”
一邊走來,吉姆一邊不滿地撇了撇嘴,抱怨道。
衆人口味不同,有的想吃三明治,有的想吃蛋糕,有的想喝粥,甚至還有人想吃小籠湯包,他跑了很多地方纔買齊。
至於爲什麼是他去跑腿,這還用問麼,這羣貨們就會欺負年齡小的他。
阡雅年齡也小?
她可是莫總的表妹,而且,她現在回家了,並不在醫院。
“嘿嘿,吉姆辛苦啦~”
見吉姆有些不滿,倪沐陽趕忙迎上前去,將他手中的購物袋接過來,討好似的道,口吻與目光卻有幾分玩味。
吉姆白他一眼,不理他,徑直朝牀邊走去。
他似是有話要對病牀上的莫塵軒說,神色有絲肅然,還有些小心翼翼。
察覺到他的異樣,莫塵軒微微坐直了身子,也變得肅然起來,與此同時,他悄悄望了安喬一眼。他猜到,吉姆應該是有事情向他彙報,只是,不能當着安喬的面。
那一霎,安喬一怔,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這兩個人,怎麼怪怪的。
“莫總。”
終於,吉姆走到牀邊,淡淡地開口了。
“什麼事?”
又悄悄望一眼安喬,莫塵軒淡漠地問道。
“我剛剛回來的時候,被跟蹤了,我覺得,很有可能是他們的人。”吉姆也小心翼翼地望一眼安喬,纔開口回答道。
話音剛落,一旁的邊若離、倪沐陽和莫之棠三個人也肅然起來。
他們都知道,吉姆口中的“他們”指的是誰。
“什麼意思?”終於,安喬從錯愕與震驚中回過神,狐疑地望着吉姆,“他們……是誰?田沫瑩的人麼?”
可是,田沫瑩的人不是都已經被除掉了麼?
其他幾個人大眼瞪小眼,沒人回答她。
最終回答她的,是莫塵軒。
“不。”
然而他只搖了搖頭,淡漠地吐出一個字,再無其他。
“那是誰?”
一怔,安喬條件反射似的問道,誰知,卻望到男人神秘一笑。
“這可是莫氏的機密,有資格知道它的,只能是莫氏的人。”緊緊凝視着安喬,莫塵軒神秘地微微一笑,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聞言,安喬再度一怔,卻很快了然地一笑。
呵,這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