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穆桐在身邊的日子,寧雪覺得無聊極了。每天早上總會在八點左右睜開眼睛,神經質的坐起身,左右環顧。看到門背後貼着的笑臉,她纔想起,自己在老媽這裡。同時也會想起,穆桐在雷子悅那裡。
那天從虞展鵬家離開,對穆桐有千般牽掛的她,不想回去,一個人面對冷冷清清的家,索性直接將車開去了鄰城的莊雅情那裡。她認爲,至少那裡,不會這麼冷清。誰知道,回到媽媽身邊,她依舊掛着那個可愛的孩子,她在想,曾經拋棄過她的雷子悅,會不會真心實意的對孩子好?
“雪兒,出來吃早飯了。”
莊雅情在外敲門喊道。對於寧雪和穆桐不再有關係,她心裡可高興了。看着那孩子,她就會想起四年前女兒傷心的模樣。那樣的日子,她現在想起來都覺得壓抑難解。
答應了一聲,寧雪跳下牀,換好衣服。走出臥室,她才發現,老媽的同學寧叔也在。
當年莊雅情和丈夫離婚,一時心憤難平,她竟讓女兒用了她老同學兼老鄰居的姓氏。還別說,寧雪的爸爸還真被氣得半死。
至於跟誰姓,寧雪一點都不介意。倒是無兒無女的寧叔,一直對待寧雪都比親女兒還親。寧雪拿他,也一直當做爸爸一樣尊敬。
跟他寧叔打了聲招呼,寧雪就鑽進廚房,伏在正在拿筷子的莊雅情耳邊,小聲地說道:“老媽,什麼時候把寧叔娶過來?”
莊雅情不太高興的拿起手裡的筷子,輕輕打在寧雪手臂上。“真是沒大沒小。你老媽我在年輕的時候,就對全天下的男人死了心。如果要嫁,早就嫁了,還用等待現在嗎?”
“人家寧叔可是等了你二十年,若是塊石頭,只怕也捂熱了,你倒好,居然……”
後面的話,寧雪沒說下去,因爲莊雅情又揚起了筷子。
其實寧叔也很不錯的,爲什麼老媽就不開竅呢?因爲那老傢伙?都過了那麼久呢!還放不下?寧雪很是無奈的看了看正在沙發上修遙控器的寧叔。
剛坐上桌子,門外就響起了敲門聲。
“你們邀請人來吃早餐?這也太寒酸了!”
寧雪指了指桌上的油條稀飯,雞蛋。請客還請早餐,真有他們的!
莊雅情瞪了她一眼,催促道:“還不去開門?”
待寧雪拉來門,她才發現,敲門的人竟是他的好哥們霍冠宇。看他手裡拎着那個漂亮的木雕制盒子,她一下就明白了,他是來託付烏龜的。
莊雅情和寧叔看到是霍冠宇,連忙起身,招呼他入座。
“叔叔阿姨,真不好意思!這麼早來打擾你們。我是來找小雪的。”
霍冠宇將買來的禮物和木盒子,遞給寧雪,回頭,笑容可掬的對兩位老人打着招呼。
“人來就好,不需要什麼禮物的。以後,你多來看看阿姨就好,不要再破費了!不然,阿姨會生氣的。”
一向對霍冠宇印象不錯的莊雅情,略顯年輕的臉上露出了高興的表情。她在想,要是這小夥子能夠成爲她的女婿,替她照顧女兒該多好?
“冠宇,還沒吃早餐吧?來這邊坐,跟我們一起吃吧!”
同爲客人的寧叔,將乾淨的筷子和稀粥推到了霍冠宇面前,一個勁的招呼他吃早餐。
放好東西回來的寧雪,看到這一幕,頭痛的蹙起了眉頭。她明白,以老媽擇婿的條件,霍冠宇還真符合。陽光帥氣,很有親和力,嘴巴也很甜,還長得斯斯文文。比起她鄰居家的那些女婿,好像勝出了很多!
“小雪,來坐。”
莊雅情起身給寧雪騰出一個位置來,好讓她和霍冠宇坐在一塊兒。
坐在霍冠宇身邊,寧雪沒說一句話,只管埋頭喝粥。估計這會兒,說的話也不能引起他們的注意。因爲引起他們注意的是霍冠宇。
突然,腳被人踩了一下。
擡頭看看四周,只見老媽莊雅情正兩眼冒火的瞪着她。她就弄不懂了,喝粥怎麼招惹到她了?幹嘛對自己的女兒下毒腳?
“怎麼啦?”
察覺到寧雪怪異的表情,霍冠宇關切的問道。
“沒事。我在跟老媽說,吃完早餐,我們出去走走。老媽說,沒關係!”
寧雪笑容燦爛,一點都沒爲她剛纔撒的謊感到任何不安,明眸流盼的雙眸,也自動無視了莊雅情怨恨的眼神。
“真羨慕你們母女心靈相通,不說話也能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霍冠宇驚奇,羨慕的看着寧雪母女。
“你還是快點吃吧!”
寧雪催促道,有點被打敗的感覺。真不知道,他是在給自己面子?還是真的以爲有心靈相通的這一神奇力量?
早飯後,在莊雅情和寧叔略帶失望和不解的眼神裡,寧雪拖着霍冠宇就出了門。走了好遠,回頭,還能看見莊雅情和寧叔在陽臺上觀望他們的身影。
“我媽有點熱情過頭,你別介意。”
因爲是好朋友,她纔想要給他解釋一下,以免把他嚇住了,以後都不敢來這裡了。
“很好啊。很久沒有體會過家裡溫馨的氣氛了。”
霍冠宇有些羨慕的說,狹長的雙目裡帶着平靜如水的靜然。
寧雪不再言語。霍冠宇父母早亡,是她早就知道的事,她不想渲染他對家可望不可及的傷痛。
見她突然沉默了,霍冠宇明白她在顧慮自己的感受。坦然的拍了拍她的肩,表示自己已經不介意過往之事了。沒了父母,既成事實,用不着別人一提及,就難過吧?
寧雪握拳,輕輕抵着他堅實的臂膀,微微地笑着。她欣賞他的善解人意,和他的豁達,對事情總抱着好的一面的良好心態。
“對了,差點把正事忘了。昨天我去公司收拾東西,物業管理員給了我一份你的快遞,還有一張名片。我都給你帶來了。”
霍冠宇從隨身攜帶的包裡,拿出了一份快遞和一張名片遞給她。
接過東西,寧雪先瞟了一眼那張名片,名片的主人是“宏達律師事務所”一名叫宋謹睿的律師。只是這個人,寧雪並不認識,甚至沒有一點印象。
他爲什麼找自己?這點,寧雪很茫然。
“聽物業管理員說,他好像有東西要交給你。還特別叮囑了,見到你,叫你一定給他電話。”
霍冠宇補充道。
壓下心裡的疑惑,寧雪又打開快遞信封,抽出一看,眼睛一下紅了。那是穆庭非購買保險的保單,所有保單上的受益人都是她。
看着上面的名字,寧雪悲傷的眼淚,慢慢溢出,滴落在手裡的保單上。原來,他心裡一直有我的!只是他犯了無法挽回的錯,不能再回到我身邊而已。我爲什麼沒早點能原諒他呢?即使他的結局還是長眠地下,也許他就不會帶着那麼多的遺憾離開。
“小雪,別難過。他一定不會希望看到,你爲他落淚的樣子。讓他走得安心一點吧!”
霍冠宇急忙拿出紙巾爲她擦掉眼淚。這會兒,他有點後悔將這份讓她落淚的東西帶了過來。對於她和穆庭非的往事,他也知道一點。他能理解最親最愛的人不在人世的傷痛。那是痛徹心扉,難以癒合的傷。
幾張保單,讓寧雪獲得了近百萬的賠償金,同時,她還獲得了對穆庭非的思念。
壓抑了四年的思念,長達十多年的愛,在那一天一起爆發。她原以爲,她放下了。至少在看到穆庭非安安靜靜,被擡上殯儀館的專車那一刻,她以爲放下了。可這些賠償金,卻讓她看到了穆庭非的心,和他無奈的痛苦,還有自己隱藏在心裡的最真實情感。
原來一直都放進了心裡,一直都沒放下過!她哀悼着,爲那個不在的人,還有那段不再回來的感情。